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燕顺放心不下,也领人马下山来了。他和郑斌迎着王英,一起领兵得胜回山寨。
如今且不说清风寨摆酒设宴,庆贺首埸抗击官军的胜利;只说刘高与三子三婿,逃回知寨府后,良久喘息方定。他心有余悸地说道:“孩儿们,不想那贼人如此励害!我父子翁婿七人反而落败,惭愧,惭愧!”
马扁道:“岳父大人,胜败乃兵家常事,休要懊恼,且商议下一步如何安排才是。”
刘权道:“还是二妹夫先前说得有理。那花荣武艺高强,定能战胜贼人。他是武官,剿贼原是他的职责。爹是正职文官,凭什么亲冒矢的去讨贼,他反坐在家里图消闲?如今,何不命花荣去攻打清风山?”
众人都叫道:“正该如此!爹,快命花荣去剿贼!”
刘高点头道:“嗯,笔墨侍候。”于是,他立即修书一封,命花荣立即攻打清风山。
话说花荣乃将门之后,武艺高强,由朝庭放任清风寨为武官副知寨。数年来,因他不满刘高的所作所为,所以两人不睦,文武失和。然接刘高之书,也只得从命,于次日点兵,来到清风山下讨战。那山前小蝼罗又慌忙跑上山去禀报。
王英听了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弟依然下山去与他厮杀就是。”
燕顺道:“这花荣可不比刘高父子翁婿。今番他来了,须得认真对付!”
郑斌道:“大哥休慌,小弟有个计较在此。久闻那花荣虽是朝庭命官,却也是条英雄好汉。又因他不满刘高贪赃枉法,欺压百姓,所以与刘高不睦,文武失和。想他今番前来攻打我清风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此,咱们不防先与他力战,待他知道咱们的手段后,再看小弟以三寸不乱之舌,加以大义去晓喻他。我料他必然醒悟,不肯真为老贼卖命。”
燕顺道:“我亦知他是条好汉。既如此,二弟,那就全凭你调遣。”
他三人计议罢,便立即穿戴整齐,上马领二百蝼兵,下山来会花荣。只见对方阵前,一位青年军官,身披细铠,手提长枪,背一张雕弓,插一壶翎箭,英俊威武,精神抖数,在那里立马而待,便知他是花荣了。他三人一见,心中立刻产生赞叹之感。
那花荣立马阵前,见山上涌下一泼人马来,为首三人:居中一个好似关云长,身高八尺以上,穿一领鹅黄战袍,手提精钢冷艳刀,跨下照夜玉狮子马;左面一个俨如周公瑾,身高近八尺,穿一身白衣白甲,手提一条梨花枪,跨下一匹白龙马;右面一个则英勇强健、英俊出众,身高八尺五以上,穿一身红衣红甲,手提丈八点钢枪,跨下高头火焰驹;便知他们是燕顺、郑斌和王英了。
他一见他三人,心中不禁暗暗喝彩道:“小关圣、小公瑾、双枪将的绰号,真是名不虚传!”赞罢,他提枪催马上前道:“列位好汉,观你三人,个个都有一股英雄气概,为何落草为寇?”
燕顺也提刀催马上前答话道:“花将军此话差矣!纵观当今天下,难道落草为寇的就是贼寇,在州府为官的就是英雄么?请问将军,你那清风寨知寨刘高老儿,是英雄还是贼寇?”
花荣答不上话来,便道:“我不与尔等斗嘴。我今奉命前来攻打清风山,你等有何话说?”
郑斌早已示意王英,并悄悄嘱咐道:“兄弟,花荣绰号小李广,箭无虚发,百发百中。因此,交战之中,你一定要谨慎些,枪头上越紧越好,休要让他有空暇腾出手来放箭!”
王英点点头,提枪催马上前道:“花将军,你领兵前来攻打清风山,先试试王英的点钢枪如何!”
花荣道:“休要逞强,花荣也不是好惹的!我劝你们识相些,不如归顺朝庭,我保你们无事就是了。”
王英道:“废话少说!花将军,咱们先比试比试!”
花荣一听来了气,怒道:“不识好歹!”说罢,挺枪便向王英刺来。
王英也挺枪相迎。于是,他二人各逞胸中本事,在那两军阵前大战起来。两个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直斗到五十回合尚不分胜负。
花荣心中道:“这人本领如此高强,难怪刘高他们不是他的对手!只怕那两个也不亚于这一个。如若他们一齐动手,我如何能以一敌三?我不如先用神箭伤了这个再说。”他虽这样想,但王英枪枪紧逼,叫他怎么也空不出手来放箭。
花荣分心间,两人又斗了五六合;渐渐的,他显得气力不支了。直斗到六十合时,花荣越发吃紧。因此他心想:“今日,只怕要败在这人手里了!”
正在危急时刻,忽闻燕顺、郑斌高叫道:“二位好汉且住手!”
