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口技
一时间,东都少女纷纷抱憾,这么绝世一对男人,居然断袖,真是浪费资源。可是断袖归断袖,东都少女仍然止不住将目光停留在这两人身上,看着冰山美人对忧郁美人爱理不理的样子,心里祝愿道:忧郁哥哥,一定要融化这块冰山啊!
雨后的决河,杨柳依依,碧水清波,庄重中透着温柔缱绻,缓缓飘荡的花船是决河水上最艳情的一道风景线,整座长河被这花船荡漾得旖旎情色起来。
明羽同着狐影登上决河水上最大的一艘船,狐影在这地位颇高,花船上的小厮婢女甚或者风尘女子见着他都会福身行礼,恭敬道:“影公子!”
花船上的贵族公子颇多,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狐影解释了句:“今日是花魁宁倾的登台之日。”
明羽看了不少传记文学,也听浅夏他们提及过,这宁倾,是决河水上的歌姬,声若天籁,姿色绝美,一个月登台一次,却吸引了无数文人骚客的驻足流连。
这女子,从来以面纱示人,神秘莫测,多才多艺,却清高自爱,只以艺侍人。东决叶重文轻武,倾慕着花魁宁倾的才子极多,有不少富豪渴慕着能将这东决叶第一美女娶回家,但通通被拒绝,只因宁倾心有所属。
明羽一扫那拥挤到甲板上的男人们,大抵就能猜透这宁倾到底有多红了,这样的人,绝对是歌后级别的存在啊!
歌后是什么?明羽时空错乱了!
这时候一位小婢打扮的女子匆匆忙忙走出来,拉着狐影满脸焦急地说道:“影公子,你终于来了,小姐急着见你呢!”
说完,也不等狐影回话,直接拉着他就往里面走。
狐影转而拉明羽的手,清泉般的眸子掠过,温暖呵宠:“人多,别走散了!”
明羽点点头,不好拒绝。
一路人流汹涌,摩肩接踵,狐影拉着明羽在拥挤的过道上前行,却倏然,明羽觉得有一对眸子狠狠地镌刻在她身上,那眼神,似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顺着那感觉回头,却望入一对深紫色的眸子中。
明羽嘴角一抽,暗骂这剧情太狗血,可那般深刻的目光扫射而过,令人如堕冰窟,明羽身体狠狠抖了一下,靠,他都上花船了,还不准她跟个男人牵个小手啊!可,不知怎的,明羽还是下意识地挣脱开狐影的手。
唔,她只是……只是跟他有一纸契约束缚!
明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倒是狐影疑惑地转头望着明羽,顺着她的视线望看了过去,一楼最安静最贵重的紫檀木小桌上,一袭紫袍的男人微笑着望向这边,代表着东决叶皇族最纯正血统的妖紫色眸子潋滟生辉,诡谲的美丽。
意识到他的视线,叶明镜这才盯着他,须臾目光交接,碰出一连串噼啪火星。
狐影凝眉,神色沉重,眸底的孤寂更甚,他一把扯过明羽的手,急切地说道:“快走!”
这是个温润如泉水的男子,可明羽却被一把拽得生疼生疼,敏锐地察觉到狐影神色的苍白,欲言又止。
“怎么了?”明羽皱眉问道,狐影对叶明镜的感觉居然是一种恐惧,叶明镜长得挺人模人样的啊,不管搁哪都是大美人一枚,不至于会吓到人的!
狐影转身伫立,过道上的人来来往往的穿行,风从窗户外吹过,却无法吹走他身上郁结的哀伤,浅浅点点,将他清泉般温润的眸子染得孤寂痛苦,就连紧握着明羽的手也开始颤抖,他凑过头,对着明羽的耳际,以只有两人的声音颤抖着控诉道:“那个杀人狂魔,就是他,他杀光了整个白狐一族,收集所有狐族腋下的毛皮,只为了做一件狐皮大氅献给东决叶的帝王!”
他战栗着,抽搐着,似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紧紧将明羽抱住,狠狠地搂在怀里,宽敞的青衫之下瘦骨嶙峋,突兀的肋骨重重地搁疼了明羽的肌肤。
这个男人这样消瘦,这样恐惧,明明只看叶明镜一眼便足已崩溃,可又这样的勇敢,穿越过千万里的山河寻找着唯一挚爱的女子。
有一滴冰凉的泪落在明羽的脖颈,明羽刹那无言,心里哀伤缱绻,叶明镜,到底是怎样的男人呵!在她面前的人畜无害,可在别人面前呢?
