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城,西方古家的王者主城,在古龙王一世尚未带着前所未见的文明横扫这片大地时,这里只是叉河上游的一片开阔的平原草地。
容夜出生在风嚎之角,古龙城以北,叉河以东。远远望去像是这片大地的犄角,深深地扎如暗流汹涌的北洋。弥漫旷野的海风顺着陆地奔袭千里,为角外那相互拥挤的铁臂书带去雨水。森林中弥漫着海的腥气和落叶的腐败味道。
但古龙城则是呈现出另外一派景象,处处与家乡的样子相反。没有粗犷吓人的怪树,只有被修剪精致的小树,她时常感到要被这暖意吞噬。她孤身一人嫁到西方,时常会想念自己的姐妹兄弟。
圣泪之池,这里被千年的高大红木树环绕,树影撒到溪间。空气中弥漫着紫罗兰的香气,杜鹃在高高的枝丫上啼叫。空幽的环境使得这杜鹃之鸣叫更加的悠长。
传说圣泪之池是花灵的眼泪汇聚而成,作为花龙神的配偶,花灵为天地之间的悲剧的忧伤。
花龙神为了抚平她的哀伤,为她修建了一座座宏伟的城堡,而这却不能使花灵开心。在城堡后的池子中哭泣,便有了这圣泪之池。这里,也是古族千百年来的圣地。
她在流淌的小溪前找到了丈夫,古风坐在一把矮椅子上,手上拿着画笔,面前摆着画布,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他喜欢这空幽的环境,容夜也是。
这是他的爱好,历代古龙王都有些小爱好,像是流淌在古家人血液中的东西。前代古龙王有善于造锁的,有痴迷于刀剑的,古龙王一世甚至痴迷于表演戏剧。
她默默不语,没有打扰丈夫的思考。思绪已然飘到了过往的曾经,等到了他们成亲的日子。紫檀香从香炉里冉冉飘起,教室手拿花龙佛珠为这对新人喃喃吟唱……
“世盛来探望过我了。”古风说道
容夜沉默不语,她不是冷酷的女人,可是她无法容忍和别的女人分享爱情,更加容不下别人的孩子。“世盛”那是古风第一个孩子。
“他应该是在门口伫立了很久,我开门时才发现他的。他害怕见到你。”古风说道
“我也不愿见他。”容夜回答道
那似白雪一样的白色是她心中的一道坎,她不喜欢那一头长长白发的世盛。白色在风嚎之角象征着悲伤,这个孩子一直带给她悲伤,更别提他那张怪脸。
或许是这样长年的伤害,世盛的性格变得冷酷,对别人毫不留情,但却唯独对世昌不同。一红一白,冰与火之歌,姐姐曾寄信给她的赞美之语,却被她把信直接扔到了火盆里。
真正属于自己的两个孩子里,她最爱和自己酷似的世昌。容家祖传的枣红色头发,似火焰,又像瀑布一样从头上倾泻而下。在风嚎之角那严酷的地方,这样的发色象征好运。
世昌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她日日夜夜守护在身旁,没白天,没黑夜地向花龙神祈祷。
世盛来探望的时候,她擦去泪痕,把脸转向一边。世盛带来的鹿肉也被她丢掉,她从头到尾直说过一句话
“好了,你走吧,不要打扰他。”
她知道她不该如此对待一个孩子,但每次看到那白发,她便止不住想起古风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场景,那令她心痛的场景。
“我把世盛派出去应战,五台被攻破了,世和现在下落不明。”
古风放下画笔,容夜看到他画布上的圣泪之池宛如明镜,但却觉得他心里不明亮,希望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派他出去,为什么不是世昌?”容夜问道。
“我派他去查是谁刺杀的我,相信他的桩子很快就有消息了。”古风回答道
“这种事情肯定是月华干的,他就算查出来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要求月华独自一人来这圣泪之池向你谢罪?”容夜的眉毛高高簇起,她不愿让世昌做这样的任务。
“不一定,或许是宣龙教的人干的,敌人的势力已经超乎我的想象,就像一张张蜘蛛网,在我们酣睡之时已经布满我们的床头。”
“百姓们丰衣足食,街上生意红火,就算有不如意的地方,酒馆里偶尔也可以人声鼎沸一下。”容夜觉得古风在找借口。
“我的贵族小姐啊,你若是像善顿一样有一千零一个眼睛,你就不会这么说啦。能吃饱饭对鼠区的人们来说已经颇为不易,更何况龙城以外的地方。”
“可是快到秋天了,我们会有大量收获的。今年的天气,雨水都不错,季风也很准时。”容夜反驳道
