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遗顿时语气一变,怒道:“为何?”
少帝道:“不为何,我们总要有点怜悯之心吧!”
肥遗怒极反笑,道:“不为何,却来这里教我要有怜悯之心?我一直盘踞在这浑夕山,现在我在这浑夕山捕捉猎物,你不仅要坏我好事,还要我有怜悯之心?!”
少帝道:“是的,我知道你们履虚一部残忍好杀,我说的这些你也不会明白。”
肥遗讥笑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你为何就敢在这里叫我放过这赤兔,还要我有怜悯之心?”
少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而且这赤兔本来就极为罕见,而且据我看来,它现在虽然尚未通灵,但灵性已开,你为何定要置之于死地?你难道不能吃点别的么?”
肥遗笑道:“你自己也知道,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我去哪里再寻找猎物?这赤兔我跟了很久,今天才终于要得手,却被你横加干预,你是准备要坏我的好事?”
少帝道:“你们履虚一部残忍好杀,我现在看到这赤兔在危难之际,自然要救它!”
肥遗怪里怪气地笑着:“一句话你已经说了两遍啦!什么我们履虚一部残忍好杀?这些‘丱卯’【作者注:即兔】一门本身就是我的食物,我捕食就是残忍了?话说回来,你们蹈风者就不好杀了?还说这赤兔的丱卯一门,平时也不知道被你蹈风者猎杀多少;而我们履虚一部,更是你们蹈风者的寻常食物,平时你们蹈风者滑翔数百里,只为猎食我部子民。我想问一下,现在天干山附近方圆百里,可还有履虚一部?都被你们猎食殆尽了。你居然说我们蹈风者好杀!”
少帝道:“世间万物,都既有可能是捕食的猎手,也有可能是被捕的猎物。你履虚一部食尽‘厥齿’【作者注:即鼠】,是‘厥齿’的克星;不过我蹈风一族也要以你履虚部众为食,自然是你们的对头。我说你们履虚部残忍好杀,是因为你履虚部不分老幼,不留余口,每次都要将别的生灵一门杀绝;而到了你们繁盛之时,没有食物,甚至会自相残杀,这才是真正的残忍。你们的血是冷的,不像我们,血是温的。”
肥遗嘲讽地笑道:“你们为何只吃老壮,难道真是因为你们仁慈善良?还不是你们深谋远虑,想着不能将我们履虚一部吃绝种,不然以后就没得吃了。而且都是残灭灵命,又何必在我面前教训!”
少帝道:“我只怕你要害这赤兔,并非是因为你饥饿,而是别有所图,是吧?”
肥遗怒道:“我所为何事,不要你来管!如若你执意要管的话,那你就不单是我履虚一部的共伐之敌,也是我肥遗不共天日之仇!”
少帝笑道:“其实前面所说的,部族相互狩猎肉食,既为猎手又为猎物的那些大义,我们现在也确实难以争个输赢,因为很多道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不过今天关于这赤兔的生死,我们却能够决定清楚——如果我定要坚持救这赤兔,也不知道你准备如何行事?”
肥遗恶狠狠地道:“敢坏我肥遗的好事,就是天帝诸神,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少帝听了,道:“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想要救这赤兔,可能还要和它一起被你杀死了?”
肥遗阴冷地笑道:“你要是不信,也可以试试!”
少帝一听,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只怕我现在即便将这赤兔给你,你也不会让我轻易离开。好了,我也在天上飞了半天,正想活动一下,暖和一下身体,那就请吧!”
肥遗盯着少帝,徐徐地扇动着四翼,身体渐渐地越变越大,也越来越红,最后巨大的身体蜿蜒着,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那鳞片也都一片一片地张开了。肥遗周围的雪迅速融化,张开的鳞片疯狂地吸收着那些水。
少帝微笑看着它,仿似一点都不惊奇,而且也不做任何准备,就像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新奇事物一样。
肥遗拍打四翼,巨大的身体直冲少帝撞过来。最前面的一对脚伸张,变成锐利的铁爪,直抓向少帝的胸口。
少帝双翅一沉,直往云霄间冲去,躲过了肥遗的一击。肥遗的长尾想要卷向少帝的双足,但是少帝实在是太快,这一卷也完全落空。
就在肥遗还在转身寻找少帝之际,少帝在空中一个转折,双翅一收,又急速地俯冲而下,左臂蓝锋朝着肥遗的四翼划去,肥遗避让不及,右边的被削去一小半,火红色的血只从那肉翼的血管中洒出几滴,那肉翼便迅速地复原。而那几滴血一滴到地上,便冒着青烟,方圆丈许,尽皆变成焦土。
少帝见到肥遗肉翼这么快就能够回复如初,不禁笑道:“有点意思!”