“乱儿……”他低低地唤她,发泄着长久以来的抑郁的心事,“我当时躲在密室里,亲眼见她带领手下冲了进来,杀光了所有的守卫,死去的族人们幻化成最原始的形态,他的人撕着一张张的狐皮,狞笑着,恐怖的就像是一个噩梦……”
这是花船,东都最堕落的地方。两个大男人这样肆无忌惮的拥抱引来的只是一片口哨声和起哄声,只是没想到琴音无双的影公子竟然断袖。
明羽一呼一吸都是狐影身上的体香,感受着他的悲伤,心都被悲伤的雾气缠绕了一般,明羽恍然地问自己,如果自己是狐乱那该怎么办?
随即明羽内心冷笑,不会有那种可能的,直觉里,她不是兽族。
明羽正想挣脱开,却倏然有一只大手,一把扯住明羽的胳膊,狠狠地往怀里撞。
痛——明羽龇了龇牙,恨恨地抬眸,他笑得优雅从容,妖娆美丽,浓紫色的眸子波澜不惊,晦涩难明,这是个情绪绝不会显露在脸上的男人。
花船上的人本就将目光投在这一对断袖男身上,这时候看着明王殿下参与进去,不由得开始构造狗血剧,要知道明王殿下是东都最劳碌的摄政王,很少近女色,就连明王妃也是最近出现,这时候居然和琴师影为一男子在花船大打出手,真是爆炸性新闻啊!
东都的文人们对他们的明王殿下从来没客气过,参一本是必须的!
倒是叶明镜亲昵地点了点明羽的鼻头,看上去像是最普通不过的恋人,有点吃醋,有点恼恨:“爱妃,穿男装出来可不好,要是东都的男人都因为你断袖了怎么办?”
叶明镜这人,怎么说,一张嘴巴贼甜贼甜的。明羽本来有点晦气的,被这么隐性的一夸影都没了,调侃了句:“东都的男人要断袖也是因为你啊!相公大人!”
相公大人!
花船内的诸位文人骚客纷纷将目光转向那一袭男装的女子,只见她长发轻束,马尾短发,冷艳俏丽,特别是一对漆黑如墨的眸子,亮如星辰,深不可测,只呆在叶明镜怀里的一个最隐约的一个侧脸,便美丽洒脱的的恍如天人!
这……便是传说中奇丑无比的明王妃吗?
一袭男装,不施脂粉,却仍不掩其国色无双,然,说出来的话却俏丽睿智,一瞬间,东都的文人们纷纷对着这横空出世的明王妃存了份好奇和好感。
叶明镜眼底的笑意更甚,妖紫色的眸子荡漾出惊心动魄的涟漪,她承认他是相公了吗!很好!他大手一捞,搂着明羽往他的位置走去:“那样更好,东都的男人都断袖了就只剩下本王正常,那爱妃就只能选我了!”
“噗!”饶是明羽如蒙冰霜般的脸也破裂了开来,见过彪悍的,没见过这么彪悍的,这什么逻辑啊,全世界男人都爱他嘛!
明羽一张脸,面若冰霜,冷艳美丽,即便是清冷绝情,也含着一抹欺霜赛雪的艳绝,只浅浅一笑,顿时看晃了无数人的眼。
好美啊!就像是千年雪莲瞬间在阳光中绽放,又像是冬日积雪反射着七彩的阳光,是昙花一线的绝美,是惊鸿照影的翩然,美得那样夺目,美得那样倾心……
原本喧闹的花船因着这一笑安静了下来,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殊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即便是叶明镜永远轻笑妖娆的脸也有一瞬的失神,但他无疑是回神最快的,一把将明羽搂入怀中,对着在坐的文人叫嚣道:“看什么看,本王命令你们,你们只能看本王,只能爱上本王……”
“哈哈!”明羽笑抽了,趴在叶明镜的怀里肩膀一抖一抖的,花枝乱颤,眼泪都出来了。
叶明镜,你丫果然强大啊!无比强大!
要是全世界的男人当真爱上你,我权当自己是男人从了你也值了!
叶明镜搂过明羽回那最安静位置最好的紫檀木小桌,四人的小桌,雷耀也在,他是武将,自然跟叶明镜亲密;居然还有月咏,东都的文人不是素来与明王不合的么?
雷耀看着叶明镜怀中的明羽,神色木木地:“仙子姐姐!”
明羽趴在叶明镜怀里笑得形象全无,不敢出来,叶明镜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搞,她好久没有笑得这么欢乐了。
月咏轻笑着同明羽大招呼,面目如玉,器宇轩昂,东都第一公子,果然翩然卓绝,却也不无幽默:“我听说这船上来了个大琴师,特意来听一听的,可别让他抢了我东都第一公子的名号才好!”
