“兄弟们,该走人了!”
随着少荀这一声大喊,韩惊迅速拉上武赫,跟着拉住马度的少荀一同,突然纵身飞出,竟然直接跳上了树,随刻从树上飞上了屋顶,瞬间就从屋顶溜走了。从跳到飞再到顷刻间消失不见,这一切只在弹指挥间,所有人顿时傻了眼,一个个反应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来时,人影都不见了!少荀一伙逃离,留下自以为布局缜密的卫尉凌乱在这黑夜之中。
就这样,四人在屋顶之间踏步飞行。从武馆的屋顶一路狂奔,只顾盲目向前,并无准地。
“危险,当心!”
正在四人跨越两处屋顶之时,骤然间,少荀感到一道杀气扑面突来,于是惊叫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一支飞箭从底下突然飞射而来,所幸被少荀及时闪过。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箭雨随之而来,众人大惊,赶紧闪避。少荀和韩惊拔出刀来,左窜右跳,四处劈砍,挡下了绝大部分飞箭。武赫也有些功夫,所以也能轻松躲闪,只有马度,他是不善武力的,也就只好躲在少荀背后受之庇护。
“继续放箭!”
底下传来一声喝令,顿时手下齐声应喝,由此看来兵力不少。高处不胜寒啊,少荀他们在屋顶简直就是活靶子。
少荀拉着马度纵身一跳,跳到左边的屋顶,同时他向韩惊他们大声说了一句:“分开走,船上见!”
于是,韩惊和武赫从右边出发,四人就此散开。箭雨瞬间齐发,而少荀和韩惊挥刀掩护,领着马度和武赫迅速便逃离了。
跑路途中,武赫又懵又气,一面跑一面说道:“今晚上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我现在脑子都还是乱的。吃得好好的,喝得好好的,忽然就玩什么爬树游戏,玩着玩着又莫名其妙地要抓我们,搞得我们现在稀里糊涂地逃跑。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啊?”
踏步飞行在武赫身旁的韩惊呵呵一笑,说道:“事出突然,我也是一头雾水。不过,看来我们已经被误认为是暗杀水师将领的刺客。”
武赫苦笑道:“可我们除了在酒馆喝酒根本就没去别的地方了!”
韩惊说道:“没办法啊!毕竟我们是海盗,总不可能去找水师理论吧!”
武赫顿时义愤填膺,怒道:“难道就要任由他们污蔑好人吗?”
韩惊笑了笑,说道:“大石兄弟,别怪我说的直白,你觉得海盗配得上好人一词吗?”
武赫瞬间缄默,无言以对。
再说少荀二人。少荀拉拽着马度在半空中、屋顶间飞来窜去,搞得老马他是天旋地转,气喘如牛。最终,老马坚持不住,赶紧叫停,少荀这才止步暂歇。
已然汗流浃背的老马扶着少荀,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佝偻无力地说道:“不行了,跑不动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少荀环顾四周,说道:“现在已经没了追兵。要不这样,我们找个地方先躲一阵子,休整一夜再回去船上,然后就直接离开这铁勺岛了。”
老马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好,就……咳咳……就这样吧!”
二人四处观望,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一户人家,那里有间偏房,应该可以躲一躲。少荀指着那间房,老马看了看,点头示意可行。既已达成共识,于是他二人从屋顶飞下,迅速溜进了那间偏房。溜进来才发现,原来这是一间柴房,此地柴木、枯叶、稻草横七竖八,又有老鼠窜行,一股霉臭味扑鼻而来,乱遭遭、脏兮兮。虽说地方有些不堪入目,不过这倒更成了一个绝佳的躲藏之地了。
少荀和马度二人藏进了这柴房深处,搬来柴木和稻草挡在前面,并在后面扑了一层稻草为床,又以一层稻草为盖。铺设完备,少荀让马度睡在其上,自己则又用另做了一个睡处。只见他用柴木架起了一个小树冠形状的东西,然后铺上一层稻草,这就搭成了一个篷。少荀就坐进这个篷,挡在马度前边,如此一来,若有任何动静,他便能迅速反应。
老马却不肯了,他对少荀说道:“还是你睡地上,舒服些。”
少荀直接把老马摁在地上的稻草上,说道:“我是船长,你得听我的,今晚你就睡这!”
