卬只觉得自己的胸中快要被涨开了一般,但是他又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他赶紧地也跪在众人面前,对着巴达道:“巴达酋长,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想你快点回来,好带着我血族前进。我离开太久了,前年回到族中,也没有精力为族众做点什么事,我感觉自己与整个族众都生疏了,显得格格不入。我自己也感到我们族中有许多事需要去做,但是我就是不知道如何去着手,我像个外人一般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看着诸位长者,看着诸位同胞,有的时候他们说:‘酋长,还有什么事,你是什么意见?你准备怎么做?’我虽然嘴上答应着,但是我心里却感到茫然,我只是迫切地想着:‘要是巴达酋长在这里就好了,有他在,一切都会是井井有条的样子;所有这些事到了他手里,就会有条不紊地做好了。’巴达酋长,你回来了,现在我想请求你,再将这重担挑起来,我不能胜任酋长之位,我想歇歇。”
巴达伸出双手,扶着卬的双肩,道:“不,卬达酋长,在酋长之位上,你做得很好!我知道你那时临危受命,根本没有给你准备的余裕,也没有给你交代清楚,你肯定是有困难的。但是此后你做得很好,能够克坚克难,顺序不乱,将我血族全部带到茂山来,——我要说句实话,就是我血族之前的先祖英烈,也没有你做得好。看看现在,你接掌血族事务还不到一年,就将一切都打理得如此整饬,血族到你手里,远比之前兴旺!所以现在你也不要推辞,还是继续当酋长吧!而且现在我回来了,我也会在你身边,尽我所能地帮助你!”
卬道:“事情都是诸位长者在做,自从降雪以来,我就每日昏昏沉沉的,做什么事都没有精神。也多亏了几位长者,不管是年迈的长者百涞和敖,还是正当壮年的长者罗、兑、政,就是去年刚刚成为长者的安度和莫度,也都是恪尽职守,勤勤勉勉地做着自己的事。而且他们还各尽所能,为我排忧解难,很多事我拿不定主意,都是他们尽心尽力,出谋划策。所以几个月来,我虽然是当着酋长,实际上什么事都没有做。”
巴达道:“你是之前太过劳累,这段时间你也是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好吧!今天是‘开春之节’,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卬道:“不,酋长,你去外面转转吧!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你回来了,你好好地和他们见见面。我前两天就一直都没有动,这样呆着也很好。”
巴达看了卬一会儿,道:“那好!卬达酋长,你歇息吧!”
卬道:“巴达酋长,晚上你就到这里来休息吧!”
巴达道:“好!我到时候来。”
但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巴达都没有来。卬看到天亮了,起身去外面,见到巴达正在和族众在一起。他们相互之间问好之后,卬便问巴达:“巴达酋长,你昨晚可找到地方歇息了?”
巴达爽朗地笑道:“找到了,不过我可没有睡觉。”
卬看着跟在巴达身后一起大笑的族众,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得尴尬地笑笑。
到了晚上,政和莫度两个到了卬所居住的地方。他们两个之前支支吾吾地说了一些关于修建章明殿的无关紧要的事后,便望着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卬道:“你们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他们两个又你望我,我望你,似乎都不敢开口。最后,莫度吸了一口气,道:“酋长,我想说一句关于巴达酋长的事。”
卬道:“巴达酋长现在回来了,也就是说他之前在平阴并没有遇难,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回来了,也就没有什么事要说了。”
莫度道:“巴达酋长当时是将酋长之杖交给了你,而且在去年的血族大会上,我们也正式推选你为我血族酋长,不过那时我们都是以为巴达酋长已经死了。现在他死而复生,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们该如何安置他呢?巴达酋长虽然是我的父亲,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形,我们可不要迟疑不决,要有个决断才好啊!不然很多人都在旁边观望,人心不定啊!”
卬吃了一惊,道:“你的意思是?”
莫度道:“现在让巴达酋长再掌酋长之杖断无可能,但是就这样让他降为平民,也不妥当。我们还是要想着给他一个职位,好让他安度晚年。”
卬这时才舒了一口气,道:“那以你之见呢?”
政这时候道:“我想最适合的莫过于再设一个长者之位,比我们七位长者地位稍高,但因他这两年经历风霜,心血损耗,不宜再过度操劳,因此平时不要求他费心我们族务大事即可。”
莫度道:“这样也可以让其它族众都安心。”
卬思索了一会儿,道:“这个我再和其余几位长者商量商量。”
莫度道:“酋长,这事只可专断,不可众议;只可速决,不可迁延。”
卬点头道:“你说的是!那就让我再考虑几天吧!”
政和莫度两个相互看了一眼,向卬施礼后退了出去。
卬只觉得心里涟漪不断地泛起,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平息。一夜又是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