而狐影,他站在原地,一只手仍保持着探手的姿势,窗外的阳光打了进来,空气中的尘埃翩然起舞,他修长瘦削的手指如镀了一层金,很美。他眼眸中的孤寂却愈发地浓郁起来,他寻了大半个东决叶才找了过来,却惊觉那个女人再也不是她的乱儿了,他们的圈子,她和叶明镜之间,狐影悲哀地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插足。
心绪郁结,他掩着袖子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瘦削的青影在阳光中抖动,有一种病态的美,有一身穿荷色衣裳的女子悄然站在他的身后,宛若天籁般的声音很动听:“影公子,我们该上台了!”
狐影的目光纠缠在那抹白影身上,眼眸里孤寂哀凉,痛苦愈甚,却不忍侧目。
乱儿,我的乱儿,你不信我,但我仍是爱你!
他握紧手,白皙的手指攒紧,骨节隐隐泛白。
乱儿,我会让你重新忆起的!
“爱妃果然是最漂亮的!”叶明镜邪魅的紫眸泛着丝丝缕缕的可爱,说话间,他低头在明羽唇上偷亲了一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很惹人心悸。
明羽僵了僵,脸上的表情恢复一脸淡静,黑曜石的眸子抬起,幽沉而危险,却没有发作。居然又占她便宜,她有种杀了他的冲动!
可明羽向来说话算话,说不打他就真的不打他,咬咬牙,忍了!
“宁倾上台了!”伴随着老鸨的吆喝声,原本喧闹的花船瞬间安静,由此可知宁倾的影响力。叶明镜探手,倏然一扯,明羽就直接坐到叶明镜的大腿上,长臂揽过,毫不费力地将她禁锢在怀里。
明羽想要挣扎,却得顾及现下的氛围,只得任由叶明镜对她上下其手,恨得牙痒痒,却无计可施!
叶明镜真的把她吃的死死的!
琴声响起,旖旎婉转,低回优雅,悲戚哀切,却又广阔苍老,有一种古拙的沧桑之感。那是狐影的琴音,不同于月咏琴音里的清幽素洁,高雅清新;狐影的琴音,翻手苍凉,覆手繁华,带着悲哀,更具渲染力,也更让人震撼!
天下第一琴师,果然不同凡响,琴艺的手法比之月咏更要稍高一筹,更难得的是古琴中的意境。
如若将月咏的琴音看做是朗空中的皓月,那么狐影的琴音则是广阔无垠的沙漠。一个傲然绝世,一个苍凉浑厚,各有各的韵味,各有各的感觉!
月咏没有狐影的历练苦难,他的琴音,贵在一份洒脱,一份不羁,那是狐影无法模仿的。
宁倾从这悲切婉转的琴音中走来,着一袭荷裳,面蒙白纱,似是从大漠风沙中走出来的江南女子,却诡异地让人觉得这一切刚刚好!
宛若天籁般的声音响起,俏丽如夜莺婉转轻啼,动听若银铃轻晃,干净清雅的词曲念出,冲淡着琴音里的悲凉,将那一份绚丽和旖旎渲染到极致。
好聪明的女子!
狐影的琴音太过自我和孤高,极难配合,她不仅让狐影的琴音收为己用,更唱得满座宾客心情俱佳,一瞬间从狐影苍凉繁华中落入小家碧玉的婉约动人。
对着这聪明的风尘女子,明羽存了份好感!
这样的高朋满座,果然是真有原因的。
倒是叶明镜,一只手竟沿着她的腰部灵巧的滑下,缓慢而温存!
这男人,明羽真是拍手叫绝了,这么美妙的仙音,这么曼妙的玉人,他竟然熟视无睹,兀自在她的身上瞎折腾,折腾地她面红心跳。
而且诡谲地是,雷耀和月咏也不看台上,只将一对眸子往这边偷瞧,瞧得明羽脸烫如火烧。
叶明镜大人,麻烦你,可不可以放过小的啊啊!
“让开,让开,还不快给上官大人让路!”异常嚣张的声音打破此刻的静谧,整座花船里的人都忍不住眉头紧皱。倒是宁倾和狐影,不为所动,有一种为了艺术不顾一切的魄力!
明羽挑眉看向叶明镜,他不是摄政王吗,在东都,居然还有人比皇族还要嚣张,这架势,一看就是大人物上场啊!
叶明镜意识到明羽的注视,只是更紧地抱住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阴狠,这样的狠意点染的那浓紫色的眸子愈发的妖娆,惊心动魄。
一流里流气的男子在一大票家丁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长得确实不赖,但脚步虚浮,脸上苍白,神色猥琐。
这是个被女人折腾的脚软的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的目光在船舱内扫了一圈,最终停留在宁倾身上,眼眸里难掩的渴望之色,标准的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