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清风镇大街上,店铺众多,生意兴隆,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郑斌走在前面,手里摇着一个铜铃儿,边走边摇边喊:“八字生来各有时,生死祸福我先知!要问前程者,先赐银一两。”
那王英跟在后面,用一根竹杆儿打着一个白布条招;中间写着四个大字:看相算命;两边写着两行小字:能知过去未来,善言生死祸福。
他二人走在大街上,忽见前面人群纷纷向两边闪开;一看,原来是个青年军官,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寨兵巡逻过来了。于是,他二人也闪到街边站立。
那马上的青年军官,正是清风寨副知寨武官花荣。他目光锐利,边走边扫视着两边的人群;当看到已易容化装的郑斌和王英时,便不易觉察的多注视了一眼。郑、王二人见了,立即背过身去。
花荣过去后,郑、王二人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转过一条街道来,二人正要进入一座酒店时,忽见一个家人模样的人,来到郑斌身边道:“先生,我家主人近来精神晃惚,特命小人前来,请先生去算个吉凶。”
郑斌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回答道:“先生不必细问,见了就知道了,请随小人来吧”说完,在前面引路就走。
郑、王两个随那人转过两条街道,来到一所府第门前;举头看时,只见门首挂着扁额,上面写着:“清风寨武官府”。二人在对视中,心中都已明白,请他们的“主人”是谁了;因而跟随那人进入府中。
来到前厅时,花荣着便服从里面迎了出来,又将二人引入后堂,方才开言道:“二位义士屈驾光临寒舍,花荣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郑、王二人道:“我二人来得冒昧,还望将军海涵。”
茶罢,花荣又将二人引入密室。再次叙礼坐下后,郑斌道:“将军真乃慧眼,竟一眼便能识破在下的机关。”
花荣道:“义士虽能巧夺天工,可二位义士的气度、精神、目光和身姿是化装和易容所改变不了的。因此,花荣侥幸识得出来。”
郑斌道:“将军真乃高人也!只不知,将军唤我兄弟二人前来,有何事分咐?”
花荣道:“不敢。花荣冒昧请二位义士降临,一来是惟恐二位在大街上被刘府人识破卢山真面目,二来是有要事与二位相商。”
郑、王二人道:“深谢将军好意。只不知将军有何要事与我等商议?”
这时,家人送入酒菜,摆好而退。花荣请二人入席后,方言道:“一杯簿酒,请边吃边谈。”
郑斌道:“那日将军委屈归来,刘高老贼是否难为将军?”
花荣道:“老贼等虽然十分怀疑,却被花荣三言两语就顶回去了。只不知,他近来为何反对花荣客套起来
郑斌道:“常言道:害人的心思不可有,防人的心思不可无。将军须要提防那老贼阳奉阴违、两面三刀才是。”
花荣道:“义士说得正是。这老贼做事,一贯如此。他打着‘为官清风寨,造福清风人’的幌子,明里吵嚷着为百姓造福,暗中却干着令百姓遭殃的勾当。在治河和治安两大工程中,他私吞巨额官银,却驱使百姓无偿服役;且令服役者死于饥寒交迫和皮鞭下者,不在少数。”
他请了一下酒,又道:“而他刘高却成了治河和治安的双料模范。花荣估计,在这两大项工程中,这老贼至少私吞官银一百三十万两。所以,他才有那么多钱财,修筑和充实他刘家私人的逍遥城。”
郑、王二人道:“这老贼,胃口可真大!”
花荣道:“这还不算呢。在这清风镇上,他家开有七八家店铺,五六家妓院;每日里,银钱就像流水一样往他府中流。这还嫌不够,他们还打着繁荣经济、便民利民的幌子,将市埸霸占到青州道三叉口去了。这还不算,他们还在那里暗中干着人不知、鬼不觉的抢劫和偷盗,真是丧尽天良!”
王英顿时明白道:“啊!怪不得,我和大哥在那里丢失银两后,竟查无处查,告无处告!原来,却是官家为盗!”
花荣道:“那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是他的大女婿,那衙门中的公人,他也都是通的;你向谁去告,你找谁去查?要不然,目睹清风寨偌大的弊端,花荣为何隐忍不发?”
郑斌道:“原来,将军也是有难言之苦,要正义也正义不起来。这才是,大厦将倾,一木难支了。”
花荣道:“花荣深恨自己力不从心,所以,才请二位义士前来,求托你们替花荣办理一件要事,不知肯否?”
