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们去给七郎君助威。”梁毅说完,拉着我就跑。
我挣脱不得,被拖着跑到上气不接下气。幸好军营就这么大,否则非断气不可。
顾不得尘土腌臜,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梁毅惊道:“小兄弟,你这身子也太弱了。”顿了一顿,道:“明早我去叫你,和我一起出操,好好练练。”
我惊恐地直摇手,因为还在粗喘,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万幸金戈瞧见了,立刻过来解围:“梁队长,你觉着咱们家七郎君几招能把汪校尉撂倒?”
一言引发众怒。
在一圈凶狠的眼神中,我后脖梗发凉,赶紧垂头敛目。
“上官家那奶娃娃,打败汪校尉?做梦吧!哈哈哈。”
“就是,毛还没长齐呐!”
“回家找娘亲喝奶去吧!哈哈哈。”……
比武和娘亲有什么关系?!比试就比试,输也好,赢也罢,说这些侮辱人的话有意思吗?我坐不住了。
“哈哈哈,老子拔个汗毛都比那娃娃的腰粗。”
我爬起来,指着那胖子大叫道:“喂!你,就是你,拔根汗毛给我瞧瞧,是不是比我腰粗?”
胖子瞬间涨红了脸,眼睛里喷着怒气。周围安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响亮的哄笑。
我不知所措地被金戈拉到身后,正好瞧见对面的阿铮正目光灼灼地瞧着我。
金戈凛然道:“是汉子就真刀真枪的比试,喷着唾沫星打嘴仗有什么意思?”
胖子粗声道:“比就比,老子还怕了你不成!”
老子?什么东西?我略一思索,悄声向梁毅求证:“梁队长,老子的意思就是自己?”
梁毅点头,一本正经道:“小兄弟别听糙汉子们胡说,那些词都是粗言秽语。”
他虽这么说,可我却觉着老子这词儿远比我这个字要气派,大吼一声老子如何如何,真是气贯长虹!气吞山河!
我兀自回味老子这奇妙无穷的新词儿,金戈和胖子已经走到场中打了起来。胖子伸手便是一拳,带着虎虎风声,看来力气不小,我不由暗暗心惊。金戈侧身避过,右手扣向对方手腕上的穴道。胖子急忙收回,同时对着金戈便是一脚。金戈轻松跃起……呵呵,显然这胖子无非一身蛮力,金戈对付他,大材小用!我顿时放松了心情。
不出所料,胖子很快摔了个狗啃泥,赢得满场哄笑。身旁有人道:“此人是那位世子的贴身侍卫,武艺自是不俗,赢了也是想当然。”我听了很是不满。输了就是输了,给自己找借口,算什么好汉!
金戈不骄不躁,拱手道:“承让。”便走下场。
我钻进人群,高兴地围着他直打转,“金戈,厉害!今日辛苦,回头我找几颗大补丸给你补补。”
“呵呵,不辛苦,只用了一招错骨手。呵呵。”金戈的笑脸忽然僵住。我纳闷,顺着他的目光,看见阿铮绷着脸正对我们的方向。
金戈摸摸脑袋,然后看着地面,似乎脚下尘土中有藏宝图值得细细研究。我假装没看见阿铮,仰头看天,“嗯,今天天气大好。”
梁毅瞄着我,似乎又想和我套近乎说话,过不多会,他果然凑过来道:“小兄弟,汪校尉看着粗壮,实际上师出名门,在军中颇有名气。七郎君怕是遇上了劲敌。”
我收回仰着的脖子,望向场中的一胖一瘦,原本就悬着的心更加发虚,仍道:“我们七郎也是师出名门的,而且聪明,肯定能赢!”
阿铮似乎听见了我说话,寒星般的目光朝我的位置扫了一眼,然后全神贯注地盯着汪校尉。微风吹起他束发的玄色发带,在挺直的鼻梁上轻轻拂过,便垂落在颈间,而他始终纹丝不动。
汪校尉嘴角微翘,露出迷之微笑,整个人显得高深莫测。“世子,请。”他抱拳道。
阿铮亦抱拳,“汪校尉,请。”
汪校尉双腿一前一后地缓缓蹲下,似乎在扎马步,又不大像。阿铮如法炮制。双方都半蹲着凝视对方。
我想来想去,这二人摆出的不像寻常招式,很想打听这是哪个门派的,看了一下四周,梁毅、金戈等人无不是凝神细观,便不敢相问。
突然,汪校尉大喝一声,带着雷霆之势向阿铮猛冲过去。我担心地看向阿铮,他略迟片刻,也向汪校尉冲去。完了,鸡蛋碰石头!我害怕地捂住双眼,忍不住担心,又从指缝里看去。
汪校尉还在猛冲,而阿铮已是双手撑地,身子忽地向前飞起,再一抬臂,双手正打在汪校尉的双膝的某个穴道上。汪校尉“啊”了一声,双手如落水狗一般在空中刨了几下,便重重栽在土里。阿铮则一个收势,单膝跪地,姿态戒备而凝重。
场中一片寂静。
无人喝彩,我举起的双手僵在胸前。转头看见金戈和梁毅的脸上渐渐绽开笑容,而那些军士则目瞪口呆,似乎不能接受汪校尉的失败。
有人小声道:“这个不能算吧,哪有这种招式。”
“定是汪校尉大意了,不算!重新比过。”
“怕是用了什么阴招,这一回合不能作数。”
……
打不过阿铮,便耍赖皮?不要脸!我握紧双拳。
“啪!啪!啪!”有人鼓掌。
是皇子衍。他肃然站在高高的木台上,一身铠甲穿得严严实实,周身泛着冷冽暗沉的光芒,与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判若两人。皇子衍大声赞道:“好!”
我随众人下跪见礼,皇子衍高高在上,气派地一挥手,“起来吧。军中不必多礼。”
汪校尉不起,恳请道:“殿下,末将想与上官世子再战一局。”
皇子衍看看阿铮。
阿铮道:“殿下,拳脚已经比过了,末将愿与汪校尉再一较骑射。”
汪校尉神色不明,“听闻世子初选时骑射拔了头筹,想来功夫不弱,但战场不同于选拔。”
皇子衍蹙眉不语。
这时,空中传来声声鸣叫,北雁南归,队形整齐。
皇子衍仰头看了看,道:“那就比射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