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眠云外传鬼手陈北
第一章万事皆有因(一见如故)
再次醒来的清晨,陈北睁开双眼很想笑,她想要停留在刚刚的梦里,但似乎睁开眼也没有关系,她有了期盼的东西。
窗外下起了雨,陈北天真柔软的心在呼吸着,一丝不谙世事的笑容挂在她俏脸上。她撑着花伞,沿着山间狭长的小路一步一步蹦跳,她心想这路的转角处会不会有那个白色的身影呢?
忽然山坡下,一行四十多骑旋风般电驰而来,而带头的人正是自己的父母,看他们的神色,莫非爷爷家里出了事?她加快脚步从这条捷径往陈南山的宅子奔去。
在陈宅门口,众人勒住马头,骏马口边都沾满了白沫,显然是赶了很远的路。在陈月夫妇身后的马上翻下一个巨石般的大汉,两眼凶光暴闪,喉咙间不断作向,狂怒非常,这大汉便是陈武,他一声暴喝道“要查出是谁干的,我陈武定叫他家破人亡。”四十多人在陈月夫妇身後排成两列,目无表情,他们都深悉暴怒的陈武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现在,他们也干得出来。
陈月低声道“先进内宅再说。”她在盛怒之下,仍然发出极为理性的命令,她早已安排人手对被抢货物进行调查。只是这次的强盗一条活口不留,连驮马都杀得干干净净,全然不像求财之举。陈月胆大心细是个人物,知道事态严重,生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才连忙带人又赶回大宅。
见到陈南山的瞬间,陈月大舒口气,便将现场情况和分析如数进行了汇报。陈南山面露悲色低叹一声问道“折了多少兄弟?”
凌继载低声道“禀报父亲,随行十八人全部遇难,遗体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陈南山叹道“回家!”顿了半晌续道“能回家也是好的,安抚照顾好兄弟们的家人。”说罢拍案而起双眼电光激闪,厉声道“必定要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凌继载见众人都有些激动,恭敬道“父亲,我与陈月以为,此事并非土匪强盗抢劫所为,而是蓄意截杀,现场被雨水清洗过找不到太多信息,但在树干上发现了抓钩的痕迹,还有陈力、陈威、陈安国和陈富邦四人似乎是在同一时间被一人,一刀斩杀!”
陈南山点头深思片刻叹道“先去将兄弟们的后事料理好。”
一刀斩杀四人?莫非是恩师口中的常曦门徒?转念一想,不对,常曦门徒不会这么做,这些人到底是谁?陈南山陷入了沉思。
陈北躲在窗外瞧见陈南山眉头深锁,在屋内来回踱步,知道家中出了不小的事,没敢进屋烦他,轻脚轻手的想溜,结果转头撞在陈东身上,强压住惊吓抓着陈东就往外走。
到了外院才低声对陈东说“大哥,家里出事了,别去惹爷爷。”陈东见她鬼精的样子勉强笑道“你还知道家中出事了,还不快回去,别让姑姑、姑父担心。”
陈北对着陈东眼睛一眨问道“大哥出啥事了?”
“大事,小姑娘不能知道的事,赶快回去。”陈东说完撇下陈北,就往陈南山屋内走去。
陈北沿着山间狭长的小路往回走,心里猜测着家里发生的大事,猜着、猜着就猜到那白衣小哥哥那去了,她也奇怪但就是老想那张冲着她吐舌头的鬼脸,想了不多会,不自觉地笑了。
刚过转角陈北看见两个步衣男子并排朝自己走来,一个面相憨直身材高大,一个矮瘦得根竹竿似的,远看过去向那大汉手里杵的拐杖。她有些想笑,便离开小道让出路来,这两人瞧着这姑娘有眼色也没为难她,竹竿笑问道“小姑娘你知道陈家大宅怎么走吗?”陈北机灵面不露色指着山下说“延着大路一直走,见到座大宅就是陈家。”
两人见小姑娘没说瞎话又问“小姑娘,这条小路能到陈家大宅吗?”陈北低头眼珠一转低声道“我不清楚,两位大哥还是走大路稳妥些。”
那大汉一听此路不通,抓住那竹竿使劲摇晃埋怨道“让你走大道你非要上山走小路。”竹竿被他摇得头晕怒道“放开”
陈北收住笑声,又上下扫视两人一番,感觉这两人不像为非作歹的恶徒,笑问“两位大哥,你们去陈家干嘛啊?”
那大汉憨笑道“我家少爷要提亲,让我们把少奶奶先请回去瞧瞧。”竹竿一听拍一巴掌,打到大汉嘴上道“放屁,是老爷要给少爷提亲,少爷让我们请少奶奶回去瞧瞧。”大汉挠挠头点头道“对,就是这样。”
陈北憋笑觉着这两人傻傻的还挺有趣,眼珠一转笑道“两位大哥,你们去大宅能见到我家小姐陈北吗?万一被我家护院当恶人抓住,怕是要吃板子呢。”两人一寻思,确实是这道理,但少爷那边没法交代。
竹竿盯着陈北傻笑道“要不姑娘你帮个忙,将你家小姐叫出来,跟我们回去让少爷瞧瞧,瞧完就给你们送回来。”
陈北被他的傻话逗得大笑道“大哥,我是陈北的丫鬟陈香,小姐明天会去店铺里点货,你带府上少爷来买点瓷器,偷偷的看几眼,不就见着了吗?”
竹竿眼珠直转点头笑道“小姑娘,这事要能成,以后用得着哥哥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叫丁三,他是丁四。”
“好!丁家两位哥哥,一言为定。”
......
