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婚期将至,陆朝元的心思就开始飘忽,他对这门婚事不满意,可这是御赐的,若是不遵便是抗旨,那是诛九族的罪。
倘若是硬着头皮应了这门婚事,日后他还如何面对肖兄呢?都说朋友妻不可欺,顾府二小姐虽不是肖兄之妻,但即便是意中人,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世子?”
陆朝元在门口驻足许久,直到里面的人出来。
“嗯,你家先生可在?”
“先生出门了,世子寻他有事?”
陆朝元摇摇头,随即便转身离去。
……
“你现在怎么样?”
“还好。”
苏小楠伤的不轻,卧床修养多日仍旧脸色苍白。
“这段时间先藏着,等风声过去再出来。”
“你为何、要帮我?”
肖正齐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说道:“这地方清静,没有人会过来,趁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打算。”
苏小楠偏过头去。
肖正齐随手端起旁边的药碗,“我帮你是因为你帮过我,无论当时你出于什么目的,本君无甚好的,就一点,不欠旁人的。”
苏小楠看着他,似乎是扯到了伤口,眉头总是皱着。
“你现在这种情况,总不会还想着忠心护主,你应该用你手上的筹码换你活下去的价值。”
苏小楠眼里闪过一丝警惕,随即被她一笑掩过,“难道你要杀我吗?”
肖正齐舀了一勺汤药伸到她嘴边,眯了眯眼,“你觉得我不敢吗?”
“不是不敢,你不会。”
苏小楠的眼神坚定,似乎是笃定了这件事。
他不会杀她。
两人僵持不下,肖正齐没起杀意,他很久没有杀人,现在的他已经不享受那种杀人后的快感了。
“喝药吧。”
“……”
肖正齐在这停留的太久不是一件好事,北边的眼线已经到了江南,有人在找他,如果他离开视线太久,不知道会引起什么事端。
“无论你忠于的是哪个主子,显而易见他们都想要你的命,你好好想清楚吧,再会。”
苏小楠很清楚这一点,之前她被追杀的消息很早就穿回到无相国,但是过了这么久却没有丝毫动静,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已经成为了一颗废子。
上官琦这里已经容不下她,无相国那边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敢确定,眼下的局面,她是腹背受敌,恐怕她是奸细的事也是无相国的人故意透露的。
肖正齐这边刚回城,他就注意到不对,城里的人比以前多了一倍有余。
国学院门口人进人出,像是出了什么大事,门口不远处围了一大群人,还有官府的人拦着。
“出什么事了?”
“啊呀,您可不知道,这国学院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他问道。
“有人死了!”
“什么?!谁死了?你说清楚。”
那人也是个看热闹的,一时也说不清楚,正好杜乙出来了,赶紧拉着他往外走。
“先生,世子吩咐,见了您让您赶紧离开,他已经安排好了。”
肖正齐虽然不知道发生何事,但陆朝元的安排总有他的道理。
“杜乙,谁死了?”
“刘承寅。”
“刘承寅……那个走后门进的小子,有点木讷那个?”
杜乙点点头,“今天下午他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屋中。”
“怎么回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是被人毒死的,在他的房间里,官府的人找到一枚玉佩,正是先生的。”
肖正齐觉得奇怪,但是很明显有人想栽赃给他。
“此事主审是何人?”
“李靖川。”
“那我现在跑了,岂不是畏罪潜逃,况且光凭一枚玉佩又怎么断言是我。”
杜乙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有事瞒我?”
“先生,您之前用药剩的砒霜可是忘记处理了?”
“砒霜……好像是吧,记不得了。”
肖正齐笑了笑,还真是有备而来,他会些医术,自然懂得如何制毒,今天下午他又刚好不在,还真是一场有预谋的完美的栽赃。
“这么说,我是证据确凿了。”
杜乙带他到一片林中,停着一辆马车,和上官黎。
“肖正齐!你是要急死我啊!你到底去哪儿了?!”
“黎姑娘,我家先生就拜托给你了。”
肖正齐拉住杜乙,“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世子知道这事与您无关,虽然刘承寅无权无势,但毕竟是国学院的学生,眼下局面对您不利,所以委屈您离开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回来。”
上官黎不想等他那么多废话,朝着他脖颈处一记手刀,肖正齐当场便昏了过去。
两人将他台上马车,上官黎驱车往城外方向走去,而杜乙则是往城中赶去。
夜色渐深,如泼墨一般晕染了整片天空,这个季节早已入夏,两声蛙鸣叫醒了昏睡中的人。
上官黎在河边停下,这儿有一片半人高的荒草地,方便隐身,她寻了个干净处落脚。
“喝点水吧。”
肖正齐扭了扭脖子,“你这手法越发娴熟,就是下手重了些。”
上官黎脸色不悦,一言不发地朝火堆里添置着柴火。
“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听朝元说,你是北国最尊贵的长公主,为何会这些江湖人的手法?”
“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
“……见一个人。”
“苏小楠?”
“你如何知道。”
“猜的,不然的话你直接告诉朝元你去了哪里便是,有人人证,这事就好做了。”
肖正齐笑笑,“你真如此以为?”
“不然呢?”
“北帝这一招原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敲山震虎罢了。”他说道,“那所谓的玉佩其实无甚说服力,只需要预先从我家中偷走便是,至于那砒霜更是难以信服。”
上官黎道:“你是说……屋鸠山庄那事?”
肖正齐点点头,“北帝一定知道我手上拿到了对他不利的证据,或许是出于忌惮或者欣赏,他暂时不想要我的命,他杀不杀我取决于我的态度。”
上官黎问道:“他想用这件事,让你表诚心?”
“对于这样模棱两可的证据,既可以咬死,也可以即刻推翻,若是我表示愿意追随那我便可以活下去,若是不愿,那便杀无赦。”
短短几个时辰,肖正齐就已经把事情想通透,这种手段实在是低级。
“你另一个皇兄呢”
“啊?”
“旭王,我把证据给了他,他去哪儿了?”
上官黎被问到了,她还真没注意到这个。
“你现在回江南,一定要赶在他有动作之前拦住他,恐怕北帝已经起了杀心,他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上官黎瞥了他一眼,似乎不想听他的话。
“我觉得你这个人挺奇怪的,自己都身陷囹圄,还管得了别人。”
“他难道不是你哥吗?”
肖正齐看着她,觉得这话说的奇怪。
“我说的是你那位红颜知己。”
“……”肖正齐突然想起来,苏小楠的住处那不会有人找过去,“你办完事就不用过来,有事我会联系你们的。”
“你说什么呢?!”上官黎一阵火大,冷声道:“本公主多少次救你于水火也没见你这么费心费力,这苏阁主当真是有本事呵。”
肖正齐双腿盘坐在地上,干枯的树枝在火焰的吞噬下,爆出星星点点,噼里啪啦的,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上官黎低了头。
“抱歉,我不该对你发火。”
“无妨,本君不往心里去。”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上官黎心里有点发酸,他似乎从未在意过自己,就连杜乙也比不过。
“旭王那边他自有定夺,杜乙会把情况通知他的,你不用担心。”
“嗯。”
“你生气了?”
“没有。”
“你在想什么?”
上官黎见他闭着眼,便问道。
“没什么,休息吧。”
她不敢休息,她得守着他。
次日。
上官黎不知何时睡着了,这一醒来,身边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肖正齐”
“肖正齐”
没有人应她。
马车还在,肖正齐跑了。
他去哪儿了呢?
江南?还是苏小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