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使般那么光鲜而美好
逐渐由大笑,而哭出了眼泪。
她的脸上肆意流窜了无数的泪痕。
她撕心裂肺的哭,不停得哭。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
而他僵硬挺拔的背影,逐渐远去。
再也,再也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只是兀自离去。
未央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医院的了。
只是迷迷糊糊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沾染了不少的淤泥与水渍。整个人,在镜子里,竟是那么的狼狈不堪。那么的蓬头垢面,肮脏虚弱。
她垂下眼睑。泻下了一室的自嘲。
病房里传出了她冰凉的笑声。
于是,到了第二天,她就开始了持续不断的高烧。
杨芝曼和左晨络立刻赶到了医院。
轮番照顾着她。而她一直昏昏沉沉,只能保持清醒约摸一两个小时。
她虚弱无力得躺在病床上。苍白得近乎透明。药液“滴答——滴答——”得从她的右手静脉输送进去。
冰凉而徐缓的血液,流动。她都可以清晰辩闻。
她就这样,一直,一直那么虚弱无力。苍白透明。
下午。
雪白的病房里,只剩下她和在床侧削着苹果的左晨络。
病房的门打开着,可以清晰得看到窗外的阳光和门外墙壁的绿色。
这天下午,不知道为什么,未央显得特别的精神。至少与之前相比,她的精神好得多了。
可以坐起来,和左晨络稍微聊一些话。
床侧的左晨络,指骨分明的手拿着水果刀,耐心而熟练得削着苹果皮,一串串苹果皮接连不断得被削下。他的手指却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半躺在病床上的未央,怔怔得望着医院的广场。
一辆宝蓝色的敞篷车驶入医院。
她就在三楼,可以那么清晰得看到所有的事物。
而车中的人,如此清晰的,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沉淀着忧伤。
藤舒痕,他来这里做什么,来羞辱自己么?
她转头,望向了正在削苹果的左晨络,用虚弱无力的语气,慢慢得对左晨络说,“可以替我做最后一件事吗?”
他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怔,抬头,微笑点头。阳光在他的亚麻色头发上洒下了光辉。他变得神圣而温柔。
“你……可以吻我吗?”
天,她竟然要求像天使一样光鲜而美好的络,来配合自己演戏。
他手中的苹果骤然滑落,“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慢慢得被轻微得弹起,逐渐得滚向墙角。
他怔怔得望着她,眼眸中透露着不解。
“可以,别问为什么吗?就当是替我做最后一件事。”
他慢慢得起身,俯身亲吻上她干涩的唇瓣。
那么,就让自己,最后一次纵容一下自己吧。
他温柔细微又性感得吻着她的嘴唇。他灼热的嘴唇,烫伤了她的心脏与肌肤。
对不起。
她在心里默念,眼泪划出了惨淡的眼眶。
她微闭上眼睛。双臂环上了他的脖颈。他的皮肤滚烫,她的嘴唇不可抑制的颤抖。
对不起。
藤舒痕迫不及待得打听了未央的病房,当他知悉了一切的时候,头痛欲裂,自责难当。立刻来到了医院来看未央,并打算对她全盘托出。
他没有订婚。
他没有背叛。
他有苦衷的。
但藤舒函并未告诉他,未央即将面临瘫痪。因为未央的嘱托。
可是,当他兴奋又自责得跑得未央的病房前,却亲眼目睹了左晨络正温柔得吻着未央,而未央竟没有拒绝,反而迎合,她的手臂攀着他的脖颈,就像葛藤花蔓那般,依附着他。
他的瞳孔骤然收紧。眼里竟是绝望。
怎么可以!
他们,怎么可以!
