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要再有第三次
第二天,她恍恍惚惚,跌跌撞撞得下了楼。
看见一桌的吐司,炼乳,柳丁汁。让她一阵反胃,一阵痉挛,止不住,突然觉得想吐,很想吐,没了食欲。
她假装镇定。步履依旧有些蹒跚。
“未央,你的脖子……怎么红红的……?
“妈,没事,只是丝巾系得太紧了,勒起的,没事。”
她给了妈妈一个放心的微笑,似乎是硬扯出来的,妈妈似乎还是放心不了。
她撒谎了,是的。
为了这种事情撒谎。
那么,难道,她能把真相说出来么?
不能!
那是她仅有的自尊。
卑微的她,只能把真相藏在最深处。
一个伤疤,一个永远都无法痊愈的伤疤。生生的疼。
多么的羞耻,羞耻!
她不能原谅。这个肮脏,龌龊的世界!
她准备出门。却在拐角出遇见了凌离诺,那个肮脏的人。让她蒙羞的人。
他正吸着烟,吐着一个又一个的烟圈。乳白色氤氲的气体围绕在他的身边,弥散开来。让她生生得呛了几口。他此刻看起来,那么的不真实。
隐隐约约,他一脸的痞子样,再突然回想起昨天晚上。她不禁一阵发抖,打了一个机灵,深深的,深深的恐惧。那么的显而易见。
淡淡的瞳孔里,充斥着那么,那么明显的害怕。
是的,她在害怕。
这个畜生!
“怎么。昨天晚上……睡得好么?嗯?是不是……很刺激,是不是还想……”他先开口了。
他的调侃,他的一脸的油腔滑调,一脸的玩世不恭,让她深深的作呕。
连早上勉强吃下去的一点早餐,都快被反胃吐出来。
她望向他挑衅的目光,却不敢迎上去。
多么痛苦的眼神。
“哦?你……在害怕?嗯?我原本以为,你和你妈妈一样,对这样的场景,应该习以为常了的,不是么?”
她原本打算不作声。可是他可以侮辱她,却不能侮辱她的妈妈。
“你以为我们稀罕么?稀罕待在这个地方么?少得意了!”她不甘示弱,却终究有点底气不足。
他似乎答道了目的。用了无比清晰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细语。
温热的气息,吹着她小小的耳洞,痒痒的,湿湿的。连她小巧白皙如白花的耳垂上的耳环,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但是,如此暧昧的气息,让她觉得,更加抑制不住,想要呕吐。
“如果你真的不稀罕,那么,请你把欠我们家的,都还来!”
“还什么?!”
“你不觉得,我们家为了你的病……嗯?用了多少的资金,你可知道?我想,既然你不稀罕,那么把钱还来,一分,也不能少!用你自己的能力,来偿还吧!这是你欠的!你这个外人!”
她虽然知道,这么点资金,对于他们庞大的集团来讲,似乎只是九牛一毛,但是为了自尊,她依旧选择应允。
毕竟,她没有说错,这是她们家,欠他们家的。既然毫无瓜葛,那么,就得偿还!
完完全全!
干干净净!
在这个异国里,找工作,谈何容易。
况且,她还有自己的学业。
如何呢?
这样的自己,能够找到什么正式的工作呢?
没有极高的学历,除了跳舞,一无长处,哪里还有什么正式高档的工作,可以让她胜任。
时间一天一天的推移,说出的,她一定要做到!
凌离诺看见她似乎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给她介绍了一个工作。
是一个酒吧。
一个叫“猎艳”的酒吧。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的呢!尽管,她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一定要把她的自尊心,彻底捣毁。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呢?是该偿还的。
她的自尊心作祟,一心只想尽快还清,在很多天连续应聘碰壁之后,失望直至绝望的她,竟迷迷糊糊得答应了下来。
她想,这是她唯一的办法了。
这是她的弱点,在一些紧要关头,那些自尊心,总会源源不断得涌现出来。
于是,她又一次得欺骗了妈妈。
她说,她晚上要去同学家补习,要补上之前治疗时的课程。所以,她会很迟回来。
这个理由,让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可耻。她竟然又一次,骗了妈妈!
