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高兴:“哥哥你瞎了?你怎么看出来我和他亲密的?你难道没看见我有多嫌弃他么?”
他漠然地盯了我一会儿,然后他问我:“你真当我眼瞎,是么?”
“……你不瞎。”
我看着眼前这个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的人,明明他只比我大了五岁,如今也才二十一岁,可为什么他会给我一种我爹的感觉呢?
一听到他唠叨,我就头疼:“哎呀,沈公子,你可不可以保持一下你高冷的不近人情的形象?唠唠叨叨的,你还是沈莫么?”
他不管我的质疑,依旧死死地盯着我:“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只好如实交代:“他似乎是被人追杀了,然后阴差阳错的……”
我瞬间闭嘴,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都咽在了肚子里。
我傻么?
我若是真的告诉了哥哥他亲了我,他肯定得觉得自家养了十来年的白菜被猪给拱了,那这老父亲还不得上去砍了他?
可我不说,哥哥却问:“阴差阳错什么?”
我连连摆手,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没什么,没什么……”
我否认后,他看我的眼神很压抑,压得我心里闷闷的,就像捂在被子里的那种感觉。
我想让他不要这么盯着我看,只要他能开心一点,我就算是把事情全都告诉了他那也可以。
但我觉得,我如果告诉了他,他可能会更生气。
他说:“跟我回去。”
我一愣:“为什么?”
他怕是因为我身边多了一个重伤的人,生怕我会出意外吧,哥哥是担心我。所以我笑眯眯地说:“你不要担心啦,我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了,这回可是二哥哥同我一起来的,有他在,你还担心我会出事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在看着我的眼睛,我两对视着,可他却从来都不喜欢静静地跟我对视,就像现在这样。每当我两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总是会刻意地别过眼睛去。从小就是这样。
我的眼睛有这么丑么?丑得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可我觉得不丑啊……就连那以损我为乐的二哥哥都说我不愧是他们楚家的人,眼睛生得就是好看。
还是说,哥哥是觉得我太丑了?我郁闷。哥哥他生得极好,跟他一比,我怕是真的太丑了。
他不喜欢看我,他不答应假冒我的未婚夫,是不是就是觉得我太丑了?
再一次的,他又将目光从我的眼睛上移走,看着那登徒子,他说:“我要带走他。”
我惊了,哥哥这是在宣誓主权啊!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我打发走,然后跟这个臭男人双宿双飞么?
这可不行!哥哥可不能被他勾引了!
我急说:“哥哥,你可不能跟他走得太近,这男的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你知道就好。”
我有些迟疑,我真的要把他交给沈莫这个连饭都不会做的大少爷?
我斟酌开口:“你也是知道我的,我方才救下了他,我要是不看见他安好,我会担心死的。”
他沉默一会儿,对我说:“他伤好后,你与他立即分开。”
我立即点头:“那是自然!哥哥你放心,不用等到他痊愈,只要他的伤没有大碍了,我立马让他走!”
他又沉默。这一回他似乎是不瞎了,看出我眼睛生得好看了,所以他足足看了我好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后,他说:“好。”
直到亥时,二哥哥才回来,随后给那人解了毒。而沈莫那家伙呢,也不知道又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儿要去干,帮我把人送回来了以后,他就走了。走前,他只留给了我一句话:“若有需要,三十里外冷曦阁见。”
冷曦阁我知道啊,据说是邺王家的园林。可就在十几年前,邺王因为谋反,被黎国先帝削宗籍抄家赐死。邺王一死,冷曦阁便成了无主之地。据说那的的精致特别好。
沈莫这家伙情趣高雅,四海为家,性子洒脱,一但有了合了他心意的地儿,他总能在那儿住上几日。不用想,他肯定是又看上人家那园林了。
我趴在床边,盯着那人好看的眉眼看了好久。
他长得真好看……他比二哥哥还要好看,甚至都快要比得上我家那妖孽师傅了。
我自小便觉得,师傅大人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看的人,可现在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却给了我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盯着他时间久了,脑海里又想象着师傅的模样,我突然觉得这两人还真是有几分相像。
我被自己这大胆的想法给吓了一跳,猛得坐直了身子。却因为长久不动弹,我险些没瘫在那里。
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我怔怔地看着他。
我疯了……
这两人非亲非故的,怎么可能会相像的?
