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祭司的建言,“开春之节”和“蒹葭之会”都提前了二十天左右。因为去年的迁徙,物质被极大地消耗,而到了这边又忙于他事,没能积攒什么,因此在“开春之节”上众人并没有多欢畅地吃喝;不过因为压抑了一年,在“照玉之乐”、“蒹葭之会”和新改的“云梁之游”上,则较往年更为放纵,甚至打破旧制,一连持续了三日。在这三日,除了那些动不了的老人,和那些尚未明白人事的孺子,整个尼族都陷入到一种放荡的狂欢之中,他们随处**,尤其是和那几位刚生产不久的文面女。
卬躲在自己的居所,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在他的内心里,有着那股原始的蠢动,但是又有一股他自己所不知道的莫名的焦躁和忧虑。他只有闭上眼睛,坐在那新的木地板上,除了饿的时候去吃点东西,其余时间就坐在那里,任自己陷入无边的遐想。对于外面那些极具诱惑的浪语淫笑,他不让自己去想,甚至强迫自己不去听。
虽然他在之前还时常走神,但是最后,他想起了前年自己还见到的月光下的那个女子,他闭着眼,却似乎看到了那个绰约的身影,看到那朦胧的面庞,感受到了她温婉的气息,还有那让人悸动的抚摸,……他的心慢慢地开始平静下来。
第三天的傍晚,他还是坐在那里,闭上眼睛在天马行空地想着。突然,他听到了一阵既熟悉又陌生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从那放肆的浪语淫笑中穿透,在他的耳中重重地敲着。
但是虽然他感觉到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的。正当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吓得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时,他还来不及确认或者否认,那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
还没有给他迎接的余裕时间,门就被打开了,一个声音道:“卬达酋长,你怎么不出去呢?我血族的姊妹都在找寻你呢!”
傍晚的模糊而暗淡的光照着,但那光却背照着来的人,让他在最初的刹那看不见来人的面目。但是只是一瞬间,那人继续向前,将自己的脸庞露在光线之中。
卬呆住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不过他迅即反应过来,俯下身子,施礼道:“巴达酋长!你回来了?”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明亮,是日落之前的回光返照。巴达的脸在这回光返照的落日余晖中显得无比清晰,他神采奕奕地道:“是我!但我不是巴达酋长,我是巴达。”说罢,他无比干脆利落地跪在卬的面前,俯下身子,去吻卬的脚。
卬又惊又喜,他睁大眼睛,看着巴达,慢慢地道:“巴达酋长,你还没死?在我面前的不是你的灵魂?”
巴达还是那样微笑,道:“是的,我是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而不是我的灵魂。”他的声音依然浑厚,但是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凌厉,而多了一份醇和,尤其是他这样笑着。
卬也笑了,他道:“巴达酋长,我将我们族众带到茂山来了。酋长之杖也还在我这里。巴达酋长,我完成了你交给我的任务,现在我就酋长之杖还给你。”
巴达看着卬,平静地笑道:“不!酋长之杖是你的,因为现在你是酋长。”
卬这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站起身来,道:“我现在就去告诉几位长者,巴达酋长回来了,我要将酋长之位和酋长之杖都交还给巴达酋长。巴达酋长,他们知道你回来了吗?走,我要召开‘血族大会’,告诉所有人,巴达酋长回来了!”
他兴冲冲地往外走,但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才看到无数的族人就站在门口,正看着自己。
他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高举起手中的酋长之杖,大声地道:“我血族同胞们,我们的巴达酋长回来了!我们的巴达酋长回来了!哈哈!在平河,他没死!我就是说,我没有见到巴达酋长的尸殖,我当时就说我们的巴达酋长没死!现在我将酋长之杖交给巴达酋长,我们都给我们的巴达酋长行礼!”
说罢,他转过身,迎着朝自己走来的巴达,跪下去,像两年之前,自己刚从小甘洲回到断谷时那样,将酋长之杖横托着举过头顶,道:“我族历任酋长在天英灵庇佑,并赖酋长巴达决断,我族镇族之宝酋长之杖委卬保管,从平河,经郊原,过桥沟,历长原,至茂山,卬幸没辱使命,现卬将酋长之杖交予酋长巴达。”
巴达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却没有像两年那样接过酋长之杖,只是叹了口气。
卬转身对着身后的族众道:“你们都来拜见巴达酋长啊!”
身后众人略有些迟疑,但看到卬急迫的神情,便也慢慢地都跪了下来。
巴达也慢慢地跪在卬的脚下,俯下身子,去吻卬的脚,道:“拜见卬达酋长!”
在卬身后,众人也随着巴达道:“拜见卬达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