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要讲的这位历史人物,不仅是法国启蒙运动中最著名的思想家之一,而且还和我国三国时期的一位大枭雄有着难以言说的关系。”
明亮的白炽灯灯光照在历史老师凹凸不平的大光头上,折射出的亮光跳跃着莽撞地闯入我的眼帘。我原本正听得昏昏欲睡,忽然眼前明晃晃的一闪,脑子顿时清醒不少。
“同学们能猜到是谁吗?”历史沈老师满眼期待地问道。
“唉!您这问题问得,就跟幼儿园上课提问说,‘小朋友们,谁知道黑板上这个黄色的长条状物体是什么呀’差不多低智,我们实在是很难配合你的表演啊。”坐在我身边的慕容婉柔小声地嘀咕道,手中的签字笔在本子上涂涂画画,假装在认认真真地做笔记。
台下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沈老师的问题,就连一向特爱拍老师马屁的阎弛此时也默不作声,垂着头,就像一棵蔫巴巴的黄花菜。
沈老师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教室里尴尬的氛围,依然笑容灿烂,故作神秘地说道:“提示一下,那个枭雄叫曹操。”
十几秒的寂静过后,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正要开口说出那个谁都能猜出来的名字,却听到教室的另一边有人大声地说道:“孟德斯鸠!”
我循声望去,看到郝稔坐在窗边,脸上挂着无奈的苦笑,心中霎时明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恭喜这位同学答对了!我们接下来要讲的就是法国大革命的先驱者之一——‘孟德's 鸠’。孟德斯鸠,他最大的成就……”
沈老师滔滔不绝地讲着,情到深处甚至用力地敲击两块活动黑板中间的多功能显示屏。困意再次袭来,我的眼皮激烈地互相搏斗,最终还是手拉手地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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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的下课铃响起,我睁开双眼,打了个哈欠,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合格考这种东西,老子就是因为懒得背历史才选的物理,本来以为分完科就可以和那些什么年代表人物纪说拜拜了,结果到头来还是逃不掉被大量时间脉络知识支配和被像“孟德's鸠”这种冷笑话催眠的命运。物理已经够难了,何必再多添一份烦恼呢?难道是专门给我们学物理的提供一个课上休息、闭目养神的机会?
我正腹诽,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右肩。我当时吓得直身而起,惊恐地回头看去,膝盖顶到桌柜,书桌随着我起身的动作被拽动,歪歪斜斜地横在过道上。
“苏……苏赋?”诸葛辙怀中抱着一摞作业本,惊讶且疑惑地看着双眼噔得通圆的我:“咋回事?”
我暗自呼了口气,上周五晚上的经历实在是太过令人难忘,以至于一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就会下意识地认为背后站着一个嘴角滴血,笑容诡异的怪物。那一夜,像是噩梦,却如此真实,在脑海中萦绕盘旋,不肯随时间消逝。
“没事,条件反射,条件反射。”我扯了扯嘴角,道:“什么事?”
“交语文作业。昨天晚自习的时候,你不是说今天抄完就交吗?”
“哦,我忘了。”我把歪斜的桌子拉回原位,从书包里抽出诗词抄写本递给他。诸葛辙接过之后,我立马坐到座位上,往桌上一趴,脑袋埋在臂弯里,仿佛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诸葛辙嘟囔着,脚步声由近及远。我感觉他应该是走了,又抬起头,双目无神地望着多钟能屏幕上方那面鲜红的旗帜。
慕容婉柔转来已经有两个礼拜,人美声甜的她很快融入了九班女生中。和几个女生组成小团体之后,她似乎对我失去了兴趣,一下课就去找那几个小姐妹叽叽喳喳地说长论短。我自那晚后就一直情绪低落,也乐得没人烦扰。这样也挺好,我心想,我是个变态,别人最好不要和我关系太密。
“嘿,老六。”有人捅了捅我的左臂。我扭头看去,苟哲坐到了慕容婉柔的座位上,眯着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干嘛?”
“最近几天你很反常啊,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知道我心情不好还不快滚。”
“诶,哥是来开导你的。失恋了吧?哥懂,慕容婉柔移情别恋了是不是?这事不能全怪你,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的铁碳粘合度确实太高,也就是你太他妈直了。但是,你也不必如此自责,毕竟人都是需要成长的嘛!”苟哲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没有失恋,我也并不暗恋慕容婉柔。如果只是讲这个,你还是回座位去吧。”
“别介,”苟哲故作神秘地说道:“最近我听说了一个真实案例,不是鬼故事,你要不要听听?”