而这一大清早的,舅父就休书一封,命二哥哥回渊国,说是五皇子病情加重,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而二哥哥医术高明,渊帝便望他能尝试一二。于是乎,二哥哥刚来了黎国没几日,便又要回渊了。
五皇子从小身子骨就不好,今年不过四岁……据舅父信中所言,情况很是不好。五皇子是渊帝幼子,若是五皇子真的去了,渊国又该是有多少伤心人呢。
我恨渊帝,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不会四岁就没了爹爹,我也不会跟娘亲分离。
但同样是出于私心,我却希望二哥哥能治好那个孩子。
呵,多么矛盾,多么可笑。
黎国处在大陆最东部,虽说已经进入了三月,可清晨的风还是有些刺骨,加之昨晚没有睡好,被这风吹得,我有些头疼。
将二哥哥送走,我一个人在宅子里闲逛。
这宅子是二哥哥的私人房产,一草一木,水榭楼台,样样名贵精致。
走着走着,假山旁的那个人影,毫无征兆地冲进了我的视野。
我愣了愣。
他醒了。
昨夜太黑,朦胧的烛光下,我知道他长得很是俊美,但光线确实不够,我没能好好地瞧上一瞧。把他带回来以后,我盯着他看了好久,感慨万分。此刻,我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心里惊叹这男人竟然是百看不厌。不牵扯他的行为作风问题,单说这模样,我真觉得,恐怕这世间也没几个人能比他还好看了。
但一想起他昨晚做的那些窝囊事儿,我就立马来气。
我盯着他看,他竟也朝着我这边看,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我说:“我叫楚未,未,未有,没有的那个未。”
这名字是哥哥给我取的。我本姓迟,单名一个“遥”字,我本是渊国的公主,十三年前的那场内乱,佞臣篡权弑君。我逃了出宫,是哥哥救下四岁的我,以母之姓,为我取名“未”。哥哥说,未来未可期,活好当下无关未来。
我问:“你叫什么?认识一场,问你的名字,应该不过分吧。”
他说:“萧芮。”
他说是芮城的芮,我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
芮溱丞相。
那位在弱冠之年便被黎国先帝拜相,为官四十余载,出妙计献奇谋被世人传为太公在世的芮溱丞相。
全天下,我最钦佩的人就是沈彦太傅,太傅早先是我舅父的门客,但志不同道不合,太傅离开渊国,辅佐黎帝。
我少时曾读过太傅的《从瞻杂论》,但年纪尚小,着实不懂书中所讲。但等我大一些了,才发现太傅倾注平生心血的这本书,才是世间不可多得的至宝!
年少不懂沈从瞻,斯人已去,方觉出是何等遗憾。
沈太傅在芮丞相面前还得尊称人间一声老师。
可惜的是,在丞相去世后,如日中天的芮家却是一日日没落,十几年前,芮家因为谋反,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我突然听见他咳了两声,不管他有多缺德,他现在到底还是个病人,我是有一点点的担心:“天还不暖和,你是不是又染了风寒?”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但我突然发现他的耳朵红得似要滴血,我紧张地问:“你耳朵怎么这么红?不会是毒素还没清干净吧!不好不好,这可耽误不了……诶,你快回屋躺着去,我去给你找大夫啊!很快就回来,等我啊!”
急急忙忙的,我刚跑出两步,手腕便被握住。
“不必。”那人淡淡开口。
我有些恨恨地回头:“不必?你不要身体了?”
他的眉头微皱:“身上的伤,我自己清楚,你……不必担心。”
我见他这般不识好歹,真觉得是白瞎了我这一颗关心他的心:“担心你?我担心你一个淫贼做什么?我还巴不得为民除害,省得你去祸害其他姑娘呢!我是觉得你就这么死了,你的毒就白解了,那些药花了本姑娘不少银子呢,你就这么死了,我心疼银两的好不好?”
他沉默片刻,还是说:“真的不必。”
他的脸似乎真的不那么红了,可能真是因为药效太猛,他吸收得不太好了。
他无事,我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这样想着,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其实呢,你身上的毒素还有一点没清除干净,这可怎么办?”
“解药。”
我睁大眼睛,叉腰,极其不满他这极其恶劣的态度:“你要知道,是我不计前嫌救了你啊!虽然……给你解毒的人……呃,确实不是我……但我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啊!”
“所以?”
我眨了下眼睛,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悠了两下:“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表示点什么呢?”
他很是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我记得,我已经给了你一块玉佩了。”
我翻了个白眼:“这不能混淆的好不好?玉佩是你的赔偿,可我不还救了你一命么?人命关天呢。”
我见他取下了束发的发冠,然后用发笄将上面的一颗色泽极好的玉挑下,递给了我:“西凉的东西,要不要?”
我不知道这白玉的价值如何,但看上去晶莹剔透,倒真是挺好看的。
我不大信他:“西凉的东西?你是商人?”
他只说:“不要,不勉强。”
“要!必须要!”我一口应下,连忙将玉收好。
我楚未是谁?偷奸耍滑样样不落,怎么会不要这就在眼前的好东西呢?
小心翼翼地收好这块玉,我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我问他:“你为什么给我玉?”
“药费。”
听到了我最想听到的两个字,我弹了个响指,瞬间乐了:“所以啊,这只是到目前为止的药费啊,你还得解毒,这解毒总得再……”
说着,我眨了眨眼,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