郑斌王英道:“将军若有差遣,我等万死不辞!请将军分咐就是。”
花荣道:“正有一事要烦义士们呢。只因这清风寨东北地面上,有一个肖家庄,是全寨数一数二的大庄户,家产豪富,有土地数千顷。其庄主宽厚仁德,有长者之风。那肖太公生有一子一女,儿子肖英,自幼读书,长大跟随太公习学庄院管理,精明干练,深得太公信赖。”
他赞赏道:“尤其是他那女儿肖雨荷,沉稳端庄,十分秀丽,自幼习学针线,同时还读书识字,演练算术。长到十四五岁时,她便开始协助父兄,管理庄院。两年之后,她便与其兄一道,接替年老多病的太公,成了肖家庄的当家人,其兄主外她主内。”
花荣缓了缓又道:“只因这肖雨荷虽是个女儿家,却十分的聪明颖慧,精明干练,与其兄联手,将个肖家庄管理得有条不紊,十分的利索,竟比太公管理得还要好。更有令人佩服的是,她还惜老怜贫,扶危济困;有那贫困潦倒者,常常给予周济施舍;有那遭灾遇祸者,也定会减租免息。故人称她为女肖何。”
郑斌道:“想不到,这小小的清风寨地面上,竟有这样的女中豪杰!”
花荣道:“可惜!近来,这肖家庄竟连遭祸殃!”
郑、王二人问:“不知他们出了什么祸事?”
花荣道:“先是闻听得,刘高要娶肖雨荷为十夫人;说是他刘家偌大的家业,必得有这样一个女肖何来管理才行。但肖雨荷坚决不肯答应,其父兄也极不满老贼的为人。后来,这事便没了音信。”
大家干了杯中酒,花荣又道:“过了不久,忽然传出恶耗,其兄肖英,被人打死在清风山这边的进山口,传言是被你们清风山的人打死的。”
郑、王二人道:“哪有这样的事?自从我们三人上山之后,清风山再也不随便杀人放火!更何况,这事连我们三人都不知道?这一定又是谁在给我们清风山栽赃!”
王英还道:“去年,我和大哥在青州道三叉口丢失银两之后,他们也是放风,说是清风山的强人偷抢了去。依我看,说不定这肖英也是被老贼他们暗杀了!”
花荣道:“还有下文呢。肖英死后未满‘五七’,刘高便又遣人去肖家庄说媒。这时,因老年丧子之痛,肖太公正卧床不起;一闻刘高又来逼婚,便气不打一处生,竟活活地被气得撒手归阴。”
郑斌愤慨道:“这老贼!真是罪不容诛!”
王英更是怒火中烧地说道:“这老贼!休要撞在我的手里!”
花荣道:“只可怜肖雨荷,一个女儿家,不出两个月,在刘高的逼婚中,竟接连丧兄又丧父,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要是一般的女强人,也就被这样的祸事击倒了,可肖雨荷却意志格外惊人。听说,她一边在悲痛中治理父兄丧事,一边沉着冷静地应对和处理各种事务,既令人称赞,又令人费解。”
郑、王二人道:“这样的奇女子,真是男人也远远不及!只可怜她无故遭此大难!”
花荣道:“祸事还在后头呢。肖太公的灵柩前脚刚出门,老贼的媒人后脚就进了门。这回,那肖雨荷却是二话没说,一口就答应了婚事;只是说,要为太公守孝三月之后,方才允嫁。”
王英道:“这就奇怪了!以肖雨荷这样的奇女子,怎会不思为父兄报仇,反而屈服了刘高那老贼的淫威呢?”
郑斌道:“我想,事情决非这样简单。那刘高老贼要娶肖雨荷,意在一举多得:他见肖雨荷年轻貌美,是欲娶其色;他见肖雨荷聪明能干,是欲娶其才;他见肖家庄富甲一方,是欲娶其财;他见肖家庄有土地数千顷,是欲娶其地。”
他抿了口酒道:“因此,他要娶肖雨荷,并非是简单地为了娶一个女人,而是娶其色、才、财、地四字。所以,他要娶肖雨荷,是志在必得。由此我断定,肖家庄的悲剧,一定是刘高那老贼一手导演的!”
花荣道:“常言道:英雄所见略同。花荣也是这般推断。”
郑斌道:“想那肖雨荷是个女中豪杰,聪明颖慧,这其中的过节与破绽,她岂有无所察觉和怀疑之理?我猜想,我们能想到的,她也想了个八九不离十。若是如此,她势必要弄个水落石出,誓为父兄报得血诲深仇,岂有屈服于那老贼之理?”
王英道:“那她为什么要允婚呢?”
郑斌道:“据我推断,她的允婚守孝,一定是为了拖延时间,以求查明真相再说。若是如此,到时候,这个奇女子,一定会做出常人难以预料的惊人之举!”
花荣笑道:“义士所料,与花荣不谋而合。”又道:“今请二位前来,正是要商议此事。”说着,他又探身欲向二人低语。
要知花荣低语何事,请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