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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噩梦重现

屋外听上去乱糟糟的,四面八方都涌来嘈杂的呼喊声。眼前蓬头垢面的老人将我抱了起来,放进屋里角落的大水缸中,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把一个小女孩也抱了进来。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令人生出无比怜爱,我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乌黑的秀发,抬起头来,目光正迎上老人慈祥的面容。

“星儿,晴儿,不要害怕,在这里面好好躲着,等坏人走了再出来。”老人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们一眼,转身取过竹帘,盖在水缸口上。我的眼前一黑,只听到略显蹒跚的脚步声渐渐离我远去。随着一阵轻微的吱呀声响,木门被紧紧地关上了,一股潮水般的死寂顿时将我和怀里的女孩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嘈杂声终于渐渐平息。我帮女孩擦干脸上的泪水,俯在她耳边悄悄地说道:“晴儿,我去外面找爷爷,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动。”

女孩拽着我的袖子抽泣着说道:“哥哥……不要走……晴儿怕……”

我温声细语地安慰着女孩:“晴儿乖,村子里的大叔大哥们肯定已经赶跑了坏人,我去找爷爷回来给你编竹蜻蜓玩。”说罢,我悄悄地将竹帘顶起一条缝隙,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屋里,确定没有人后才从水缸里爬了出来,转身对女孩说:“晴儿,你先别出来,等我找到爷爷马上就回来。”

“嗯……”女孩怯生生地答应着。

我扒住水缸边沿在女孩额头亲了一下,又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然后将竹帘重新盖在水缸上。我轻轻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只见外面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不时还有几道扭曲的影子随着火光摇曳着。我蹑手蹑脚地溜出屋子,然而眼前面目全非的村子却令我感到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安,血泊中躺着一些熟悉的面孔,我无法想象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远处出现了几个高大魁梧的人影,手里还牵着足有半人高的恶狼,其中一匹巨狼嗅了嗅四周,转头看向我这边,低嚎了几声。我心中暗叫糟糕,急忙弓起身子钻进了旁边的草垛。

我屏息凝听着外面的动静,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都能感觉到巨狼幽绿的目光已经穿透草垛,紧紧盯住了我。我的意识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女孩哭喊,紧接着是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找到一个女孩!”已经走到草垛旁边的人听到动静顿时停了下来,然后快步朝着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哥哥!哥哥!”远处女孩嘶哑的哭喊声紧紧揪住了我的心。

“晴儿……”我咬紧牙关,一股气血涌上心头,只感觉一阵微微晕眩。我咽下一丝发甜的血腥味,从草垛中爬了出来,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根焦黑的木棍,便向着女孩哭喊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里还有活口!”又是一声呼喝,刚才那几个粗莽恶汉尚未走远,牵着巨狼回来将我团团围住。女孩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我的心仿佛被刺出了鲜血。我大喊一声,挥起木棍就朝着其中一个恶汉抡了过去,那恶汉微微一侧身,伸出脚一绊就将我狠狠摔倒在地上。我爬起来,顾不得擦掉脸上掺和着泥土的鲜血,又向他冲了过去。然而几次下来,不论我再怎么努力,始终没法摆脱这几个恶汉的包围。他们一脸戏谑地看着我,就好像看着在陷阱中垂死挣扎的猎物。几匹巨狼匍匐在地,低声呜咽着,仿佛下一息就要扑过来将我撕成碎片。女孩的哭喊声渐渐消失在远处,一股急怒让我的心脏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心底迸发出的熊熊怒火仿佛灼烧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股怒焰远比周围燃烧的烈火更加灼热。

“噫?难道这小子也是?”其中一个恶汉难以置信地瞪着我,招呼左右同伴,“把他也给我抓起来,一并交给大祭司发落。”

“大哥,大祭司没说过要抓两个孩子啊。”

“蠢货!抓两个不就是两份赏赐了?”

“喂,大哥,这小子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而我的意识已经在那股怒焰的灼烧下渐渐模糊起来。

“这小子是有点邪门,打晕他,免得节外生枝。”

“爷爷……晴儿……”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扣动了一下我的心弦,瞬息间,心底最深处的那团烈焰犹如怒涛般,摧枯拉朽地冲溃了我努力保持的最后一丝神志,化作紫色的火焰从左眼喷涌而出。

“啊!”左眼传来的灼烧剧痛让我伏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整个身体都被紫色的烈焰所缠绕。一个恶汉走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臂,却被一缕紫焰蹿上了手腕,一条胳膊瞬间便燃成了灰烬,紧接着整个身体都在惊恐的哀嚎声中被紫焰所吞没。他扑向旁边惊慌失措的同伴,那个人躲闪不及,也被拉进了紫焰之中。两个人一边哭嚎一边翻滚,片刻之间便化作灰烬,尸骨无存。

身体仿佛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烈焰灼烧般的痛楚,我缓缓地站了起来,被紫焰灼烧过的左眼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眼前只剩下一半血红色的天空。我轻轻抬起手,指着目瞪口呆的恶汉,一缕紫焰顺着指尖跳了出去,一阵夹杂着惊惧和痛苦的惨叫声过后,就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被这里的动静所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影围了过来,指着我,面露凶色,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向天空伸出右手,一缕缕火焰般的金色光芒汇集在手心,慢慢凝聚成一把长剑,皎洁如月的剑身两侧亮起了点点金色星光,最终连成了一道道古朴的纹路。

