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轻狂,那时候为了与父亲对着干,他委实荒唐了数年。十五岁叛逆到不行,又赶上父亲娶那女人过门,他便更为荒唐了。
为了让父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了惩罚父亲在外养女人,便去当了牛郎,真去了春日胡同做牛郎。其实那年代,牛郎不流行,也就陪着有钱的名媛大姐聊聊天什么的,他年纪又小,根本没生意,他做了一个月就因为无聊不做了。
其实令令父亲头疼的不是牛郎这个职业,是在春日胡同里一个月他认识了一些社会上的人,他当时误打误撞结实了一个老人家,后来才知是极有来头的人物,乃是首都暗地里活动人的首脑人物,俗称老大。
那时候叛逆得紧,越是不让干的他就越对着干,父亲不让与之来往,他就干脆成了他义子,若不是这玉佩,他就一直是尤大的义子,不会变成现在的外孙。
尤大身上也有一块相同的玉。他这玉佩是母亲为他戴上的,一直挂在他脖间,她常说这是你外婆的心,它会保佑你平平安安的。它倒是真保佑他平平安安的,只要这玉佩一现身,还真能吓倒一片人。其实这玉佩叫珏,有两块,是一个组合玉佩,当年外公走的时候拿走了一块,外婆留着一块,据说还是上等的古玉,绝无仅有,认识尤大的都知道,他脖间挂着这样一块玉,自当看到相同的,便知晓是自己人。
许是做黑的都不会想让自家的孩子与自己一样,也许也正因为这样,尤大才没有去找回自己是家。他是尤大的意外惊喜,也因为他,尤大才决定转正经营,才和莫老爷子商讨着将他也转正了。
其实要说真正转变观念,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他其实随莫老爷子一般,一般顽固,决定干到底的事,他不会轻易改变。反正玩什么闯多大的祸都有那个要面子的父亲端着,他玩得起劲,干嘛要“改邪归正”。要说真正想改邪归正的时,还是八年前,二十二岁的时候。
他送四白回学校,很晚的夜里,学校里黑得慎人,走到湖边的时候还有女孩抽泣的声音,若不是他胆大,定会误认为撞见鬼了。许是好奇,许是命该如此,他就走了过去,哪里晓得竟看见一个斯文的男子正搂着一个女孩亲吻,女孩明显的醉了,还极力反抗,嘴里还唠叨着什么,他虽跟着尤大,可他不是流氓,也不参与他们的活动,他就小孩子家的瞎闹腾,气气父亲,犯法的事他是打死也不干的,他不会因为气父亲而搭上自己的小命。
见义勇为,是男人该做的事,更何况这小男生也太无法无天了,竟在学校里乱来,他都不干这种缺德事。
看不惯也罢,见义勇为也好,总之他走上去就拉了那个男生就揍了一拳,哪里晓得这个男的这么不经打,一拳就晕了,而那个女孩更搞笑,自己跌湖里了,还是个旱鸭子,深秋的夜里,首都多冷的天啊,呼出来都可能有白气,那水有多冷,大约只有跳下去才知道。
见死不救飞君子,他是深刻体会到深秋的湖水有多冷,冷得刺骨,冷得心寒。
他头一次为了女人舍命相救,还免费给她人工呼吸了,她醒来第一个词,不是谢谢,竟是啪一记耳刮子,而后蹦出两个字,“流氓!”
他流氓了怎么着?!可他好歹现在到底是在救她!他就算是流氓怎么着?!他还是莫万的儿子,谁敢当面叫他流氓!况且还是在他救了她的情况下!!!
他是恼了,特别介意这流氓二字。
可那女人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在他还没有从这两个字里反映过来,她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还跑的飞快。而他为什么没有追,是因为刺骨的湖水冻得他唇发紫,冷飕飕的他挨不住,只好先暖了身子再回来算账。
只是第二天他就受了寒,病了一个星期,吊水吊了一个星期,手上都被扎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这两字难受。等病好了,他便去学校寻人,也是这个时候,他认识了cici。他其实记不得那女孩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差不多那样的高度,差不多那样的背影,在校园里寻了一圈就找到一个差不多背影的女孩,就是江文茜。
江文茜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他也不例外。他还记得,她第一句与他说的话是什么。他只是以为她就是那天扇他巴掌的女孩便从背后搭她的肩,她冷冷的转头,却说,“用这种方法和我搭讪的你不是第一个,你的搭讪方式过时了,流氓先生。”
难倒他长得很像流氓么?还是他是流氓的后裔,骨子里就流淌着这种味道?