老马还是想要推让:“你是船长,我得保护你才对呀。”
少荀不乐意了,有些生气,说道:“我这人不太喜欢拉拉扯扯,男人做事就该干脆利落。我既已下此令,就绝不会收回成命,你是我手下的船员,就应该听从。再也,你说你要保护船长,这一点我也没法认同,因为这片海上只有强者才能作为领头,既然我是强者,也就不需要被人保护,而是更应该保护别人。何况你也是我的长辈,种种原因都说明是我保护你才对!”
老马挥了挥手,笑道:“罢了,我也说不过你,听你的就是了!”
少荀这才微笑,说道:“老马,你可能不知道,道上的人就怕我两样东西,一样是我横冲直撞的疯子脾气,一样就是我这悬河洪涝一般的嘴。”
老马笑道:“果真口如悬河!”
夜已深,二人在空中上跳下窜忙了一晚上也都累了,于是说了一会话,片刻之后倒头就睡了。半夜,老马忽然醒了,他看着坐在草棚里酣睡的少荀,看着他的侧脸,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思。他老马十七八岁就出来混江湖了,驰骋大海也有三四十年了,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走过,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他这大半辈子颠沛流离,历经沧桑,落脚就没个准地儿。事主无数的他见过太多事,狡兔死走狗烹、争权和内斗、细作和背叛等等太多,荒淫的、黑暗的、血腥的、残暴的、丧尽天良的种种,总压得人实在是喘不过气来。所以他老马,学会也必须得学会了八面玲珑、谨慎多疑、笑里藏刀、心里藏刀,实际上也绝非他一人如此,现在的人哪个又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哪个又不是嘴上微笑心里藏刀?
但是,事主无数,他万没想到有一天竟会遇到像少荀这样的主儿。一身痞气,放浪不羁,遇事总是随遇而安、过分随意,做事总像是没头没脑、到时候再说,这种痞子态度和疯癫性格实在令人忧心忡忡,难以接受。可是,少荀却总能在关键时刻让人充满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也总能在危急时刻化险为夷,此人从不妄自菲薄,也从不怨天尤人,而是乐天安命,能给人一股莫名的力量。看似放浪,却知轻重;看似疯癫,却从未出格;看似没头没脑,却实为大智若愚。自乐而能给人乐,自强而能让人强,少荀总能用他的方式让别人充满力量,也许这就是他独特的人格魅力,也正是这样的魅力深深地吸引了武赫和他老马,并心甘情愿地跟随终身。
翌日清晨。柴房门外传来了人的声音,少荀他们惊醒,赶紧躲在稻草后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只听得门外有两个人在低声对话。一个是小男孩的声音,一个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男子说道:“你所说的那个人只是副校,并非主谋,也就是说他只是被人派来抢走你姐姐的打手而已,罪魁祸首实际上是岛上的水师驻军校尉。”
男孩说道:“那我姐姐呢,她现在在哪里呀?”
男子说道:“昨晚我查过了,应该就被关在水师驻地。”
男孩听了,先是沉默片刻,后啜泣道:“那我们岂不是救不出来?”
男子安慰道:“不必沮丧,这件事也不是没希望,今晚我会再去一趟。潜入驻地对我而言并非难事,只要顺利潜入找准时机,我也一定能暗杀校尉救出你姐姐。”
男孩说道:“可我也懂的,就算你杀了校尉救下姐姐,但是你们又要怎样才能从戒备森严的军营全身而退?”
男子微微笑道:“这你放心,既然我接手了你这个生意,就算拼了命我也会保全你姐姐。”
男孩说道:“可是哥哥,你我非亲非故,为何你对我们这么好?”
男子说道:“因为你们是我的雇主,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男孩依旧在流泪,时而哽咽地说道:“可是……可是我们真的没那么多钱,不值得你豁出命来帮我的。要不然,就算了,我们认命了!”
男子语气变得严肃,他对男孩说道:“小子,如果认命,你姐姐岂不要羊入虎口,彻底堕落到人间地狱,你就忍心吗?”
男孩哭道:“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男子哼了一声,说道:“不就是水师嘛,不就是官兵嘛,不就是朝廷嘛,有什么好怕的!你要是认命了,以后就别想活成人样!”
男孩继续哭道:“我知道的,我们小老百姓又怎么可能活成人样呢?”
男子说道:“反正横竖都不是人过的日子,官逼民反,倒不如搏一搏,拼个鱼死网破。既然我们老百姓无论怎样都难过,那么就一定别让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贪官污吏好过!小子你记住,人活着,就得活出人样,去他娘的天命,若要认命那还不如别他娘的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