肥遗白白地受了少帝这一击,当下怒不可遏,转过身来,对着少帝就是一口气喷去。
少帝运起神力,鼓动双翅,扇起一股巨大的风,抵住那股气。饶是如此,少帝仍感到有一股热浪直扑过来。
少帝知道肥遗厉害,不再敢怠慢,腾空而起,展开双翅,划着圈子在空中低徊,左臂青锋的光芒愈炽,只一挥便化为一道剑气,一记又一记地攻向肥遗。
肥遗虽然也能飞翔,但是毕竟因为身躯肥硕,肉翼短窄,难以高飞,而且行动也不如少帝轻捷,因此攻不到少帝,只有避让招架。少帝的招式愈发凌厉,肥遗挨了几下,虽都迅速复原,但也疼痛难忍,不禁暴跳如雷,却又拿少帝没办法。
少帝也在空中思索着对应之策,稍一分神,却似乎见得肥遗身体似乎又变大了。少帝用上七层力量,对准肥遗的尾部斩去。青锋的光芒一挨上肥遗的身体,便将肥遗斩为两段。不过这次延维再没有迅速复原,相反,整个身体都化作乌有,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少帝知道,这极可能是肥遗用的化身之术,受到攻击的只是故意留在地面的化身,而它的真身肯定是遁走或者隐藏起来了,便不再贸然攻击,而是缓缓地盘旋着,神目凝视,寻找着肥遗的下落。
转了几圈,少帝看到那尚未消融的积雪中,仿似鱼在水中遨游一样,什么东西在雪下移动,引得上面的雪也有了痕迹。不过这不像其它生灵那样,在雪下移动时会将雪拱起,反而是在后面稍稍地陷落下去。少帝知道那就是肥遗,便装作不知道,落到地上,假装在寻找肥遗,暗中却时刻提防着。
少帝看到肥遗慢慢地从自己前面转向,绕到后方去了,也不转过身来,朗声笑道:“听你刚才所说,似乎天地诸神你都没放在眼里,还以为你有点能耐;哪知道一交手,现在我还只用了两、三层功力,你就被我打得隐藏逃窜!看来你们履虚一部,也没有什么能手,像你这样的,尤其没什么本事,也可能只能给别人进谗言、献媚语了!”
话尚未说完,右臂紫刃迅疾向后挥去,只听得肥遗一声恼怒的哀鸣。
少帝转过身来,看着退回到远处的肥遗,笑道:“我早就看清你在这里做这些伎俩!之所以背对着你装作不知,只是故意引你出来罢了。你鳞片张开之后,体内的辛热之气就会喷出,这些雪都会融化,我蹈风一族能察百里之外的秋毫之末,你的行迹,我看得一清二楚。我也知道你有点本事,受伤后能迅速复原,但我要告诉你,我这紫刃可不像我的青锋,刚才我在我的紫刃上加了秘术——所有被紫刃所致的伤口都会瞬间石化,我不知道你现在尚还能不能复原。”
肥遗目射凶焰,侧身望望自己被完全砍掉的左边两翼,还有脊背上那深达尺许的伤口,恨声道:“好歹毒!”
少帝奇道:“你利用化身之术,用你的化身来欺骗我,只不过我早就看穿了,没有上当;到我了因为你能迅速恢复,我这左翼青锋的攻击,对你自然是没有多大的效果,因此我便用这附了祷祝之术的紫刃来对付你——可以说是用我的法技对你的法技,这乃是最为公平的对决,就被你称作歹毒?”
肥遗痛苦得不再言语,全身颤抖着,很快全身缩小,而且变得仿似燃烧之后的黑色,而身上还有的右边两翼和六脚都收缩起来。
少帝一见,腾空而起,双翅一拍,很快就飞到一里开外,转过身来,看见肥遗还满眼凶光地看着自己的身影,便笑道:“不知道你还要玩什么伎俩,少帝我还有事,什么时候我再来和你斗上三月。”
肥遗不能高飞,在那雪地上转了两圈,看看少帝越飞越远,才悻悻离去了。
少帝转眼之间,就飞出了约十里之地。他轻轻地落到一个高塬上,暗自庆幸正有湛卢刚传授给自己的祷祝之术,不然还真的不好对付这肥遗。
他还在想事,却感到肋下一阵触动,才想起这刚被自己救起的赤兔,还藏在自己身下,便赶紧托出赤兔来,却见它正瞪着两只火红火红的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自己将它轻轻捧在手心,它也不敢动弹。
少帝不由爱怜之意大生,伸出爪子来轻轻抚摸着赤兔那火红色的绒毛。赤兔似乎感受到了少帝的心意,不再像之前那般惊恐,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抚摸。
少帝由于从来没有和这些小兽这样和善相处过,因此觉得颇为新鲜有趣,逗弄赤兔一番,不觉间呆了很长时间。但最后待他放下赤兔让它走时,它却乖巧地伏在少帝足下,不愿离去。
少帝一见,于心不忍,本来他心中对这赤兔就很喜爱,现在见它似乎已经将自己视为依靠,因此便又将赤兔托起,护在翼下,继续向西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