白天上学,晚上在酒吧工作。
刚开始的一个礼拜,她十分的不适应。
多么恶劣的环境。
她从未看见过。
走进酒吧。一阵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
混淆着酒精,烟草,廉价香水的味道。
坐在猩红色沙发上的男人和女人们,一个个嘴里吐着烟圈,袅袅升空。
氤氲的乳白色气体弥散围绕着整个酒吧的空间。
让这个酒吧变得十分朦胧。以至于有些烟雾腾腾的感觉。十分的复杂,麻乱,气闷。甚至有些令她恐惧。仿佛是要窒息的感觉。
让她感觉置身于一个诺大的迷宫,那么的,没有安全感。也没有方向感,十分的呛人。
几个坐在高脚凳上的男人,摸着女人的下颚,慢慢得抚摸着。很暧昧,也很暴躁。
到处都是搂搂抱抱的男女。
到处都是暧昧的景象。
肉帛相见。
很多男女缠绵在一起。
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高高的站台上,一个个火辣性感的女人跳着热舞。穿着猩红色的低胸衣服,丰满的****呼之欲出。引来男人们的阵阵高呼。
总之,酒吧一片混乱。
她慢慢得走进去,不断得有各色各样的男人用有色的眼光打量着她。
有些还不断的对她动手动脚。她躲闪不及。
她恨不得立刻逃出去。
她知道,这是一个洞穴。
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洞穴,等待她羊入虎口的血盆大口。
她,跳舞的职务。
虽不卖身,但在这种肮脏的环境下,仍然有着深深的恐惧。她明白。
这是代价。
但她发誓,会倾尽一切,保护自己残余的自尊,与骄傲的贞洁,不惜一切。
尽管,注定没有了原来的纯白。
但是,她依旧选择很迟回家,为的是逃避,她实在不想过早回家,去看那一副恶心的嘴脸。那种轻蔑,戏虐的眼神,就仿佛是一千只,一万只油腻的手,在她裸露,一丝不挂的身上,游离。
让她觉得羞耻不堪。
于是,她成了酒吧舞女。一个人人看不起,嗤之以鼻,下贱的工作。
她,再也没有了原来的清高,没有了可以骄傲的资本。
她只是一个龌龊,肮脏的女人,她这么认为,尽管,她不会让自己失去贞洁。
但是,她已经失去了自尊了吧。
她开始了她,卑微而有屈辱的生活。
一步一步的,慢慢的。
以至于,每天早上,当第一缕阳光,陪伴着依旧苍茫的颜色与天边微露的晨曦,穿过枝桠与花蕾,透过露珠的折射,直直得从落地窗越过再打进来之后。
她睁开眼睛,第一件做的事,那便是向上帝祷告:“噢,上帝,瞧瞧我,我是多么的肮脏,请您带来天使,给我一抹救赎的光芒。”
她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却只有通过祷告,来分解身上的无奈与压抑。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稍微安慰一下自己。给自己一个明媚的笑靥,与一丝一丝的希望,更是在告诉自己,一个可以活下去的理由,一个可以忍辱负重的理由。
她想,在这暗无天日的生活中,他的出现,无疑是一丝她所迫切需要的驱散阴霾的光亮。
她想,那个时候,她的确需要他,谈不上什么背叛与不背叛。
那只是一种本能的需要与对光明的渴求。
凯瑞,那个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一直陪伴着她的男人。
他和她的相遇,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注定的悲伤与错过。
仿佛是上天刻意安排让她摆脱黑暗的一个机会。
凯瑞,他是一个大型企业的独生子,业余游泳教练。
他是加拿大华裔。可能因为从小在国外长大,身材比较高大健硕。英俊挺拔得有个190cm.高挺的鼻梁,乌黑而浓密的睫毛。还有薄薄而硬挺的嘴唇。
都让人最初以为,他是一个混血儿。
他的肤色是好看的小麦色。栗色的头发张扬而醒目。
鼻翼一侧镶嵌着一刻璀璨生芒的钻石。妖娆而挺拔。
这就是他给她的印象。如此美好而光鲜。她站在他的身旁,如同活在阳光下的苔藓,那么,那么的鲜明的发差,那么,那么的灼烫。她甚至一度厌恶自己。
有时候老实得发傻,有时候聪明得倔强。
他就是她在加拿大唯一的光芒与支柱。
凯瑞,这个烙印在她生命深处的男人。
噢,是的,光明,天使。
结束了一个晚上在“猎艳”的工作,未央累得腰酸背痛。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厌恶跳舞。
