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顶着寒风,用力地拍着双翼,往西飞去。
他想起太仲的话,没有运功撑开结界。
五十年后,整个洪荒大陆就要陷入长久的混乱?其实这个预言,在梦河之时湛卢就向他提起过,不过当时他根本没有在意,现在又听到太伯和太仲郑重提起,他才开始谨慎思考。
九十五年之前,神英招以中土黄帝轩辕的名义,主持召开了玛瑙大会。在此之前的三年间,他就通过各种方式,传话给整个洪荒大陆各个通灵族群的首领,让他们务必在预定的时间赶到玛瑙。结果到了预定时间,大概有三十多个族群的首领到会,还有三四个首领迟到。神英招对那些首领加以训斥,对其中尤为桀骜不驯的白芹部落首领芒罔,则是直接面无表情地在会场将其当众斩杀。
他挥洒之间就将芒罔斩杀,其余生灵甚至都还没有看清,芒罔就已经横尸当场。神英招作为天神,其威严,其神通,其气性,都让当时到会的数千生灵噤若寒蝉。要知道这白芹部落都是巨人,每个身高都有三丈多,力大无比,而他们的首领芒罔更是身高近四丈。相传白芹部落与传说之中身材更为高大的龙伯是近亲,白芹部落聚居之地下渚与龙伯聚居之地渭滨也是相隔不远。
神英招几乎没有给芒罔解释和求饶的机会,直接出手斩杀了他,杀伐决断,也因此树立起威信。之后,为期近一个月的玛瑙大会,才得以顺利召开;而玛瑙大会的成果,更因此事昭著——此后近一百年,整个洪荒大陆数百计的通灵族群,都没有再出现什么大的征伐战争;即便出现了一些小的争端,也被臣属于各大天帝的诸神出面,轻易化解。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近百年被称为洪荒晨日,各大族群也因此,才开始和睦地相互交往,自己也因此才能与太仲、辛北等结为朋友:难道这光明和宁静的美好时光,就只能持续这么长一点时间吗?阳光明媚的正午都还没有到来,就要重新回到此前的洪荒永夜吗?
不过再一想,自己这次被小乙叫到梦河去,虽然说是游玩,但是少帝却也隐隐感到这气氛有些不正常。之前游玩,游伴一般都是熟识的,但这次却一下子出现了三个陌生人,而且他们的来历都不简单。自己和黔首一行的头人湛卢相识后,性情相投,他不仅向自己说起了这个古怪的预言,还毫无保留地给自己传授了祷祝之术。刚才太仲也说自己以后要多与他交往,看样子太仲是不是对这些也有所觉察?湛卢对待初次相识的人就传授秘术,虽说可能是自己和他投缘,但少帝却总觉得这背后的原因不简单。神延维现世,固然是整个洪荒大陆的大事,但是就这么几个人,想着去格杀十几万年就已经降生的大神,小乙他们是怎么想的?这背后的意图,只怕是真的不简单!
风卷着雪花,只往他的脸上和颈背上扑去。沾到他黑色的羽毛上,随后又被他挥落。虽然没有融化,但是还是让他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他享受着这份冰冷的刺激,这份冷意能够让他在这令人痛苦的思索中清醒过来,他放任自己,张开双翼,在空中慢慢地滑翔。
西方的天空灰蒙蒙的,隐隐可以看到下界银白色的连绵起伏的山峦,和暗黑色的蜿蜒的河流。除了北风的呼啸,整个天地都没有声音。约飞行了四、五天,当他飞到浑夕山的时候,他落在山阳一个高台上稍作休息。这里背风,只见雪花静静地一片一片地飘下来,积到地上,发出一种轻微的天籁般的声音。
一阵急促的尖利的叫声传过来。少帝循声望去,只见山脚下一道红影在雪地上一闪晃过,紧跟其后的是一道灰色的长影。那火红色的东西移动速度非常迅速,而且个体又小,少帝粗一望去,竟没有看出是什么东西。不过他已然看到后面灰色的长影是一条长着六只脚、两对翅膀的蛇。那蛇紧紧缀行在火红色的东西之后,毫不放松。
少帝潜飞下去,定睛一看,才看到那火红色的是一只赤兔。少帝见后面那蛇蜿蜒着身体,红信吞吐,六脚迈开,四翼扑腾,已然渐渐地迫近赤兔;赤兔慌乱逃窜,却再也无处可逃。
少帝有心要救赤兔,便运起左臂蓝锋,在距离那蛇还有两丈远时望那蛇首前空地上挥去。
哪知那蛇仿佛早就有所察觉似的,头微微一缩,避过了那猛烈的一击。少帝继续飞行,身体凌空,右翼一抄,将那赤兔攫起,直往那缓坡上飞去了。
那蛇心有不甘似的,望着少帝的背影,也奋起自己的两对翅膀,腾空飞起,竟然紧追而来。少帝看在眼里,落在那缓坡上,转过身来,右手抱住那赤兔,左臂蓝锋依旧泛着逼人的寒气,面对着那蛇。
那蛇见他停下,便也收拢四翼,落在地上,双方虎视眈眈地对峙着。
少帝朗声说道:“我就是天干山蹈风者少帝,我见你形体奇异,应该已经通灵,就报上你的名来!”
那蛇看着少帝怀中的赤兔,似乎又怒又气,用又嘶哑又尖锐的声音说道:“我乃履虚【作者注:即蛇】一部浑夕山肥遗。”
少帝道:“肥遗?我依稀听说过你的名字。”
肥遗似乎稍稍压抑住自己的满腔怒气,用故意装出来的亲密语气道:“你若听过,那自然是好。对你们蹈风者的名字,我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你一个蹈风者,巢居在数千里外的天干山,今天到这里来干什么?”
少帝道:“我从去年就在整个洪荒大陆上游玩,这次正好是从遥远东方的梦河回来,路过这浑夕山的时候,顺便在这里歇一歇。”
肥遗见少帝语气和顺,便尽量平静地道:“既然你只是顺路经过,那么看样子,你也并不是为了这赤兔而来的。这赤兔与你并非同族,又非故旧,你就给我,我们也算是结识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少帝将赤兔拿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道:“这赤兔重不过五斤,你吞食下去,最多够你支撑一个月;但这赤兔极为罕见,不知你是否能够饶它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