其实倒不是被美女骂流氓觉得怎么样,他就觉得憋屈了,他做了什么了,就能让她们觉得他乃流氓?
后来四白半开玩笑的调笑说,“其实很正常啊,你看楚二就明白了。你看他是特种兵,整天和泥土兵器打交道,你看他的脸,全是泥土兵器的味道。你再看郁大,整天和建筑书籍打交道,然后人家一副斯斯文文的儒雅风范,不然你再看我,整日在学校沐浴阳光,就一股子阳光味道,你呢学校也不好好呆着,整日去尤大那里转悠,乱七八糟的地方转悠,自当就有那里的味道了?”
他听了,直接扇他头,直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可他心里明白,稍许也有些道理,不然也不会有孟母三迁的典故。他就慢慢的也少去尤大那里,稍许听了些老人家的意见。
后来,他和cici真恋爱了,也慢慢的懂得仕途这回事,不再拿自己的将来与父亲赌气,一直很努力的为cici和他的美好将来而努力。再后来,他也差不多忘记那个最初叫他流氓的那个女人是谁了,第一个给他巴掌吃的胆大女人是谁了,一心就想着与cici一同踏上德国婚姻之家的旅程,过母亲希望的美满生活时,偏偏又生出事端来。
Cici无故背叛,他追去苏城问个究竟,却遭父亲阻止,还在一夜间冻结他所有的资产,让他成为身无分文的流浪汉。
兴许这也是老天刻意安排的,安排她们注定还是要相见,注定她再扇他的时候,让他想起那一晚,想起那张模糊的脸。
从楚二那里出来,他思绪乱飞,想到这么多年误会父亲,想到适才那女人的那番话,他便忍不住笑出来,原来逃不掉的,八年前就注定,她要嫁给他这个流氓,还是国内最大帮派的太子爷!!
冷不住笑出声,脚下油门一踩,他的车都开得飞快。
他忽然特别想见到她,想拥住她,吻她,让她骂他,“流氓”。
只是,他没能赶上,他后来回去的时候又遇上了皇甫派来闹事,和他纠缠了很久,弄得很晚才回到家里。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她并不在。他以为她在宾馆,便飞速去了宾馆,可宾馆的答案确是退房了。
他是闷了,更糊涂了,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空落落的,好似心被掏空了一样,总有那样一种不祥的预感。
打了电话给董是,董是的回答却说,“芳子一直和我在一起,后来她去了学校,我又要接董事长才分开的,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是不是有其他什么事,你打电话问问,关心关心,女人么,总有时候会耍些小性子。”
他哪里没有打电话,他都快把她的电话打爆了,可一直是关机,一直是关机。他不知道他要怎么找到她。
到底什么原因,她要一声不响的离开,在他那样有自信没有顾虑的娶她过门的情况下,她到底去了哪里?
挂了董是的电话,他才又拨通了她的手机,这次没有关机,有人听,却不是她,是个男人,是于霏凡,他认识他在电话里头的声音。
和钱大海见面的那天晚上,他也打过那女人的手机,接电话的也是这个声音,他当时说,他叫于霏凡。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他能听出于霏凡的敌意,也能听出于霏凡对她的关心,就如那个冯一诺说的那样,他确实很在乎她,在乎得让莫子逸恼火。
后来,于霏凡问他,“为什么要缠着她?你根本不是什么牛郎,你有的是钱,你有的是地方住,为什么要赖在那里?为什么会是她?”
他只是笑,并没有回答他。
到了从臭水河里将那女人捞上来,她又给他一巴掌,而后又抓着他狂吻后,他才发了一个短信给于霏凡,“我爱她。”
是的,他爱她,兴许早在八年前就爱上了,所以他才会对cici那么感兴趣,cici身上有很多特质和那时候的她很像,有齐平的刘海,有马尾,还有那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气魄,那些都是深深纠结他的缘由之一。
他爱她,早在八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