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孙老三已经有点慌不择言了,他舌头打结的否认着。
“不什么?是不敢喝酒么?”丁牧冷冷笑道。
知县许智恒也有点蒙圈。
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没想到这个丁牧不但躲过了笔迹勘验,还反将一军,让孙老三说出了实情。
吃了药,就不能饮酒。许知县也读过几本医书,也略懂岐黄之术,可他并不记得有什么药是吃了之后坚决不能饮酒的。
带着满腹疑问,许知县求助的眼光看向了师爷。
师爷同样也是绞尽脑汁在琢磨,哪种药吃了不能饮酒?
觉察到了许知县期许的目光,师爷咬咬牙,决定把自己的答案告诉知县,而且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师爷凑到许知县耳边轻轻说道:“我从未听说过有此种药草,莫不是这小子在诓我们?”
许知县不置可否。
他再次打量了丁牧一遍,见丁牧一副恬然自得的样子,心中更拿不准了。
吃了药不能饮酒这件事如果是假的,那丁牧的心态未免太好了点,许知县完全看不出丁牧做贼心虚的样子。
可如果是真的,这丁牧也不是什么济世名医,怎么可能开出一种他跟师爷都没听说的药方呢?
这时候,围观的百姓骚动了起来。
他们中有不少都是丁牧最近救治过的人,看到这种情景,纷纷出声替丁牧抱不平。
“这人不是说丁大夫没给他看过病么?那就让他喝酒,喝了不就全明白了?”
“对!让他喝!”
许知县心一横,暗道,我还就真不信了,喝杯酒能怎么了?
他切齿道:“来人!上一杯酒水!”
此言一出,整个县衙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一个衙役端着一壶酒和一个杯子走到了孙老三跟前。
端着倒满了酒的酒杯,孙老三很是犹豫,看了一圈,不管是师爷还是知县,都没人在乎他的死活。
孙老三颤抖着问丁牧:“我喝了这酒,会怎样?”
丁牧淡淡道:“会证明你我谁在说谎。”
孙老三看着手中的酒杯,一咬牙,一跺脚,仰脖喝掉了杯中之酒。
一杯酒下肚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孙老三的身上,大家都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喝酒之前孙老三还是担惊受怕的,可真的喝下去以后,发现酒水的味道没什么变化,自己喝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事。
孙老三有种如获新生般的轻松,我酒也喝了,人没事儿啊。
看到孙老三安然无恙,许知县心说,差点就被丁牧的虚张声势给骗到了。
师爷作为知县的第一狗腿,立刻跳出来道:“丁牧,事到临头,你还有何话可说?难不成还打算拒不招供?我给你说……”
然而师爷的一通指责还没说完,他便意识到情况不对,所有人都不再听他说话了,而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孙老三的方向。
转过身,师爷看到了骇然无比的一幕。
刚才还精神抖擞的孙老三脸已经红的跟猴屁股一样了,他双目血红,双手痛苦的捂着心口处,似乎想朝丁牧走去。
“大夫,救救我……”孙老三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然后一头栽倒在了丁牧的脚下。
头孢配酒,说走就走。
所有人都惊骇无比,县衙里的空气都要凝结住了。
只剩下孙老三痛苦无助的呻吟声。
许知县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孙老三,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他甚至开始怀疑,丁牧不会是懂什么妖法吧?
自己这么得罪他,会不会有暴毙而亡啊。
“许知县,证据确凿,你怎么还不给丁牧定罪?”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围观群众中传出。
说话的人正是慕容德。
作为整部戏的导演,他本打算好好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没想到这个许智恒拿钱不办事,折腾了半天都快让丁牧洗脱罪名了。
在望北楼里对程一鸣夸下海口,结果颜面尽失,慕容德实在忍不住了。
一边走进县衙大堂,慕容德一边指了指围观百姓,道:“这些刁民不懂礼法,只会瞎起哄,许知县何不闭门审理,也好屏蔽杂音?”
一语惊醒梦中人,关了门,没了围观的压力,操作起来自然容易多了。
许知县马上挥了挥手:“本案疑点众多,还需谨慎行事,今日暂且就审理到这里。关门!”
咯吱一声响,县衙大门轰然关闭,慕容德和程一鸣留了下来。
见到慕容德亲自下场,许智恒刚才那点担忧没了,转而变成了害怕。
丁牧会不会妖法,以后有没有报应那些都是未知数,可如果不按慕容德的吩咐去做,他这个小小的知县很可能乌沙不保甚至人头落地,这是必然的。
慕容家的势力实在太大了。
没有了围观群众的目光,慕容德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前世的丁牧留在慕容家的笔迹,道:“此乃丁牧入赘我家时写的文书,字迹与私通北周之书信别无二致。请许知县纳入作为证据。”
许知县心领神会,示意师爷收下这封文书,一拍惊堂木。
“丁牧,你可认罪?”
“丁牧不知何罪之有,再说了,这人证孙老三明明就是在撒谎,知县老爷不能不讲理吧?”丁牧没好气的说道。
丁牧已经做了决定,如果他们真的要玩阴的,那他大不了就在表演个“大变活人”,直接消失,谁怕谁啊。
“衙门是讲理的地方么?”许知县摇头晃脑的说道,“当然不是了。”
丁牧忍不住上下打量了这位知县老爷一眼,心说这人如此坦白,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不讲理?
这脸皮够厚的。
许知县嘴角勾了勾,狞笑道:“衙门不是讲理的地方,是讲证据的地方。俗话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可以讲出自己的大道理来,我信谁的?我谁都不信,我看证据!现在证据就摆在眼前,本官自然相信证据!丁牧,你若是现在坦白,本官还能让你免受皮肉之苦,若是再行诡辩,那就别怪国法无情了!”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也就不用再扮什么清官了。
反正围观百姓都被赶走了,也没人知道,来个屈打成招就得了。
报到上面,也不会有人追查,毕竟通敌的案子,都是宁可错杀不了放过,没人会为了一个无名之辈翻案的。
这时候,丁牧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在古代,没有什么公理可讲,即便是自己占理,官府也可以屈打成招,明目张胆的做成冤狱。
这个许知县口口声声说衙门不讲理,讲证据。什么证据?拿洗衣粉当化学武器那种证据?
丁牧的手指已经扣在了自己胳膊上,只等许知县真的下令用刑,他就消失。
不过这是下策,虽然这样可以保全自己,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像是鬼魅一样消失,必定会被当成妖人。
从某种角度上讲,这样做的结果是池州丁牧社会性死亡了,不会再有人相信丁牧,对他只会恐惧和害怕。
丁牧只能去个不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生活。
有点遗憾呢,好不容易都要娶媳妇了。
“来人,刁民丁牧私通北周,证据确凿却顽抗不招,实数狡诈恶徒,不惩戒不足以彰显律法森严。着,打他二十大板!”
四个凶神恶煞的衙役已经围了上来,他们离丁牧越来越近。
突然之间,紧闭的县衙大门外传来一声怒吼。
“谁敢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