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下飞的“鹰击”剑气,韩惊从容地使出一招“狼嚎”应对之。刀光剑影,刀剑对决,气势凌人。在刹那间结果就似乎已经出来了,可台上二人,却背对背站着,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众人看呆之时,再看台上那二人脚下,擂台竟然崩裂了,一条条深痕宛若人之筋脉显现于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台上那二人,气氛紧张起来,人人都屏住了呼吸……
尚在紧张之时,骤然间,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韩惊的木刀在瞬间断裂,残骸散落一地。所有人都惊呆了,须臾,缓过神来,就在众人开始要为另一人欢呼庆贺之时,韩惊背对着的那武师竟在此刻突然倒地了。此景实在难以置信,匪夷所思,更令人舌桥不下。顿时,台下炸开了锅。有惊呼的,有缓过神欢呼的,有吓得失声尖叫的,还有质疑开骂的,更多的是难以置信而抓狂的……
黑马,今夜的比武竟然杀出这么一匹大黑马!震惊,震撼,唯有失色,只能尖叫,此刻,所有人都在抓狂,沸反盈天,场面一度陷入失控……
台下的酒馆掌柜也愕然失色,不过他是呆呆地坐着,说不出一句话来。身旁的少荀得意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场对决是今夜最震撼,不,应该是连续几个月来武馆比赛中最震撼的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打败了连胜的最强擂主更是武馆甚至可以说本岛最强的武师,这样的事件可谓本岛天大的一桩奇事了。
众人心中的惊讶和震撼感久久不能散,这样的心情可以说是挥之不去。怀着这样的心情,大家看完了下一场比赛,最后一名武师以稳重的状态赢了第二场的胜者,这场比赛可谓意料之中,由于上一场的心情尚不得去,这一场便显得索然无味了。大家更多的是满心期待韩惊和这武师最后的决战。
在众心期待下,韩惊上了擂台,场下顿时迎来一片欢呼之声。
最后的武师看着韩惊,冷汗直流,咬着牙,说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来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韩惊说道:“我听说今晚的胜者将得到一把上好的宝刀。”
那武师沉默片刻,随后做出了一个又让人感到震惊的举动——他走下了擂台,然后拿着一把刀回到台上。韩惊也愣了。谁曾想,那武师直接将刀双手奉送于韩惊,这让韩惊不知所措,最后也只好傻愣愣地接了过来。这一幕,又是一大震撼,今夜的震撼实在像是海浪,一段一段不断地奔涌而来。
武师站到人前,大声说道:“我认输,胜者是这位好汉,他叫做韩惊!”
说罢,台下又一次炸开了锅。
面对又一次沸反盈天的局面,武师先是大喝一声,镇住了场面。随后解释道:“其实早在半年前,我就败于韩惊之手。今日,我承认技不如人,不是我胆小懦弱,而是这个对手实在太强,在他的实力面前我有自知之明,也就是这样强悍的实力让我不得不就此认输。”
场下的喧哗声渐渐平息,这时又突然跳出几个人,直接冲上擂台。他们正是之前落败的参赛者。为首的大声说道:“今晚的比武全是在做戏,这擂台也是武馆安排好的戏台!”
台上的武师怒瞪此人一眼,道:“你们是想闹事吗?”
那人面对台下,大声说道:“各位,我们都被骗了!众所周知,三大武师是下注的热门人选,我们这些人的胜率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武馆为了获取更多的银子,就找了一个人演戏,此人假扮成本次的大黑马,和三大武师演了这么一出戏。其实这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打败武师!”随刻,他指向韩惊,喝道:“他不过是戏子而已!”
台下所有人顿时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武师怒喝:“你若想在此闹事,我南镇武馆定当不饶!”
那人说道:“公道自在人心,你们做戏骗钱,如今被我等拆穿,难道还想狗急跳墙?”
武师怒道:“你不要太过分,我武馆从不怕事!”
那人说道:“我们只想得到应有的公道!”
武师恼羞成怒,欲冲将上去开打,却被韩惊及时拦下。韩惊对武师说道:“你这样不正中他们下怀了吗?不要冲动,既然他们要公道,那就让他们从我手中来夺取这个公道!”
于是,韩惊走向那伙人,先抱拳施礼,随后说道:“各位既然觉得我们是在做戏,那么何不亲自来验证一下?”
那人说道:“不用你说,我们本就打算这么做了!”