王英听了,以点钢枪架住花荣的长枪道:“花将军,咱们两个难分高下,不如休战吧。我大哥、二哥与将军有话要说呢!”
花荣道:“也罢,说了话再战也不迟!”
说罢,二人收枪约马,各自退后。
这边,燕、郑两个都将手中武器交与身边蝼罗,空手联马上前,拱手向花荣道:“花将军请了!”
那边,花荣也提枪立马拱手道:“众位好汉请了!”
这时,王英已提枪立马于燕顺右边,郑斌空手立马于燕顺左边。
燕顺立马居中又道:“花将军,我等出于无奈,才被迫占据在这清风山上;并非立意要占山为王,扰乱地方。适才王英兄弟多有得罪,还望将军见谅!”
花荣道:“花荣也是王命在身,职责使然,亦请众好汉海涵。”
郑斌接口道:“花将军,郑斌有几句话想请教将军,不知肯赐教否?”
花荣道:“好汉有话,尽管讲来。”
郑斌道:“刘高昨日大败而归,今日却又要将军复来攻打,不知将军自以为胜算如何?”
花荣道:“花荣乃朝庭命官,无论胜败生死,都必须奉命而行,丝毫不得怠慢!”
郑斌又道:“刘高乃清风寨正职文官,将军乃副职武官,不知将军能见容于刘高否?”
花荣道:“他虽是正职,花荣虽是副职,但大家都是一样的朝庭命官;他不容花荣,花荣也不怕他!”
郑斌道:“将军辛辛苦苦,不避生死,自以为是尽职尽责;但不知将军想过没有,将军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战?”
花荣道:“花荣乃朝庭命官,自然是为职责而辛苦,为朝庭而战斗。”
郑斌道:“将军虽如此说,但郑斌却不以为然。郑斌欲向将军进言几句,不知将军肯容禀否?”
花荣道:“好汉有话请讲,花荣洗耳恭听。”
郑斌道:“首先,那刘高自己气势汹汹而来,狼狼大败而归,却又要将军复来为他卖命。将军无奈而来,适才与我王英兄弟大战六十余合不分胜负。设若我三人都要与将军争过高下,只怕将军也是双拳难敌四手,难以取胜吧!”
燕顺也道:“我们只所以不像刘高一样,倚仗人多势众,皆因久闻将军也是一条义气深重、名满江湖的英雄好汉。”
花荣道:“花荣并非草木,众好汉承让之德,岂能心中不明?”
郑斌道:“将军与刘高虽然都是一样的朝庭命官,但刘高却不似将军这般看待。他为人心术不正,早有不容将军之心,也早有不容将军之举,想必将军也是早已心知肚明。如今,设若将军胜得了清风山,那功劳簿上的名字,只怕是刘高而不是将军吧?设若将军胜不得清风山,那罪过簿上的名字,只怕就是将军而不是刘高了!”
燕顺道:“常言道得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要是清风山、二龙山、桃花山等几处没有了强人,刘高凭着他那条通天裙带,还容得下将军在这清风寨吗?到那时,只怕将军也就得另谋出路了!”
花荣一听,低头不语。
郑斌继续道:“将军乃将门之后,身怀盖世绝技,又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却只落得个小小的清风寨副职武官,反受那刘高这样的赃官辖制,不得不为他卖命。这是为何?皆因当今朝庭昏庸,奸臣当道,忠良不得好报而无有用武之地。而且,辟如将军为刘高这样的赃官尽力卖命,不过是助纣为虐罢了,又如何算得是上为朝庭、下为黎民?”
燕顺和王英都道:“还望将军仔细想想,我等之言,是否有些道理?又是否是为将军着想?何去何从,还请将军自裁;是战是和,也悉听将军尊便!”
花荣低头沉思良久,长叹一声道:“好汉们全是大仁大义之言,花荣岂能不知?”他又长叹道:“呀!非是花荣不忠,这仗,花荣是没法打下去了!只是,花荣这一回去,又如何交待?”
郑斌道:“将军若肯罢战,在下倒有个主意,叫刘高老贼奈何将军不得。不知将军肯采纳否?”
花荣道:“愿听义士教诲。”
郑斌道:“刘高父子翁婿七人齐上阵,尚且败在我王英兄弟一人之手;为什么将军一人,就不可败在我三人之手?因此,将军只需假败而逃,我等亦配合将军假做追击,直追到清风镇北门外城楼下,便可以堵住刘高老贼的嘴巴了。”
花荣道:“此计甚好。”又道:“义士们如此大仁大义,花荣定然没齿不忘。将来,若有用得着花荣时,花荣定会肝胆相照!”
燕顺、郑斌和王英一齐拱手道:“原是将军义气感动了我们,我们也才以大义回报将军。”
花荣道:“既如此,咱们后会有期。恐刘高老贼见疑,花荣不宜久留了。”说罢,他便拱手回马而走。
燕顺这里,待花荣去得远了,方才摇旗呐喊,假作乘胜追击之势,一直追到清风镇北门城楼下。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