繁星璀璨,琉璃似月。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把剑,但是它却给我带来了无比熟悉的感觉,仿佛就是身体的一部分。此时我的心中一片空明,既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将为何去,却听见心底最深处响起了一道声音:“只要握紧剑就可以了。”

一群恶汉冲了过来,我握紧剑柄随手一挥,金色剑芒迸发而出,眼前所有人瞬间身首异处,无一幸免。几匹巨狼在神秘长剑的威压下口吐白沫,瘫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一剑仿佛抽走了我所有的力气,神秘长剑也化作一缕缕金色火焰,在我手中消散无形。

“吾名……即是……‘星璃’……”恍惚间我念起了一个陌生的名字,随即便倒了在血泊之中,身体渐渐被村子里熊熊燃烧的烈火所吞噬。我的意识再次模糊起来,只记得女孩最后的哭喊,还有眼前这一缕暖暖的鹅黄色。

“晴儿……”星璃慢慢睁开了眼睛。熟悉的阳光,熟悉的屋梁,还有熟悉的身影伏在床头。星璃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馆的床榻上,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只看见疲惫的忘金秋正伏在床头静静睡着。星璃回想起刚才的梦境,那一幕幕仿佛真实发生过的场景依然刻骨铭心。

星璃默默地回想着逐渐清晰的破碎记忆:“我是被爷爷抚养长大的,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妹妹叫……晴儿。”想到梦境里的女孩,星璃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晴儿被掳走时的心悸仿佛万斤巨石压在胸口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星璃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慢慢从那股心悸中缓过来:“梦里的地方应该就是我从小长大的灵雨村,八年前是金秋姐在那里救了我,然后带我来到卧龙山庄。灵雨村被一群与巨狼为伍的恶汉屠杀殆尽,但他们的目的难道只是为了掳走晴儿?不对,最后那几个人连我也要一起带走。而我……亲手杀了他们……那把神秘长剑,还有那道声音……涧潼江!银鳞巨蛟!尹先生!”星璃忽然想起了在龙岭上所陷入的绝境,情急之下牵动了胸口那处被银蛟撕裂的伤口,剧痛之下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这番动静惊醒了小憩中的忘金秋,她抬起头来,目光对上了星璃,不禁喜道:“小星,你终于醒了!”

“金秋姐,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星璃说道。

“你醒了比什么都好。”忘金秋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悦,关切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胸口还痛不痛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虽然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但是下床走动应该没有问题。”星璃又问道,“是谁救我回来的?和我同行的尹先生呢?”

“小星先别着急,慢慢听我说。”忘金秋扶起星璃坐好,帮他缠上眼纱,接着说道,“是北岩城的大统领韩冰天亲自派人送你回来的。听尹先生说,你们被水潭灵兽袭击后,他逃下山找到车夫一起回去救你,却发现你已经昏迷在水潭边。他们把你带到北岩城后,韩冰天派他的副官快马加鞭连夜将你送回了帝都。”

“哦……这样啊。我只记得最后被那条巨蛟打伤后跌入水潭……”星璃想起恍惚间听到的陌生声音,以及那把神秘长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又不想让忘金秋为自己担忧,于是说道,“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还能侥幸活了下来。”

“嗯,涧潼江流域历来频现神秘事物。幸好灵祖保佑,你遇到那种品阶的灵兽竟然还能活了下来。”忘金秋微嗔道,“你要答应姐姐,以后万万不可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不是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星璃有点不好意地说道;“好了,金秋姐,我知道了。本来这次只是去采集草药,不料惊扰到了水中灵兽。对了,尹先生人呢?这次委托任务失败了,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他的行程。”

忘金秋说道:“那位尹先生来看过你一次,见你并无大碍,只需静卧调养,便先行启程返回林地了。临走时他说虽然没有采到龙涎香,但是一路上也收获颇丰,你对他还有救命之恩,就给你留下了一段紫凝花根。还有你的包袱也带回来了,路上收获的兽筋兽皮都完好无损,不过初芒剑却不见踪迹,尹先生说恐怕是遗落在山上了。”

星璃发现忘金秋在提到紫凝花根的时候,眼神中止不住流出的光彩,不禁微微一笑,说道:“那段紫凝花根姐姐你就留着吧,我要来也没什么用。”

忘金秋俏脸微微一红,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这是你千辛万苦挣来的报酬,怎么如此轻易地就要送给姐姐了?”

星璃说道:“我听尹先生说过紫凝花根的神奇功效,我拿着岂不是暴殄天物?只要有那些兽筋就足够了,正好给别人……”星璃忽然想到那个小姑娘以及约定好的半月期限,暗呼不妙,急忙问道,“金秋姐,我昏迷几天了?”

忘金秋说:“算上小伍连夜送你回来时用的三天,你已经昏迷了整整六天。”

星璃心中默念:“此去龙岭路途消耗六天,上山以后又过了一天才遇到银蛟,然后我昏迷了六天,这么算来,明天就是约定的半月之期。糟了,这下怕是来不及给那小姑娘做鞭子了。”

星璃急忙跳下床,对忘金秋说道:“金秋姐,我得赶紧去剑斋了,今天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得找卫大叔帮忙。多谢金秋姐这几天照顾我,等这活儿做完了,我请你去天香楼吃他家的龙抄手。”说罢便要向医馆门外走去。

“剑斋……”不知想到了什么,忘金秋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星璃看见忘金秋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奇怪地问道:“嗯?怎么了金秋姐?”

忘金秋轻掩朱唇,说道:“你去剑斋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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