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他——”
影接下话,说道。
“请姑娘放心,吕俨那主上已经安排得当。”
濡儿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紫竹,没有说话。原来他还记得这些,这算不算帮她解决了一件麻烦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自己一直都看不清他。就像大海上行着一叶木舟,瞧着远方的青山,时而感到快要接近,时而又感到相隔甚远。
半晌,濡儿回过神,走到榻前说道。
“流觞,什么时候回来?”
影想了想,答道。
“这几日过便要回京。”
濡儿将手搭在琴弦上,轻轻一挑,指间便划出一道伤口。
“想办法进太子的书房。”
“是。”
影俯首退下。
时间刚刚好,门外的侍女听到这一断弦声,急忙推开门,在影离开那一刻,涌了进来。
“良娣!”
濡儿向前俯倾,倒在古琴上,血从指尖流出,沿着琴弦滴在榻上,触目惊心。不经意间,谁都没有看见濡儿偷偷将指甲缝的药粉吞了下去。
眩晕间,濡儿只感到有许多人围着她,喊她,可她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怎么睁也睁不开。
倾水给的药,药效可真快。呵,希望太子府有人能解得了这毒,不然她得睡上整整两天两夜,不过这样也好。
“你们都是怎么干事的,要是她还不醒,你们也不要再太子府呆着了,滚,都给本宫滚。”
夜怀辰浑身散发着怒气,像一头野兽咆哮着,他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一样,喘不过气。???辛奴很有可能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虽然她此时能证明她的来历,可他只有等到最后一刻才能确定她是谁。但不管结果如何,此时此刻,她还不能死。
跪在地上的太医瑟瑟发抖,他们尽量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深怕一个不小心成了被太子第一个拉出去敬效尤的人。
“咳、咳。”
濡儿难受的咳了几声,几乎在那一瞬间,整个屋子的人都朝床上的人望去。夜怀辰坐在床头,将濡儿抱在怀里,侧耳听着濡儿口中的喃语。
“水、水。”
夜怀辰听到这两个字,连忙竖起身,伸出手,吩咐道。
“快,拿水过来。”
站在桌子旁的侍女一个机灵,忙从桌上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给太子递去。夜怀辰拿到茶杯,将濡儿的头放高,好让她能更好的喝到杯中的水。
濡儿喝了几口水,又咳了几声,接着将眼睛睁开,望着为她着急的人,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夜怀辰抱紧怀里的人,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看着她的笑,所有的忧愁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太医。”
侍女将茶杯端走后,他太医连滚带爬的提着医箱来到床前,给濡儿把脉。过了一会儿,他收掉塔在濡儿手上的锦帕,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
夜怀辰将濡儿放回床上,为她掖好被子。
“回殿下,良娣已无大碍,只不过日后得好好养养身子。”
夜怀辰听后,摆摆手。
“等下将药送过来,都退下吧。”
“是。”
濡儿看人都走了,才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想摸一摸夜怀辰的脸。奈何她全身没有半点力气,试了几次,还是没将手抬起。就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慢慢抚上他的脸。
濡儿笑起来,连带着夜怀辰一起笑起来。
“让殿下担心了。”
夜怀辰摇摇头望着她,四目相对,濡儿明显感受到他眼底的情谊又深了几分。
“都怪奴。”
夜怀辰伸出手指放在濡儿唇上,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你就当是我欠你的。”
濡儿眨了眨眼睛,懵懵懂懂地望着他。
“可你并没有欠我什么。”
夜怀辰把濡儿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站起身走到桌子旁,又倒了一杯水,回到濡儿床边坐下,小心的喂给她。
“这事先不说,但你现在得告诉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濡儿黯然,支支吾吾的,不愿提起这件事。夜怀辰隐隐觉得这件事来得蹊跷,又说道。
“有我护着你,不怕,你尽管说便是。”
濡儿环着夜怀辰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说着那天所发生的事。
“那一天我弹着琴送你,直到没了你身影才停下,然后我站起身,遣退了那些侍女,一个人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
濡儿顿了顿,喘了口气。夜怀辰帮她顺了顺后背,想让她舒服些。
“慢慢说,不用着急。”
“后来我觉得有些头晕,以为是自己体质较弱的原因并没有在意。可就当我扶着墙坐回榻上,准备休息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蒙着面的男子闯了进来,对我说了一句话。”
濡儿抖着身子,满眼惊恐的望向一旁,夜怀辰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将她抱得更紧,希望借此可以给她一些安全的感觉。
“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沾惹了一个不该沾惹上的人,所以我必须得死。那一刻我才知道,刚才那一阵眩晕,并不是身子的原因,而是有人下了毒,我想呼救,但我发现自己怎么叫也叫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离开。害怕、恐惧占据了我整个世界,我趴在琴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拨动那根琴弦。”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濡儿说着说着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豆瓣大的泪珠落在夜怀辰的衣裳,让他看着都觉得心口被人堵上了一块石头,闷得很。
“没事了。”
濡儿抽泣的抬起头,嗓子沙哑的问着夜怀辰。
“殿下,奴是不是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夜怀辰看着濡儿苍白的小脸,心里很是不好受,但他还是忍住,扯出一个称不上笑的表情。
“怎么会,奴儿不是好好的躺在这看着我。”
濡儿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点点头没有说话。夜怀辰望着濡儿,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药熬好了。”
侍女端着药站在门口候着,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她听说过太子性情不定,在他身边做事得万分小心,不然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进来。”
夜怀辰看着侍女唯唯缩缩的样子,便觉得有些心烦,可介于辛奴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只得沉着气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碗。
“奴儿,该喝药了。”
濡儿抬起头,望着碗中棕黑色的液体,皱起眉头。夜怀辰舀了一勺,对着吹的几下,向她嘴边送去,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张开嘴。
“怎么了,不舒服?”
夜怀辰将药放到一旁,扶着濡儿问道。濡儿摇摇头,盯着那碗汤药,神情有些不自然。夜怀辰以为她是因为之前的事产生了心理阴影,安慰道。
“放心,这药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濡儿摇摇头,小声的嘀咕一句。
“苦。”
夜怀辰听到这一个字,不禁笑了起来,他刮了刮濡儿的鼻子,温柔地说道。
“原来奴儿怕吃药。”
夜怀辰叫室侍女去厨房拿了些果脯,等到他再看向濡儿的时候,她的小脸已经变得通红。濡儿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小声的嗔怪道。
“我哪有怕吃药,只是有点怕苦。”
夜怀辰抚摸着濡儿的青丝,说道。
“我已经叫人去拿果脯了,奴儿乖,先把药喝了,不然等药凉了,就会更苦。”
濡儿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端起药碗,一口喝尽,夜怀辰把药放到一边,用袖子将她残留在嘴角的药渍擦净。濡儿惊讶的望向他,轻唤了一句。
“殿下。”
夜怀辰将袖子放下,拿起一颗刚送来的果饯塞到濡儿嘴里。
“这衣服等下也是要换的,没事。”
“殿下,夏丞相来了。”
夜怀辰看着门口的侍卫,这才直起身变的严肃起来。
“告诉他,我等会就去。”
“是。”
夜怀辰将濡儿放回床上,站起身,一直没有离去。濡儿知道他是有些担心。
“我在这等殿下回来,不会出什么事的。”
夜怀辰终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吩咐周围的侍卫保护好她。
书房
夜怀辰换了件干净衣服,负着手背对着夏梓歆。他明白夏梓歆来此的目的,所以并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