不知为何,他故作神秘的样子一下子让我联想到了刚才历史课上,孙老师十分尴尬的表演,心中的阴霾似乎散去几分。我没说话,斜眼望着他。
苟哲耸耸肩,说道:“真没劲,也不配合我一下。那我就直接讲了。”
“贾、伊、斌三个人是某中学的学生,他们既是同班同学,也是很要好的朋友。最近校园流传着一个怪谈,说原本下了晚自习就锁上的教学楼大门,一过凌晨十二点就会自动打开;楼梯间的台阶比白天少一个;水房里的水龙头拧不出水;教室里的灯也全都打不开。”
“贾、伊、斌三个人不信邪,相约半夜十一点五十五在操场集合,打算去探一探这个传说的真假。约定时间到了,三人分别溜出寝室,会合后一起前往教学楼。”
“教学楼的铁门果然是敞开着的。站在门前的廊墩上,看着门内的一片漆黑,胆子最小的斌有些动摇,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最先提出半夜探险的贾看出了斌的胆怯,他在斌背后推了一把,说:‘你小子是不是怂了?’”
“斌咽了口唾沫,挺起胸膛,故作镇定地说道:‘谁说的!只是里面这么黑,我怕我们进去什么也看不到。’”
“贾嘿嘿一笑,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手电筒:‘这下放心了吧。如果真的有鬼,我正好和他切磋切磋军体拳。走。’说完,他就拧亮手电筒,径直往教学楼里走去。伊和斌紧跟在他的身后。”
“离门一米的墙边立着一面巨大的衣冠镜,校领导说是要让学生每天早上照一照镜子,调整精神面貌。手电筒的光圈照在斑驳发黄的走廊墙壁上,墙壁上贴着几张学校领导的照片。斌从未想过这些平日里看起来和蔼可亲的面容,此时看起来竟如此诡异和可怖。”
“走过长廊,三人拐进了走廊尽头的楼道间,拾级而上,一阶一阶的数。‘一、二、三……十五、十六。’贾和伊来回走了四五趟,怎么数都是十六级台阶,和传说里的十五级台阶不符。贾不屑地撇撇嘴,得意地说道:‘我就说嘛,什么神啊鬼啊,都是不存在的!’伊在一旁点了点头,斌也一下子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
“接着,他们按照怪谈上所说去了教学楼三层的水房。水房的门是不锁的,贾拿着手电筒大摇大摆地和伊并排走进水房,斌落后半步。等斌进入水房,水房的门突然在他身后关上了,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没事,是风,风吹的,今晚的风太大了。’贾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手电筒的光圈转向了生锈的水龙头。”
“伊试着拧了拧水槽最右侧的龙头。出乎意料地,水哗啦哗啦、非常顺畅地流淌而下。”
“伊又一个水龙头一个水龙头地拧开,无一例外的全都有水流出。斌捅了捅伊的手臂,说道:‘赶紧关了,小心得会把人引来。’”
“伊笑笑,一边关上水龙头一边说道:‘哪还有人来!我都打听过了,保安十一点半巡完楼,到天亮之前不会再进入教学楼。放心!’”
“斌尴尬地挠了挠头。三人准备离开去教室验证最后一个传说,贾的手电筒随着他往外走的动作扫过整个水槽,斌下意识地往水槽里瞥了一眼,发现水槽的槽孔里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发什么呆呢?赶快儿,还得回去睡觉呢。’贾不耐烦地催促道。斌答应一声匆匆跟上。三人又拐入了楼梯间,谁也没有注意到,水房的门在他们离开之后,又缓缓地合上了。”
“三人稍一商议,决定去自己的班级验证怪谈的真假。到了教室,贾拍了拍斌的肩膀,示意他去开灯:‘你这一晚上都没什么参与感的,最后一个怪谈就交给你了,去吧。’”
“斌见前两个怪谈都和传说的不一样,胆子也大了起来。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教室前边,按下了电灯开关。”
“白炽灯“唰”一下全亮了。斌赶紧又把开关合上,生怕被校门口值班的保安看到。”
“怪谈都被证伪,三人也觉得无趣,便各自回寝室睡觉了。经过门口的衣冠镜时,斌甚至朝镜中的自己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个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班主任上来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厉声质问他们昨晚溜出寝室是不是翻墙去网吧了。他们仨还纳闷呢,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贾懒得隐瞒,把昨晚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和班主任说了。”
“没想到,班主任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撒谎也要掌握技巧。教学楼每层楼梯都是十五个台阶,你们数学学得这么差,连两位数都数不对?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教学楼的电闸和水闸都是闭死的,你们怎么拧的水和开的灯?’”
“贾、伊和斌三人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冷汗浸湿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