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木讷的呆坐在床上。院子里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少年的眼睛里才缓缓从呆滞恢复光泽。
这里不是扬州,这里不是大宋,他只是一个人。
少年从床榻上爬起来,他喝了碗茶,在院子里放了把舒服的竹椅。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晒太阳了。
苏词这才缓过来,他的眼神有些发亮。“你说他刚刚念的词是哪一首?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苏词现在才有心思注意到苏澈刚刚在大堂上朗诵的东西。
“好像是未曾听过。”陈舒枫被他这么一提醒,倒也注意到了这点。
“他最近看的什么书?”苏词颇有些兴趣的问道。
“那孩子最近一直呆在房间里,应该没有去过书房。”陈舒枫明白苏词的想法,她也很纳闷苏澈到底是从哪看的这些词。
“这词写得倒是精彩。”苏词细细回味了一遍,他对写词是有些爱好的,“他以前读的什么书?”
苏词又继续深究起来。这词就算是放眼南国望去,恐怕也是极好的佳作。按理说能写出这首词的作者,怎么说也该是名满南国的儒道大家。但这首词,苏词从没有听过。
陈舒枫也知道他对这些事情是极上心的,回道:“那孩子平日里看的书,除了在书院里听过的课,应该就是书房里的那些,他从来自己不会买书的。”
“这就有些奇怪了,那他到底是从哪听来的呢?”苏词想不明白这件事。
“会不会是他自己写的?”陈舒枫不确定的提了一声。
苏词摇了摇头,“不会,他是什么材料你我是清楚的。他是没有这种天生的才情。”苏词又感慨道:“不然他也至于考了三年。”
陈舒枫没有反驳,这话确实是有些道理,“兴许是那孩子随口胡说的,他肯定受了惊吓,大概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
“也是,我怎么会跟他较上劲来,呵呵。”苏词便没有再多想,大不了等苏澈清醒了,他再去问便是了。如果真的是他随口胡说的,这事倒也就算了。
……
“这才是应该享受的晚年生活。”苏澈慵懒的躺在竹椅上,他花了些时间才接受眼前的现实。
苏澈发觉了什么,他直起了身子,从竹椅上坐起来。
他想到了一些事情,关于落水少年的事情。他为什么会落水?还有城门口那个穿青衣的少年,他看起来并不是郡守府的人,说起来已经没有见过那家伙。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第一件需要做的是尽快熟悉现在的世界。他本来是有打算说清自己和落水少年之间的误会,但现在他改主意了。这其中有些舍不得的因素,包括在正厅里见到的苏词。这个和父亲长得相同的男人总归能让他找到点家的感觉。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落水少年已经死了,他亲手埋葬了这个自己。
这就意味着他完全可以用少年的身份继续活下去,这样处理的结果对郡守一家来说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何乐而不为?
苏澈,落水的少年也叫做这名字。他现在越来越相信这是命运中已经注定的事情。
书房里的陈设和大宋很相似,苏澈很快就已经了解这间屋子。他看了眼桌子上摊开的书,又望了望旁边已经翻阅过的书籍。他已经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的文化和大宋没有多少差异。诗词,书画,文章,歌艺,这些事情的形式和基本规则都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是内容不同罢了。
他还发现了一件好事。这里的诗词歌赋是他没有见过的,这里没有大宋以及那些先代的传世名篇,这意味着他可以随便引用自己知道的东西。
苏澈现在很高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诗仙,词圣,文学大家。
他不会一辈子什么事情也做不出来。他现在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天选少年。
苏澈现在的心情很好,他终于可以重来一遍。
……
……
日子一晃眼啊,就过去了三天。
脑子进水也不是件坏事。苏澈三天时间借着这个由头已经弄清楚了许多事,这个世界远比他所理解的更加特别。
他本来是想凭着前人的才华通过考试,踏入仕途。然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可是后来他发现这条路根本无法实现。
这个世界的考试和科考不同。拿自己所在的南国说,考试并不是为了做官,虽然这也是通往仕途的一条捷径。考试的目的是为了进书院。
书院教授的内容是修习儒道,儒道是南国的立国之本。
除开儒道以外,还有剑道和法道,它们都是这个世界修行的大道。
云梦泽的剑修,盛唐的法修,以及南国的儒修是这里的主要部分。
苏澈并不理解他们说的修道是什么意思,他只能想到在山中求长生的道士。
好在他已经清楚了有关落水少年的所以事情,他这些天一直在做功课。
原来苏家姑娘叫苏云泥,她是陈夫人的孩子。
原来穿青衣的少年叫顾长风,他是修习剑道的少年。
原来他自己连续考了三年,三年一次都没有考上。
苏澈还是那个苏澈,在哪里都要遭遇同样的事故。
听说他的落水和顾家有关,为了去浣溪沙修剑的名额。
浣溪沙是哪里?苏澈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燕都是什么地方。
如果按照现在的安排,他很快就会被送去浣溪沙修习剑道。苏澈自然是不愿意的,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书生,打打杀杀的事情他不感兴趣,他甚至都没有握过剑。
他宁愿去没有见过的燕都修习儒道,也不想去浣溪沙学剑。读书总好是好过学剑,何况他现在是满腹诗书。辛苦读书几十载,虽说没什么学问,但背书总是拿手的功夫。
可是原来的苏澈是个剑儒双修的少年,他自然是会用剑的。
“这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苏澈坐在院子里沏了壶茶,他依旧坐在竹椅上晒太阳。
少年已经想好了处理的办法,他打算去燕都,参加秋天的考试。
本来只有通过了郡试才能得到去燕都那些儒道名府修道的机会。他们会在四五书院和论语书院之间选择,当然燕都并不缺少别的书院。
秋试是在每年秋天举行的考试。除开南国的至高学府四五书院,论语书院会和燕都的其它书院都会进行秋试,说是给有潜力的年轻人多一次机会。其实只是为了那些特别的人敞开大门。
四五书院招收的人数都是有限的,每年那些无法进入四五书院的王公贵族子弟多的数不胜数。他们自然要考虑别的去处。
当然也有些特立独行的人物,他们往往不屑于走寻常的道路。一层层考试太慢,他们不需要向普通人一样守规矩。天才往往都是有些孤傲的,世上从不缺乏恃才傲物的少年郎。
这类家伙往往都不打算去四五书院,那里不够自在,而且时间太长。他们需要的是一次机会,可以在燕都出名的机会。秋试恰恰就是这样的机会。
苏澈是不懂什么是儒道的,他只想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这是个不错的法子。”苏澈这才懒散的收了竹椅,他打算告诉郡守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