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和李迁迅速拐到了朱雀街以东的街坊,王麒已经追了过来。铁骑上前拦住这辆从朱雀街拐过来的宽敞马车。
长安的马车很多,但宽敞的马车一般都是特用的才有,这种特用的马车需要向京都府申请报备,比如丧葬行业的马车就十分宽敞。王麒远远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辆宽敞的马车,素来的敏锐让他察觉出这辆马车有问题,没想到在他赶来之前就进了小巷。
王麒上前道:“城防例行检查,请下车。”
王麒的语气是温和的,然这种温和中透露着不容置疑。
李延李迁掀开车帘,十分礼貌道:“原来是王将军啊。不知何事要劳驾将军呢?”
王麒上前一步道:“二位爵爷,京中发生了点事,要严查。还是劳烦二位下车,让他们查一下吧!”
李延李迁下了车,一个黑骑侍卫上了马车,打开里头的袋子,是一袋子柑橘,再没有其他。
王麒在车窗外看得一清二楚,车内除了一袋子橘子什么都没有。
铁骑下车禀告了王麒,王麒揖手,李延李迁也揖手,见王麒走远,二人才说车。
王麒走后,兵又分了两路别处去了,逢着马车就检查。
长安人见是王麒亲自监督,没有不恭敬的。许多人还因此事一睹神威将军的风采而倍感荣幸。
街上还不少人驻足,有些还在小声议论王麒。王麒是跟着皇上最近,平时其实很少出现在百姓面前。长安的百姓见这些达官显贵本是习以为常的事,可能见到神威将军,还是让人引以为豪的事。当然,他们最想见到的还是天子了。长安人见过世面,每次见到天子的仪驾还是紧张又惶恐,激动又兴奋。长安见过皇上真容的人其实很少,虽春狩秋围出城,可百姓只能跪迎,哪敢直视天子容颜。饶是如此,民间好事者不少,有的画匠还给皇上画了画像,供百姓瞻仰,至于有人说像,有人说不像,到底没有什么依据!但毋庸置疑的是,皇上天人之资,容颜冠绝天下,才华横溢,智计无双。这些陈词滥调早被那些吹捧皇上的人用烂了,可大家评价起皇上的时候,总是免不了争先恐后地说一番。
时至今日,已很少有人提及皇上的容颜了,因为皇上已经三十七岁,快到不惑之年,容颜那等来品评天子实在过于肤浅。天朝的盛世太平是皇上英明无双的最好证明。而且皇上提议准许女子读书,仅仅这一点,让天朝风气大振,四海来归。
还有人少提皇上容颜这点,是因为江湖上流传着一个天下第一榜,那藏上列了七人,第一雅士旧时月色,第一神医温如玉,第一女侠冷冰清,第一剑客一线天,第一美人顾倾城,第一神秘白衣斗笠人,第一杀手不留行。榜首的前三位被称为天榜三巨头。这三人扶危济贫,颇受天下人仰赖,故而百姓对他们十分憧憬。
值得一提的是,天榜中的第一雅士旧时月色,也是天人之姿,性情儒雅,古道热肠,被称为正道栋梁,人赠雅号“武林皇帝”。而天下第一神医温如玉,除去那冠绝天下的医术,更有世无其二的容颜。纵然长安人见了许多世面,可他们见了温如玉,那般容颜他们还是无可挑剔的!因此,在百姓眼中,默认的还是温如玉容颜第一。
天朝有品评人物的风尚,只是这种风气在长安还是有所收敛的。皇上不喜欢百姓去攀比什么,故而身手那回事,他们也只是默默地排名,并不敢真的列一个武术排名的榜单。朝中有武试,每年都会选拔身手高者入禁军,禁军中再次比武便可进内卫,所以身手到底怎么样,出去比了才知道。
王麒是每年武试比赛的监督者。每年拔得头筹的武士,是有资格和他切磋的。
王麒所辖的是京畿一带,但平日的主要职责还是护卫皇上的安全。虽然统辖御林军、禁军和内卫,但细分上,他更多的是负责禁军。王麒和陈良其实可以算是平级的,但职责范围不同,也区分出权力大小的差别。
陈良对王麒十分恭敬,不仅仅是因为王麒的权力比他大,更因为王麒是跟着皇上身边的老人。也是唯一跟随皇上南征北战且一直护卫在皇上身边的老人。这等荣耀,这等威仪,并不是其他平常功勋能比拟的。他只消站在那里,哪怕一言不发,也让人不敢随意直视。
毫无疑问,王麒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武将能做到他这般位极人臣的地步,也是让人羡慕不来的。
王麒坐在马上,看着朱雀街南来北往的人群,他眉头微蹙,浓黑的眉毛之下的眼睛总是那般明亮有神。两撇胡子在刚毅的脸上给人一种诚实稳重之感。那一身威武的铁甲,更衬着他勇猛无匹。他的表情严肃却不冷漠,镇定却不冷酷。他静静地环视了四周,并未发现可疑之处,便稍稍抬手,周围搜查的黑骑得了命令,立刻集合过来,整齐上马。
王麒走在最前面,随着他往明德门方向走去,左右街道中陆续有铁骑出来聚拢,往朱雀门疾驰而去。
到了朱雀门前,铁骑分了两路离开。王麒下马,一个专门等候的侍卫解了马匹。王麒迅速往宫中走去,他要去向皇上禀告并没有查到什么。
其实他也并没有怎么查。因为他的目的并不是去查案,而只是放出去太子中毒这个消息。至于太子中什么毒,中毒的深浅,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他所知道的事,便是太子准备去鸿胪寺看看,但他刚进含光门就中毒了,卢家兄弟立即着人将太子送回东宫,又着人去通报太医院的院首周行知。
周行之也是一位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他今年快八十岁了,身体十分枯瘦。他虽然是靠行医为生,但他和天下儒林之首的颜延龄、东林老叟、法信这三人一起被称为商山四皓再世。儒林之首的颜延龄是当今天子的老师,其他几位自不待言。
然而,除了周行之,其他三位并不在宫中。
王麒没有去东宫,而是直接去了皇宫,去面见圣上,他什么也没查到,只能去问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