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参数已经调试完毕,可是任雨忽然不着急穿越了。不仅如此,还总找着机会隔三差五地找机会约我吃饭。看我的眼神也温和起来,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原来不一样了。最奇怪的是,经常我和陆遥约会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地和她巧遇。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运气;三次四次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你说那位任总是不是在跟踪我们啊?怎么最近这么经常碰到她?”陆遥也察觉到奇怪。
“恩,没准她看上你了?想找机会跟你亲近亲近。”我半真半假地说着,边说边看陆遥的脸色。
“咦,那你不是多了个情敌!我这么抢手,那你更要把我抓牢一点!”
“好啊,那我现在就把你抓得牢牢的。”说着我上手掐住陆遥的脖子。校园的餐厅里,出现了一对打情骂俏的男女。虽然年纪比在场的学生大上不少,但是在充满风花雪月的大学食堂里,退化得和在场少男少女差不多。
“任总,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当任雨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索性开门见山。
“哦,关于哪方面的?”任雨低头搅动咖啡。
“关于陆遥!”我一口咬定。任雨抬头看着我。
“你和他的关系不简单吧!原本您是心心念念想着穿越,见了他之后就不着急了。有什么比救儿子更重要的?除非您的儿子就在眼前。”我干脆直接挑明。
任雨动作定格了几秒,缓缓地抬头凝视我许久:“你发现了,我本来想迟一点再说的。没错,陆遥就是我的君霆。”她笑了,但是笑得有点无奈,“可是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认我这个生母。他的养父母对他很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您见过于姨陆叔他们啦?”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形容。
“我非常感激他们从海里救了君霆,还给了君霆那么温暖的家。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应该比跟着我幸福多了吧!”任雨百感交集,“我和祝余平那个冷冰冰的家,连我自己都讨厌。”
任雨放下咖啡勺,眼神悲戚:“小时候君霆就很可怜,人家孩子会朝父母撒娇。他看我们的都是小心翼翼的,担心我又发火,怕余平又不回家。除了好的物质生活,我们什么都给不了他。现在想想,那次绑架对他来说不知道是祸是福,忘了以前不快乐的生活,得到一个能给他幸福的家。你看他现在长得多好,那么开朗!”
“那您真的不打算认他了吗?”我不禁替她心酸起来,想了儿子那么久,现在儿子在眼前了,又不知道能不能上前相认。
“再等等吧!最起码身边的威胁解决掉之前,我不能认他。你忘了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了?哼,祝余安这个老狐狸想干什么,我一清二楚。这一次谁也别再想动我儿子!”任雨眼神一冷,口气决然。
“那您……”我想说请她多小心一点,我还想说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扛,我也可以帮忙……可任雨忽然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原来你们在这啊!”耳边传来了陆遥爽朗的声音。
我们每天都会见很多人,说很多话。有些话可以一说再说,有些人可以一见再见。也有些话如果当天不说,以后可能都没有说的机会;有些人今天见了,明天也许就见不到了。我没想到这次会面是我和她在这个时空里的诀别。两天后传来了任雨和祝余安交通意外的消息,祝余安受伤入院,任雨则当场身亡。我赶忙拿起手机拨打陆遥的电话,不通。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我也不知道自己拨了多少次,回答我的只有忙音。最后发狂将手机狠狠扔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提前告知了,为什么还是没能逃过?上个时空里的所有事情几乎一一再现,那么,陆遥呢?他的命我还能救得回来吗?想到这里,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拿不稳杯子,握不住笔。原来电视小说里,每逢惊闻突变就摔杯裂盏的动作不是谣传,过于震撼的消息能够瞬间耗掉了你所有的力气,双手再无力拿捏什么。
不是这样的,高远和宁心的穿越不都让历史发生了改变?如果她们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找出危机的源头。既然陆遥和任雨的母子关系确立,刀疤男又和祝余安勾结,那么就能解释为什么刀疤男要置陆遥于死地了,无非是想独占祝家财产。上个时空祝灵犀的遇袭恐怕也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还有一个地方解释不通,祝灵犀是祝家血脉这个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人尽皆知,抹杀不了。但是陆遥是祝君霆的秘密连陆遥自己都不知道,祝余安何必浪费工夫?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发现的环节?
在我思索未定之际,手机铃声响起,是陆遥:“米粒,你找我啊?什么事啊?”
“我……”一时语塞,我该说些什么呢?说你生母车祸身亡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生母,我真的要把之前的零零种种全部倒出来,陆遥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喂,米粒,你怎么啦?你在听吗?”停顿太久,电话那头传了陆遥关切的询问。
“没,没事,为什么刚才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决定先不透露。
“哦,刚才我的手机坏了。恩,我换了手机。对了,明天我妈复诊,我爸有些头疼,我有案子要办,你能陪她去吗?”
一个巨大的惊叹号狠狠地砸向我的心脏,该来的还是来了!
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约了陆遥吃了晚饭,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向他透露明天可能出现的意外。如果说了,他一定会刨根问底,那他身世也不免要开门见山。可是任雨已经亡故,他若是知道自己曾被绑架,叫了二十多年的父母不是亲生,现在生母又死于非命,一时间能接受得了吗?他的生活会不会掀起滔天巨浪。
“吃啊,你不是最喜欢吃这家的荷包田鸡吗?这么老发呆啊?”一餐饭,我心事重重,吃得食不知味,陆遥催了我好几次。
“你明天真的有事吗?可以不可以请假,我们一起陪于姨去复诊。”我想陆遥身手不错,我们俩加一起,刀疤男就不会得逞。
“不行啊!那个案子兄弟们埋伏了很久,明天可能就是收网的时候,我不能缺席。”陆遥说着又看着我问:“你是不是有事?有事的话,明天我可以麻烦大姨陪我妈去?”
“别,我没事,我陪于阿姨去,你别叫你大姨了,到时候麻烦更多。哦,我是说,别麻烦她老人家,我去就可以了。”我陪着于阿姨,还能勉强护她周全,要是让两个老人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噢,对了,听说任阿姨后面出殡,我们去送她一程,毕竟相识一场。唉,走得这么突然。”陆遥有些感叹。
我趁机询问:“你见过她几次了,觉得她这人怎么样?”
“以前听过她的名字,都说她狠辣,没想到是这么温和的一个长辈。儿子不在了,老公刚过世,现在自己又发生意外,怪可怜的!”谈到任雨,陆遥唏嘘起来。我听了,心里也空落落得不是滋味。任雨的狠辣不是传闻,可她的温和只对你一个人啊!我该不该把真相告诉陆遥呢,我心里实在没主意。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的死不是意外,我们应不应该报警调查一下?”我说得有些心虚。
陆遥很警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打个比方而已,你那么认真干什么?豪门恩怨,电视上没看过啊?夫妻反目,兄弟阋墙,还有什么私生子、私生女的身世秘密啊……”我真真假假地说了一通。
陆遥越听越好笑,拍拍我的脑袋:“你也会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啊?嘿嘿嘿,跟我妈应该非常有共同语言。”
生活永远比电视剧更狗血。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我们可以恶趣味地评头论足,一笑了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有多少人能保持理智,不冲动,不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