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期华夏的造船技术无疑是领先于世界,郑和下西洋时,明朝的船队就让西洋诸国膛目结舌震憾莫名。可惜自明太祖朱元璋开始,明朝各代皇帝都严重缺乏海洋意识,不懂得用海上实力攫取利益,反而大搞海禁,下西洋也成了一种莫名的炫富活动,没有让华夏获得实质利益,难以长期维系。
尽管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崇祯到南京后,派员到各处军事码头港口实地调查,竟然搜罗出巨量的战舰海船,虽然许多战船是万历年间露梁海战后留存下来的,甚至还有郑和下西洋留下来的海船,但这些海船当初建造时都用了心,用材讲究,质量优异,大部分修理修理竟还能用。
于是乎,崇祯南京新朝在极短的时间内拼凑出一支规模庞大、船色杂驳的海洋舰队,在郑鸿逵组织训练下,要打海仗肯定差强人意,但要搞搞近海客运货运,那还不成问题。
现在王晋指挥的天津大撤退便用的是这搜罗拼凑出的舰队船只,这舰队成军后,支援天津作战就是它的主要任务兼训练科目。
郑年秉站在一艘福船上,焦急的望向从码头方向驶来的马船,一个信号兵站在船舷较高且突出的地方,手拿两面三角旗,向那艘马船打着旗语。
片刻,信号兵跑过来向郑年禀报告:“报告团长大人,程麒麟百户官不在那艘马船上,最后撤回的官兵也没有看到程百户。”
郑年秉扼腕长叹,道:“这个程麒麟,孤身一人,私拿了五枚霹雳火,莫非是真要孤身去炸那多铎不成?”
一旁的王晋安慰道:“程百户艺高人胆大,说不定真能建成奇功。”
郑年秉哼哼道:“这个人就是想立功想疯了,想那多铎是建虏的亲王,警卫何其严密,岂是他想炸就能炸的?”
王晋知道郑程二人虽然常常斗嘴吵架,但其实关系颇好,现在郑年秉对程麒麟其实是担心多于责备,便继续安慰道:“我看程百户不是个莽撞的人,以他的身手,加上这几月来对天津地形的熟悉,能不能炸到多铎不敢说,自保应该没有问题。”
听了王晋的话,郑年秉心下稍宽。却见王晋遥望天津方向,亦是愁眉不展,便道:“指挥使大人如何怏怏不乐?”
经过这些日子的并肩作战,郑年秉对王晋这个天津最高长官是颇为佩服的,别看这个长官长得斯文儒雅,却能在李自成、多铎这般的强敌先后压境时,做到指挥若定、智计百出、思虑周全,这确非常人所能。
王晋叹道:“我就是不甘心啊!圣上将天津城亲自托付予我,我终究是没能守得住。”
郑年秉道:“指挥使大人万勿自责,圣上的旨意很明确,只要能保住百姓,保存军队实力,那便是大功一件。而且,据南京送军火随行来的工匠讲,南京已经研制出射程远,威力大的钢炮,现在正在建生产线投产。等有了这钢炮,我们再打回来!”
王晋一拍船舷,眼望天津,咬牙切齿的道:“对,我们迟早打回来!”