陈香被小姐口中的两个傻蛋逗得花枝招展,笑完了,两人眼珠同时一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俩丫头之间微妙的默契无人比拟。
两人从凌家“西安通”,后厨管事张妈那里打听到,丁家是几十年前从西安迁移到辽东地区辽阳垦荒,在辽阳靠打铁和种地发迹,跟皇族搭上了关系,有了资本后又开始涉足辽阳至西安线的贸易,两地间都有产业,与陈家也有生意上的来往,今年丁家老爷觉得自己年事已高,盼着落叶归根,才带着部分家人回到西安定居。
隔日,西安城内街道上,市廛栉比,店铺鳞次,百艺杂耍俱全。地摊上,摆着各种各佯的古玩、磁器、字画。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行人们走去走来,都会不自禁的深深看陈香一眼。她穿着素净的白衣白裙,脸上脂粉不施,头上,也没有钗环首饰。但是,那弯弯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和那吹弹得破的皮肤,那灵动的双眸,都显示着她那不凡的气质。再加上紧跟着身后布衣着装的陈北,也是明眸皓齿,亮丽可人。这对俏丽的主仆,在穿流的人群中,依然十分醒目。
她俩窜进自家店铺躲在一排货架边往门口张望。不多久,丁三、丁四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女扮男装?或是男装女相的年轻人走进店铺,那年轻人手上捻着一条真丝的汗巾,进门后用汗巾轻拂过自己的面庞,拭着脸上的汗,看着柔柔的,痒痒的。
俩丫头本来有些迷惑的心,瞬时醒了。如此温柔,如此小心翼翼,定是女扮男装。原本丁三、丁四就傻傻的,加上这“公子”又是个女的,陈北顿觉好玩小跑过去笑道“丁三哥,这边!”
丁三丁四见到陈北没有失信,颇为高兴转身对那年轻人笑道“少爷,你看我没骗你吧!陈香她来了。”转头问道“你家小姐呢?”陈北指着刚才藏身的方向低声道“小姐在那边点货。”
丁三心中大石落地,介绍道“陈香姑娘,这位就是我家少爷,丁家兴!”丁家兴在陈香面前并没有摆架子,双手合十行礼柔道“请姑娘带路。”
陈北让丁三丁四留在铺中,带着丁家兴就往陈香躲藏的内院走去。到内院无人的角落,两人收了势,停在原地,片刻躲在屋内的陈香跳了出来。
陈香也不拘谨拍着丁家宜的肩膀道“你是丁家少爷的丫鬟吧?丁家少爷究竟在那?”丁家兴眉头微皱刨开陈香的手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陈香打断道“哎哟,你这丫鬟还演上了!我劝你别扮男装了,这么细皮白肉的,那像呢?”陈北抢过丁家兴手中熏得香喷喷的汗巾,又仔细瞧了丁家兴一会,朝陈香说了几句耳语。
陈香绕着丁家兴仔细看了一圈有些激动朝陈北点头道“这位丁家少爷你是想娶我。”
丁家兴有些脸红低声道“不想!”
陈香疑惑道道“那你见我是何用意?”
“我当面与小姐你说清楚。”
陈北从小见到的男人都是标准的陕西汉子,对眼前娇柔的丁家兴觉得新鲜极了,生出异常的兴趣,微笑道“那就成了,我才是陈北。”
丁家兴有些扭捏抗拒,却被陈北一把搂住问道“你家在城里吧?”
这时的丁家兴眼中竟出现深深的迷惑,他不由自主的点了一下头。
“那咱们去你家玩玩。”
......
丁家内院、花园石台,陈北仰头看着丁家兴,清秀的脸庞上,有对乌黑乌黑的眸于,闪亮闪亮的。虽然他举手投足间有些与身俱来的娇柔,陈北却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来。丁家兴瞧着陈北俊俏的脸庞,笔直的剑眉,笑起来又甜甜的,露出一口细细的白牙,英气十足又不失美貌。
两人对看半晌,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虽然性别不同,背景不同,受的教育也全然不同,此刻两人之间,竟然闪耀出一种神奇的友谊。
......
沐月楼是西安一家著名的高雅酒楼,是城内富商巨贾请客宴会之处,出入的人也非常讲究,不像普通酒楼那样龙蛇混杂。陈家三兄弟偶尔会来坐坐,喝点儿酒,吃点小菜,看看楼下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群。
今晚陈东约了查办这次抢劫杀人案的官人,陈东刚走进酒楼,就觉得眼前一亮,他瞧见一个年若十八、九岁的姑娘,盈盈端坐在大厅中,怀抱一把琵琶,正在调弦试音,那姑娘试完了音。抬起头来,扫视众人,对大家微微一欠身,用清清脆脆的嗓音说:“小女是董灵儿,为各位贵宾,侍候一段,唱得不好,请多多包涵!”
此时,陈东有些无法移动身子,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就锁在这位董灵儿脸上了。乌黑的头发,公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她有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摄人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不带一丝一毫风尘烟火味,她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桃红色褶裙。文静优雅。那么嫩嫩的,纯纯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陈南、陈西顺着兄长眼光望去不觉也有些呆滞。三人站在楼梯的栏杆旁,仔细打量,董灵儿似乎感觉到陈东在目不转睛的看她,悄悄抬起睫毛,她对陈东这儿迅速的看了一眼。陈东的心猛的一跳,如此乌黑晶亮的眸子,闪烁着如此清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