“本来是,原本快收获了,大家却还忙着冶铁造剑,马匹都被征用成了战马。五台关破了,我们将失去多少土地,能种粮食的土地。”古风回答道
“世道如此,如果有人不满意闹事的话,地牢,毒打,威胁。这些东西就都招呼上,对,你可以打发世盛去干这个,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容夜依旧不依不饶。
“论打仗,世盛更强,他意志坚定并且绝不手软,他的性格适合带兵打仗。”古风回答道。
“可是世昌……”
“世盛也需要机会,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孩子,我对他们一视同仁。你不用担心世昌,平时对世盛好点,我欠她的太多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古风回答道
古风的话让她感到心碎,她从嫁给他的第二天就看到千丁师傅带着这个白发男孩走了过来,这些年来她尽量克制自己,只问了几次孩子母亲的事。
可古风每次的回答都经不起推敲,先是军营里的俘虏,又是酒馆的老板娘,又或是小家族的女孩。她理解古风不想透露关于“她”的事,可她却不能不在意这个孩子。
“你自己的伤怎么样了?一听说你受伤,大家都来看你了。只有地家保持着沉默。”
“这次麻烦大了,地幺那孩子命不好,跟着你碰到这么回事,地家那些毒蛇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容夜抚摸着古风的伤口说道,她不想招惹地家的人,地钟平日里去哪里都带着地幺,这孩子明显和他的兄妹不同。
“怎么,王后遗产战争时,“故去的古龙王”就已经彻底打怕了这群蟒蛇,放心吧,龙蛇同源,地钟会原谅我的。”
看着丈夫的笑容,容夜却高兴不起来,她见过地钟和地幺在街上的场景,两个人虽说是父子,但却更像兄弟,她知道父母对孩子的爱。她相信,如果世和真的出了事情,她会千方百计地说服姐姐带着军队和古族士兵一起讨伐月华。
“现在重要的是月华,我已经放出信鸽飞往各大家族了,命他们坚守不出,月华的军队是骑兵,我们不在平原与其决战。”古风说道
“怎么?叉河的神龙会害怕区区月华?”容夜踩在千年的腐植质覆盖的土地上,趴在古风的肩上对着古风低语。
“月氏强者如云,其中不乏很多狠角色,圆月弯刀死后。他们各部一盘散沙,正是因为这样,我的的桩子才能趁机打进去。”
“可是最近几年,月氏年轻一代里出来了这么个角色,之前名不见经传的月华像大帝登基一般,通过清除和结盟把之前一盘散沙的月氏统一起来。”古风说着掏出一张字条递给容夜。
“不过是个嫩的出水的毛头小子罢了。”
容夜回答道,她随即看了名单上的名字,月上弦,月下弦兄弟,月文,月物………全部都是大人物,有的甚至自圆月弯刀时代就以悍将,狐狸著称。这些名单里有的名字旁标记了红点有的则没有。
“这是什么,名单吗,红点上是你要暗杀的人。”容夜问道
“不,红点上是已经长眠的人,月华在半年内策划了几场血腥的暗杀。就像大帝登基,随手就列下了处决人员,这名单是桩子的复制份。”古风回答道。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容夜担心地说道,她把披风铺在湖边的石岩上,背对着圣泪池坐下,池水异常透彻明亮,但她却一眼望不到底,正如她的前路一般。
“你可知这里面有些人物连我父亲当年都很头疼,他曾说自己刚去那阎王殿报道的时候,是绝对看不到月文月武的,他们甚至能骗过老天爷。”
“现在除掉了他们的人物把目标对着了我,这让我也不能寐啊。”
“你自从成为古龙王后,就没怎么睡过好觉。”容夜将手轻轻落在古风的太阳穴上,慢慢地按揉着。
“那你呢?你昨晚睡的好嘛?”古风笑盈盈地回答容夜。
“被你累的够呛。”
容夜与他结婚多年,他们有三个孩子,但属于她的只有两个。她在刚刚嫁给他时就知道自己没多久肯定要怀孕。生下世和这样的块头让她精疲力竭。但或许……她想再为他添一个孩子。
“谷…谷…谷………………”两只信鸽相继飞了过来,样子就像一起赶路的伙伴一样。
容夜拆下信来,古风便迫不及待地问她是什么内容。
“世和还活着,不完整的活着。”容夜说道。
“还有呢?”
“地书从穴堡来古龙城了,他要为孙子过满月,地钟邀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