帆影点点,一船船明军士兵浮海南下而去。
李自成退出北京,一路走得实在不快,也实在快不了。进北京前轻,出北京时实在带了太多金银财宝,不说其他,就那拷掠的七千多万两银子,那得有多重?就这么重的负担,换谁谁也走不快。
好不容易一路负重前行到了定州,关宁铁骑就追来了。
李自成恨得牙痒痒,心想你吴三桂还没完了是吗?我都把北京城让给你了,你还穷追不舍,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当下便命国义将军吴可成,扬威将军左光先,率大军三万迎战吴三桂。
谁料三万大军不堪一击,让关宁铁骑一个冲锋就打垮了。国义将军吴可成战死,扬威将军左光先也被一箭射翻落马,幸亏亲兵奋力抢救,才幸免于难。
定州城小,不利大军坚守,若被关宁铁骑和满清八旗军团团围住,那就不妙,所以顺军不能如明军在天津那般坚守城池。
第二日,李自成亲自领军,双方就在定州城外拉开阵势再次对决。
吴三桂指挥精兵连番发起进攻。
关宁铁骑此前连番挫败顺军,已经建立了心理优势,打得勇猛坚决。
李自成也指挥人马迎战,双方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到天快黑了,仍然杀得难解难分。
正在这时,突然刮起大风,“咔嚓”一声,把李自成的大旗刮断了。
两军交战,帅旗被风吹断,这被视为不祥之兆,顺军的士气受到影响。
关宁军顺风,顺军逆风,风向对顺军非常不利,大风刮得顺军睁不开眼睛,鼻子、口里全是沙子。
吴三桂大声喊道:“天助我也!冲啊!”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先士卒领军冲杀向顺军。
两军交战,犹如高手对决,分出胜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顺军被关宁军冲乱阵脚,立时被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眼看大势已去,李自成只好狼狈地收兵入城,次日放弃定州,继续向西逃窜。
关宁军占领了定州,稍事休整了一日,又继续追赶李自成。
李自成的八字被吴三桂克得死死的,顺军算是被关宁军打服了,无心恋战,且战且走,过了真定,又向武关逃窜。
一路逃,一路打,顺军疲于奔命,建制逐渐被追散,许多从北平裹挟出的人员乘机逃脱顺军控制。
真定郊野的一条林间道上,三条人影气喘吁吁的急急奔走,那三人一老两小,跌跌绊绊的却走不快。
突然,一个顺军士兵打扮的人从林中窜出来,三两步就追上三人,拉着其中一个英俊少年的胳膊就往林子里拽,口中低吼:“快躲起来,有人马过来。”
那英俊少年想挣脱那顺军士兵的手,无奈那手像一把铁钳一般箍住他,根本就挣脱不开。
年约六旬的老年文士和十四五岁的矮小小厮忙追过来,喝骂道:“贼人,放了我家公子!”
一脸胡子的顺军冷峻回头,道:“李大人,我是奉圣命营救太子的锦衣卫南堂千户官曾南。”
这顺军装扮的胡子兵正是曾南,而那三人却是明太子朱慈烺以及东宫侍读李士淳、内侍小太监李忠邦。
曾南在北平时一直未能找到营救朱慈烺的机会,后来朱慈烺被顺军裹挟西逃,曾南混入西逃队伍,伺机营救。到真定时,顺军被关宁军连番追击之下,建制已经被打乱,一片混乱中,竟然没有人再顾得上看管朱慈烺,朱慈烺三人便在清晨顺军撤走时的一片混乱中脱离了顺军掌控。曾南在混乱中差点失了朱慈烺踪迹,好不容易在郊野追踪到朱慈烺三人身影,恰在此时隐隐听到秋风中传来马蹄声,连忙现身示警。
李士淳认出了曾南,连忙拉着李小太监一起随曾南在大石后藏好。
才刚在山石后藏好身形,便听马蹄声由远及近,林间道上有五骑奔驰而来。
四人在山石后大气都不敢出。
蹄声又由近及远。
稍顷,曾南从山石后伸头出来,盯了一眼那五骑绝尘而去的背影,重新坐在山石后,轻声道:“是关宁铁骑的侦骑,好险,差点就一头撞上。”
李士淳道:“吴三桂真的投降了建虏?”
曾南道:“关宁军的旗帜都换成满清的了,这是降了无疑。”
李士淳长叹一声。
曾南单膝向朱慈烺跪下行礼,道:“锦衣卫南堂千户官曾南参见太子殿下。方才事出紧急,甚是失礼,请殿下恕罪。”
朱慈烺忙去扶曾南,道:“曾千户毋须多礼。”
曾南道:“此地不宜久留。关宁军侦骑即现,后面定有大队人马过来。”
曾南领着朱慈烺等就往密林中钻,走出二十余丈远,曾南又折返回来,用枯枝将四人足迹小心扫去,隐迹匿踪。
山路崎岖难行,天色暗淡,秋风瑟瑟。
四人埋头走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已经置身莽莽密林之中,不知身在何处。
朱慈烺和李忠邦两个少年人还好,李士淳这六旬老人却是喘气如牛,越走越慢。
曾南在前面开路,此时也并不着急,而是放慢脚步,让李士淳能够跟上。
曾南停下脚步,蹲下身子,用身边捡起的一根枯枝戳了戳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朱慈烺凑近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动物的粪便?”
曾南道:“是黑熊的。”
瘦小的李忠邦惊骇道:“这……这山中有黑熊?!”
曾南不以为然道:“深山老林中有黑熊有甚稀奇?放心吧,黑熊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人,它其实也害怕人。”
李士淳赶了上来,气喘吁吁的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老夫这把老骨头有些受不住了。”
曾南道:“禀李大人,我们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搭建宿营地,以便过夜。”
李士淳吃了一惊,道:“我们要在这荒山野岭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