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明白,他们是想救人,但它也不可以失去血娃子。
那是它可以唯一借助的办法,是唯一他们给它的办法。它庆幸她爹有这个办法,不然在这儿它或许都已经发臭了吧。
可是血娃子丢了,它没办法为阿塔木换新血了,她也不会回来了。可是这又如何,它不会让阿塔木被人忘记,它不会让他们忘记墨霖这么个人,不会让世人忘记这件事,哪怕有一个人记住也是记住。
团子看见顶上那些一幕幕。是它的执念吗?老天爷居然真的,真的让镜子记下来了。
上官蔓望着头顶上那些画面,不是一个人的点点滴滴却记录着一个人的一生。
团子对它主人是真的用了心的去守护了。上官蔓转过身看着碎镜子中央的团子,它就躺在那儿,却死死地盯着镜子里每一个阿塔木。
它的阿塔木似乎从未离开,一直一直在它的身边,上官蔓其实一直以来很想养一只宠物。可是她也怕,怕自己负不了责,因为它们或许只是你的一部分,而你们却是它的全部。
它们会用尽自己的每一刻生命来陪伴你。上官蔓眼睛里含着泪水,走到团子的身边,蹲在它面前。
“你是想让我记住他们?记住你的阿塔木?”上官蔓轻抚着它的毛发,像是问候自己的老朋友一样问它,团子点了点头。
“我不会忘,也不会忘了你,我还会让好多好多人都记住你们。”
老天真的没有辜负它,它等了这么多年,等了那么久,那么久。
团子头去拱了拱上官蔓往东侧的石壁那边。上官蔓望过去,发现那里有一幅画卷,上面挂的正是一个穿蓝色衣裳的男子,怀里拥着一个穿红色纱衣,笑眼盈盈的女子。
上官蔓走了过去,发现那里竟然有一道门。
“出去的?”上官蔓转过身来望着团子,团子点了点头。
上官蔓跑到团子面前,用手将团子的前爪搭在自己的肩上。而团子却将上官蔓的手甩开摇了摇头。
上官蔓一瞬间明白了,团子根本没有力气出去了,它的后腿失血太多,而且它大概也不想出去了。
“团子,会臭的”上官蔓盯着它的眼睛。
团子将头埋在前腿的毛发里,突然抬起头来高咛了一声。
上官蔓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团子和上官蔓周围便爬满了红色的小虫。
团子用前爪去推了一把上官蔓。上官蔓看见那些虫子爬上团子的身体,琢它的毛,它的眼和嘴。
它才不要臭烘烘的。它要香香地去见它的阿塔木。
上官蔓捂着嘴,转过身去。往暗道里走,这个暗道和外面那个暗道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很长,长的上官蔓有些走不动了。
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大哭起来。
她看见成群的红色虫子又从她身边经过。
多好呀!这样的感情,团子下辈子,你一定不是只兽,一定会是那世间最最优秀的男子。你英俊潇洒,你风流倜傥。
上官蔓站了起来,往洞外走。
她从前一直在想着自己是向蔓,这一切都不属于她,都是上官蔓的。可是,她也是一切的经历者呀。
老天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成为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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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叶熠背着蔺晨曦往门里走,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陈越去接住背上的蔺晨曦,顾晓则接住叶熠手中的血娃子。
“快快快。”叶熠说完便晕了过去。
“陈越,你将他们二人带下去好好的休息,养养伤。”
顾晓说完,便快步走到药理房开始熬制解药。
傍晚些时候,顾晓将药端到谢景苑的房里。
谢景苑这几日醒来的时候极少,大部分都是想这般一样,安静的躺在床上。
只是一日比一日脸色苍白,夜夜入睡后总是流很多汗,嘴里嘟囔着他听不懂的话。
什么乖不哭,哥哥抱,有糖吃呀。
什么他不会抛下她,爸爸也不会。
什么他会陪她一辈子。
什么公司,什么营销部,什么公关部。
都是些胡话吧。
醒来的时候也是定定地望着床顶的纱帘。
顾晓坐在谢景苑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并没有叫醒他,只是将一根银针扎入他的脖颈某一处。
然后将药喂入他的嘴里。
这些日子,爷通常睡下,便难叫醒了,他每一次只好用这个办法喂药。
虽对胃有些不好,只是总比毒侵入体内好一些吧。
“放开我,我要去。”门外传来蔺晨曦大喊的声音。
“蔺晨曦,来不及了,怕她都只剩尸骨了。”
叶熠拦着他,自从蔺晨曦醒来后便嚷嚷着要去?鹰山,只是怕那丫头的尸骨都凉了,这又过了一日。
蔺晨曦拔出腰间的剑指着挡在他面前的叶熠。
“你别忘了,为什么你能够不下悬崖,她本可以不管你我的。”
“那你也可以不救她的。”
叶熠往蔺晨曦走去。他还真没想到,有一日,蔺晨曦会为了个仅仅认识四个月的女人对他拔刀相见。
蔺晨曦往后退了两步。
“活,我去救她,死,我去收尸。”
蔺晨曦将剑重新收回剑鞘。绕开叶熠大步的往外走,面前的两个影卫拦住蔺晨曦。
“你们不用拦着,放心,我还没有到会丢了自己命的地步,若不是为了护住血娃子,我也不会受伤。”
蔺晨曦没有转过身去,只是侧着脸冷冷地说。
“这么说,倒是我碍着你了?”
那扇门打开,谢景苑披着一件银蓝色的袄裘站在门口。
蔺晨曦转过身来。
“爷,那丫头,她是为了拿血娃子,救我,若我不去,只怕要臭了呀。”
谢景苑将眼睛抬了起来,定定地望着蔺晨曦。丫头?上官蔓?她去?鹰山了?
“怎么回事儿?”他侧着脸问身旁的顾晓。
顾晓只觉得这时的谢景苑,倒比这几日都要来的冷。
“怕爷担心”顾晓单膝跪在地上。
“我?担心?呵,蔺晨曦,既然是收尸,那便通知上官府的人去吧。”
谢景苑转身回到房里,留下一院的人蹲在地上。
叶熠最先站了起来,“阿曦,回去吧,一会儿我派人去通知上官府的人。”
蔺晨曦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爷不是对那丫头很不一般吗?怎么回事?
让上官府去吗?她会死吗?既然爷都不管了,自己又管什么?
他站了起来,没有要任何人扶,整个人倒比受了伤时还要轻的样子。
双手垂在两侧往房里走。
而后,陈越倒真的派人到上官府去通报了。
影卫回来汇报时,刚好谢景苑在一旁,说上官萧声称此后与他谢六爷再无瓜葛。
而谢景苑也只是冷冷的,用茶盖抚了抚碗中的茶叶,喝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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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蔓手里拿着一根拐杖走在山路间,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饭了。脚底的伤疼的很,蔺晨曦的鞋子是铆钉鞋,本就不合脚,在平地上便更难走了。
她摇摇晃晃地在山路间走着,像个不会走路的孩子,蹒跚而又笨拙。
春天快到了,午后的太阳终有些毒,上官蔓觉得头晕的厉害。
坐在路旁的山石旁,手靠在石头的一侧。
有些困了,睡一会儿吧,就一会儿,等一会儿再走。
上官蔓的眼睛有些打架,可是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一双金纹黑色的鞋子朝她走来。
后来,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好像躺在了软绵绵的玩偶上,她朝那怀里像只猫一样蹭了蹭。
谢景苑看见自己怀里的上官蔓,他听见一队马列从路上经过。
他挑了挑眉,来收尸的怕收不着了。
没有武功,光是马术,他们也还是比他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