“脱,脱,脱——”台下的高呼一浪高过一浪。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猥亵的笑容。就像碾碎了的冰渣,一把,一把得揉进了她的心脏,背部有无数不知名的锋利的小刀,在有一下,无一下,深深浅浅得捅着。
“这女的可真辣,不知道难不难把?——”油腻肥胖的脸庞,打量着不良的企图,细小狭长的眼睛,流露出龌龊下流的神色。
“****,都是妓女了,还装什么矜持?”一个男人粗暴的声音。他疯狂得搂着她。一只油腻的手覆上了她单薄的肩头。
她伸手就是一个巴掌,那个男人变本加厉得撕扯着她的衣服。
有一个巴掌猛烈得覆盖在了她的脸上,可以清晰得分辨出五个手指印,她微肿的脸上,并着眼泪,肆意流淌。
“老子有的是钱,跟了我,包你吃穿不愁……”那个男人把钱猛地塞入她的胸部。
绝望,绝望,绝望。
喧闹的街上,反复唱着naverhadadreamcometure.她走进了逼仄狭长的弄堂。
慢慢得走到了幽静的湖边。
是不是,曾经有过如此云淡风轻的日子呢?为什么遥远得都有些记不清了,有些模糊,甚至怀疑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浅灰色的天空,悠悠得飞过几只粉红色心形气球。风一吹,越飞越远。
气球之间的缝隙,泛滥下一片弥散的白光。
她伸手一抓,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快来,快来——”
一群小孩子叫唤着,朝着气球所飞的方向跑去。
每一个孩子,都像天使一样光洁而美好。精美透明得就像刚刚出窑的陶瓷娃娃。无暇剔透。似乎可以隐约在他们背后,看到扑闪扑闪的双翼。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轻轻得和她擦身而过,身体因为在不经意间没有防备,一个趔趄,脚下一滑,一下子被突兀得撞到了。甚至鼻腔之中,还可以清晰得分辨出女孩身上独有的稚嫩的栀子花香。
就在那一刻,头顶上一只飞鸟突兀得飞过,浅灰色的天空,被扯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不断得吸纳着黑暗,吐露着芬芳。
“噗通——”
平静的安宁得湖面被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为什么,总是要破坏这种宁静安详呢?为何自己要那么坏?
静静的坠落,如同一片枯黄的落叶。噢,秋天好像是快要到了,夏天也随之走到了尽头。
冰凉的湖水覆盖着她年轻又鲜活的生命。
一波又一波的湖水漫过鼻腔,漫过口腔,漫过胸腔。
似乎每一波水都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划过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往外不停得翻滚着脓血。
就这样……吗?
身体胀痛的厉害,那么,那么的难受?胸口往外溢着疼痛与悲伤。
她本能得挣扎。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的附着物。
从心底晕开了无助与酸腐的气息。
真的……就这样……吗?
她的四肢颤动着,却如同残骸。有气无力。
“快来人呀——有人落水了——”
“啊——”有人尖叫。
她甚至可以清晰得听到。
我不想死。
胸腔划过一个突兀的声音,连她自己,也被生生得吓了一跳。疼痛而热烈。
什么……
自己不想……死?
一个矫健挺拔的身体脱了外套,立刻跳入了水中。
如同一剂光晕,被注射入湖水。
她可以清晰得看到一团火热的光芒,正缓缓得向自己靠近。
她本能得狠狠得抓住他,一刻也不想放开。
她的头终于浮出了水面,抑制顿时变得清晰无比。
是的,自己不想死。
抓住他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并不处在黑暗之中,仿佛得到了救赎的光芒。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抓住了他,如同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光芒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