卬见巴达脸色阴沉,一路上也不便说什么,暂且随巴达回到营地。此时后续队伍不断地涌上前来,越挤越多。巴达又吩咐政去约束,命令后续暂不前进,原地待命。
到了傍晚,卬与巴达独处。巴达忧心忡忡地道:“想不到我血族赖以防护的‘血族密语’与‘禁制之术’,在这里都完全无用。想要救出被困族众,只怕我们是有心无力啊!”
卬道:“那酋长你又待如何呢?”
巴达道:“只有等一天看一天了。”
卬道:“除了长者百涞之外,其余长者都在,要不叫人去将其余长者召来,商议一番?”
巴达道:“召来又有何用?只会徒增他们的担忧。”
卬道:“罗极有智谋,我们也该问问他的意见。”
巴达颇有些无奈地道:“那好吧!我先去休息,你们到了再叫醒我。”
卬立即起身,命令当央同几个人将其余五位长者连夜叫来。到了半夜,雄、敖、罗、兑、政都赶到了。
巴达被叫醒,七人聚在一起,卬施了“无影风屏”,将其余人隔了开来。几位长者,有些已经知道了情况,但是还有几位不知道,卬便向他们讲了一下事情的梗概。
几位商讨一阵后,最后依着罗的意见商定:明日巴达再去与清蠡商谈,只要可以,即使给清蠡一点小利也未尝不可;如果不行,则想法约她再谈,巴达和卬将清蠡和那大蚌翕合拖住,同时由几位长者带领族众悄悄地渡过河去,从摩云进出的洞顶进入,将族众救出。而不管清蠡答不答应放人,族众应当即刻开始伐木编排,准备渡过这平河。
巴达听了之后,略感舒心。
第二日巴达与卬只带了数十个人过去。卬朗声通报一阵后,清蠡与翕合都出现了。
双方寒暄致意后,巴达便道:“我知道清蠡你是为了借种,此事我想不知是否可以如此施行:因我族现需前往茂山,一路多有凶险,因此清蠡你将我族这么多精壮之人留在这里,对我族实为不利;不若你先将我族族众都放行,我承诺待我们迁徙到茂山之后,每年派若干人来,专门施种,你意如何?”
清蠡微笑道:“我知道你们人类最是诡计多端,我现如今放了你们,你们走到了千里之外的茂山,到时候你又如何肯回平河?”
巴达道:“我身为血族酋长,平日为公为私,都是说一不二,这个你且放心。”
清蠡道:“我要借你尼族的种,也只在这一回,也不需要你们以后每年来往。因此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在此稍作停留。”
巴达道:“我族迁徙,计划只花一年时间,因此我们也只带了维持一年的粮食。如果无端在此淹留,只怕到时候我们也无法到达茂山。”
翕合道:“这个你不用在意。清蠡子民近万,来去如飞,而这平河附近地势平坦,物产丰富,你族在这里停留多久,所需消耗都可以由清蠡子民承担。”
巴达道:“我族主食都是种植的粮食,况且我族六万人,若只吃附近野生之物,只怕不到十天就会将这附近能吃之物全部吃光。”
清蠡道:“既如此,你们就暂且在这里先呆十天。十天之后,假若这附近已无你们足够的粮食,我就放你们走。”
巴达想了一想,道:“不,十日之后,不管如何,我们都要离去。”
清蠡道:“这个到时候再说!不过我还有个请求。”
巴达道:“你讲。”
清蠡微笑道:“我见巴达酋长身材魁梧,又多谋善断,我希望能够借借你的种。”
巴达愕然,道:“不行!”
清蠡道:“最开始,我只是与我同种交配,因此每次我生育的也都只是一些普通的‘丽服’【作者注:鱼】。但是这些子民,则差不多都是别的生灵的食物。八年之前,我开始与逐风者摩云交配,渐渐地繁衍出了现在这个渔人部落。只可惜,这些渔人虽然有鳞有翅,且生长迅速,身强力壮,却不分男女,自己不能繁殖。最要紧的是它们虽然略有灵性,能通语言,但是却并无智慧,每天只知道相互撕咬争斗,留存到现在也只有近万个了。我一直在想,我要让我的子民都有灵性,让它们在这个洪荒大陆上存活下去。因此我也想能够借到智类生灵的种,看看能不能繁育出一个更强的后代。我是因为造化巧合,偶然得到了天地之精华,才有了灵性,但是我也深知我的后代不会都有我的造化,它们要能存活,只得有自己的智慧才行。”
巴达道:“你所想的固然无可非议,但是我不会答应。”
清蠡略有些忧伤地道:“难道我就比不上你们尼族的女人嘛?你看了就没有一点兴致吗?”
巴达道:“我说句实话:想到与你交配,我就恶心。”
清蠡却并没有发怒,点头道:“是的!你们尼族那些人也是差不多。在没有和我交配时,可能还会对我动心,但是真正和我交配之后,却又很不愿意。我也无奈:即使我能够吸引人,但是当我想要与其温情时,我却又变得令人厌恶了。如果我不是鱼,是一个人类,你会答应我借种之请吗?”
巴达摇了摇头,苦笑不语。
清蠡道:“我知道你的心里是如何想法。但是现在是为了我的后代,为了我的子民,而你又恰恰有求于我,因此我现在给你说:只要你陪我十天,我就放你们走!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到这里来呼唤我。”
说罢,不等巴达说话,直接沉入水底,回到了平阴。
巴达等回到营地,悒郁不乐。几位长者知道了情况,在晚上巴达和几位长者聚会商谈时,政道:“想不到我们此次迁徙竟然会遇到这么大的险厄。也只怪当时长者百涞在血族长者大会上说我们此去茂山,一路上并无多大的危险,当时我也是没有仔细考量。”
巴达脸色严肃地道:“政!现在长者百涞还被俘在渔人部落洞穴之内,还在忍受耻辱!百涞是为我血族全族大计,舍生忘死,冲锋在前,你现在在这里说什么?!”
政道:“酋长,此去茂山,并不容易,如果我们执意前行,说不定我们血族会全族覆没。先贤说‘遇山绕路,遇水回头’,我想我们现在还是要召开血族长者大会商讨一下,是否要继续前进。”
卬道:“政,当初好像你坚持要迁徙吧?我现在脑子不好,已经不怎么记得了。”
政脸色一红,道:“当初我是坚持要举族迁徙,但是那是因为我那时所知道的并不是我们现在所遇到的。所谓‘知错能改’,我们还是要随机变化才是。”
兑道:“稍有险阻,则沮丧绝望,固不能成就伟业,也不足以托付重任。”
政不回答,转向雄、敖和罗,道:“三位是何意见?”
罗道:“想必各位也都知道守宫。守宫被困,则自断其尾以保全自身。我觉得我们应该从这里面学到道理。”
雄道:“我虽年迈,若当时不决定迁徙,不出几年,也就终老于断谷了。不过我也知道现在是为了我们全族,尤其是为了我们子孙后代能有个更广阔的天地,所以我就是横死于征途,也觉得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