他怔怔得望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上前阻止,也没有退后跑开。
只是怔怔的,怔怔的,似乎没有灵魂的,就这样盯着病房内缠绵的人。紧抿着嘴唇,面部严峻,身侧的拳头骤然收紧。指骨发青。
他的脚就像硬生生得被钉在了地板上,挪动不得。
他想上前阻止,可是,动不了。
他想转身离开,不想目睹这一切,可是,也动不了。
所以,不能前进,亦不能后退。只能这样,像木偶一样,饱含心痛,又无法抑制腐朽的心痛。
他就这样一直望着病房内。
脸上挂着眷恋救赎的表情,沉痛而悲切。
她睁开眼睛,斜睨着门外,看见他正站在门外忧伤得望着病房内。
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一种复仇的快感。
她就是想要他痛苦。所以,她故意要当着他的面和左晨络接吻。
对不起,左晨络。
如果,如果自己真的面临瘫痪,那么,自己宁可不要卑微得在他的面前出丑,丢人现眼。她只是不想在他的面前,继续那么的卑微,那么的下贱。于其如此委曲求全,不如让他离开。
如果,如果自己真的得不到他,那么,宁可,把他推得远远的,永远也别再见到他。
所以,她就是要让他误会,让他忧伤。
仿佛他的悲伤,是她痊愈的唯一一道药剂。
他看着病房内。
而她也不动声色的斜睨着病房外,看着室内这一切,满脸悲伤扭曲的他。
得逞了,可是心却好累。
左晨络却发现了她的神情。他停止了亲吻,随着她斜睨的方向望去,在室外,意外得看到了满脸心殇的藤舒痕。
他立刻冲了上去,立刻就在他的左脸上,生生得砸下了一拳。
“怎么,怎么你还敢来,你是嫌伤害未央还不够吗?”他愤怒。
他的拳头像雨点一样,砸落到藤舒痕的脸部,胸口,……
而当他目睹了一切之后,没有气愤,只有心痛。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任人捶打。丝毫不反抗。
“络,让他走,这里不需要他!”未央虚弱的话语从病房内传出来。
藤舒痕微微抬头,脸上尽是绝望的深情。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刚见到未央的时候,会看到她和左晨络接吻。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刚见到未央的时候,她会就这样赶他走,让他离开,说她不需要他。
金灿灿得阳光从他的头上一直洒下皮鞋。在阳光下,他就像一个悲伤却依旧倨傲冷漠的王子,就这样,痛苦得转身,疯狂得跑出了医院。
而在此刻,病房内的未央,在这一刻,心也似乎死了。
她痛苦得闭上眼。
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就像已经死去了一般。
终于,终于,可以不用再见到了他了吗?
终于可以了吗?
那么,这样,他就可以恨自己了吗?就像自己恨他一样的恨自己?
左晨络的指骨已经发红。很明显,藤舒痕挨了他很多记拳头。
他悲伤得走了进来,病床的大理石地板上,洒上了一地的金色。
“未央,其实,你早就知道他站在门口对不对?”
她沉默。
“所以,你才会要我替你做最后一件事,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误会……”他沉痛得声音从喉咙口勉强得穿出,他的喉咙,似乎塞着一团棉絮,一起一伏,痛苦得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他这样灼热又悲痛得望着她。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都是我自愿的……只是,别再伤害自己了,好吗?”他温柔的轻语。
她目瞪口呆得望向他,她以为他会责怪她,她以为他会毫不留情得说她自私,说她恶毒,然后转身离开,甩下一句“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
可是,没有,他没有。
左晨络,对不起。
她紧闭眼睛,从眼眶中滑落出一串晶莹的泪痕。****了枕巾。
而左晨络又缓缓得坐到了病床边,从床头的塑料袋里又拿出了一个苹果,右手拿起了水果刀,继续开始削起了苹果,眼眸上却在不经意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未央躺在床上,低身假寐。
为什么,总是要一个一个,伤害身边的每一个人呢?她想。
自己,真的是一个可恶的女人。
以后不能再走路,治疗的成功率只有三成。
最爱的男人,竟这样伤透了自己的心。竟然和别的女人拥吻。
不能跳舞,不能恋爱。
自己真的是一个可悲又可怜的女人。
翌日。
未央躺在病床上,怔怔得看着天花板。周遭一片雪白。整个人变得空洞而呆板。
生活,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用手用力得敲击着自己的双腿。
可是下肢竟然一点儿知觉也没有。无论再怎么用力的敲击,也只有自己的拳头传来丝丝的疼痛。可是双腿仍然麻木没有知觉,亦不疼不痛。仿佛那双腿并没有安装在她的身上。
只是麻木得平放在哪里,像是装饰,更像是那双腿根本就不是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自己真的成为残废了吗?