说罢,一声喝令,七八人当即冲了上去。一人率先冲向韩惊,一拳猛然挥去,韩惊轻松一闪,同时使出一脚,将那人直接踢飞出了擂台。剩下那七八人见了,赶紧合力围攻,却都被韩惊一拳放倒一个,一脚踢飞一个……如此,须臾之间,连同为首的,全被打趴在地。
这时,一位老者从台下人群走了出来,并大声喝止:“都给我住手!”
由三名壮汉搀扶着这位老者,随后便上了擂台,武师见了也都恭敬行礼。
老者瞥了一眼台上横七竖八的闹事者,哼了一声,大声说道:“输就输了,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没什么丢人的,输不起才是最丢人现眼的!真正的武者和勇士不怨天,真正的好汉和高手不尤人,你们这些人又谈何男子汉大丈夫,简直就是窝囊鼠辈!”
说罢,老者走向韩惊,微笑着说道:“我是南镇的镇长。年轻人,你是一名勇士,今晚最终的胜利属于你,这把刀也非你莫属!”
韩惊笑了笑,说道:“多谢!”
于是,台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掌声和欢呼。少荀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而身旁的酒馆掌柜肃然起敬,不禁感慨道:“少荀呀少荀,你这是拉了一个不得了的船员了啊!”
而在少荀身后,武赫也鼓着掌为韩惊喝彩。武赫身旁的马度却锁紧了眉头,他的眼眸充满了深沉,他的心里在纠结韩惊这个人,他告诉自己,韩惊此人,真能拉拢入伙也罢,但倘若分道扬镳,日后是敌是友就很难说,以此人之实力,必是后患。马度心怀担忧那是自然,毕竟他经历过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看过那么多虐杀、算计、背叛、黑吃黑、强凌弱甚至骨肉相残,在这样的江湖混迹,摸爬滚打多年,如履薄冰,也就难免多疑多虑。少荀的出现,将陷入绝境深渊的老马重新拉了回来,对他而言,这位年轻的船长更像是一盏明灯,是救赎他的神明。老马常常感慨莫名,和少荀的相遇当是他后半生最幸运之事了。所以,他对韩惊的多虑本能上是在为少荀和整个团队着想。这也令他自己异常惊诧,因为险恶的江湖磨灭了他的感情,混迹于这等世道,谁又敢过多地表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谁又愿意为他人过多着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凡事只能考虑此事对自己的利害,而不是首先考虑别人。如今,他老马竟然第一时间担心起船长和团队,实在令他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
韩惊胜了,也让少荀赚了一大笔,二百两银子到手,真叫人兴奋不已。夜近深,他们回了酒馆,掌柜为少荀一伙安排了住处。
为了庆祝韩惊得胜,少荀以此为由设宴摆酒,于是他们又喝了一夜。围坐月下,把酒言欢,痛快淋漓。
携友畅饮,自然少不了行酒令。此次老板娘还特地立了一个新规,行酒令输的人不仅要罚酒一杯,若连续被罚,还要唱一首讽世小曲,唱得不好又要再罚酒一杯,继续再猜。
大伙所用乃海上最时兴的酒令之一,“骰令”。所谓骰令,便是玩骰子,有猜点数、大小等多样玩法。今夜所玩便是猜大小。先由一人做东掷骰让下家猜,下家猜对东家输,猜错则罚酒并转为东家让自己的下家猜,如此一轮流。老板娘先做东,少荀第一把猜错,喝了一杯,第二把再猜又错,又得喝一杯,由于连续被罚,附带还得唱一首小曲。
少荀站了起来,用筷子敲打酒杯做奏,唱道:“休图官禄,休求金玉,随缘得过休多欲。富何如?贵何如?没来由惹得人嫉妒,回首百年都做了土。人,皆笑汝;渠,干受苦!”
老板娘笑道:“我就知道你要唱这个!你还是老样子,满肚子的曲,但是有一半都是云庄先生所作!”
云庄先生者,齐东野人也,姓张讳养浩。张养浩先生乃前朝大家,所作皆脍炙人口之经典,广受民传,少荀赞之为“天下第一亲民元曲大家”!方才所唱,正是先生一曲《山坡羊》。
少荀的下家是韩惊,结果少荀和他各罚一杯。本以为连罚三杯算是够惨的了,而韩惊的下家武赫竟然更惨,连罚两杯后唱了一曲水兵的歌,结果大家都说不好,并非讽世之曲,于是又罚一杯。罚了这第三杯还不算,可怜的是他又猜错了两次,连罚后又得唱一曲。
武赫没法,只好依样画葫芦,跟着少荀,也唱了一曲张公的《山坡羊》。曲云:
与人方便,救人危患,休趋富汉欺穷汉。恶非难,善为难,细推物理皆虚幻,但得个美名儿留在世间。心,也得安;身,也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