为什么会没有感觉呢?
她惊慌得摸着自己的双腿,感受自己双腿的存在。幸好,双腿还在。
可是,下身却变得那么空洞,仿佛并不存在似的。
心里蔓延开来无边无际的害怕与恐慌。如此的没有安全感。就像有一个黑色的洞穴,在不停得撕扯,拉大,变得漫无边际,一口,就能吞噬小小的她。
有一种溺水的疼痛与彷徨失措。
于是,她更用力得不停敲打着自己的双腿。
她坐了起来,很用力,很用力得打着自己的腿,眼泪簌簌得往下掉,心里扩大了漫无边际的无助。眼泪并着哀伤,一起交错纠结。
她变得颓废,堕落。变得失去痊愈的信心与憧憬。她甚至放弃了自己。
她痛恨这样没有用的自己,痛恨只能成为别人累赘的自己。
庞大的医药费,压得他们一家的人,都重重的喘不过起来。
有时候问母亲,这比费用是从哪里来的,她总是摇头微笑,却什么也不说,这样的自己,她更加痛恨。
母亲的隐瞒,让她隐隐不安,有时候,甚至想要放弃治疗。
直到自己的双手已经变得红肿不堪,她才听了下来,望着自己的腿发怔。
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立刻躺好假装睡觉。
门把被扭开,门立刻打开了。出现的是杨芝曼似乎有些苍老疲倦的脸孔。
“未央,未央,快起来,你的腿有希望了。”
她立刻坐了起来,什么,什么叫有希望了?可以痊愈了吗?
“妈——你说清楚点,什么叫做有希望了?”
“加拿大有一家医院听说可以治疗这种病症,而且,已经有了痊愈的例子。未央,你的腿,终于有可以痊愈的机会了。”杨芝曼有些欣喜,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未央突然变得很有精神,自己可以痊愈了?!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呢?
到时候,不仅无法支付庞大的医药费,反而无功折返。人财两空。
而自己,不是会更加的绝望吗?
不对,医药费?
之前治疗的庞大的医药费?是从哪里来的呢?只依靠妈妈和妹妹的劳力,是根本不肯能负担得起的。而妈妈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只字片语。
哪怕是自己问起来,妈妈也总是但笑不语,只顾自己摇头,一脸的沧桑与勉强。
这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妈妈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她是正在咬着什么苦楚吗?
除非……
未央轻轻得扯起嘴角微笑。用虚弱的声音说“妈妈,过来坐。”
她拍了拍床铺上空着的位置,示意妈妈坐在她的身边。
杨芝曼有些手足无措得坐下。等待着她这个女儿的下文。
“妈妈,老实告诉我,我的医药费是从哪里来的?别骗我。”
“哪有什么从哪里来的啊,当然是我自己的积蓄了,你就好好养病,别管这些了,医药费交给妈妈想办法就好了。你放心。”杨芝曼看女儿的目光有些躲闪,不敢直视,总是闪躲不及。一双手一直揉搓着。
天!妈妈果然骗了她!
“妈。你别骗我了好不好,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有些苦衷,你都可以和我说。这么庞大的一笔医药费,我知道,你是付不起的。除非……妈,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在帮助我们……”她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真正所猜测的,却又带着试探性。
“这……没有,你别多想。”妈妈依旧在骗自己。她已经笃定了一切。
如果真的有人在帮自己,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妈……”她低柔得唤了一声,“如果没有人帮助我们,那么,怎么你会有灵通的消息,您又怎么会知道,加拿大会有那么先进的治疗技术?您又怎么会知道,我的腿会有希望。这一切,是不是有人一直在暗中告诉你?一定是这样对不对?还有,这笔医药费……”
“别说了,你安心养病就是了。”杨芝曼急促又慌张得打断了一切。立刻安抚了一下未央,就立刻离开了房间。背影有些僵硬,有些狼狈。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嘭”的一声,门被重重得关上。母亲急促得脚步声悠扬。
但是,这一切看在未央的眼里,更确定了,在暗中,的确有这么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母亲并不怎么愿意面对的人!
母亲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