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她问:“沈之初,为什么,为什么我突然这么想哭?”
因为洛七月病情的缘故,沈之初和洛七月婚后三年了,一直没要孩子。
换句话说,他们一直在等着信誓旦旦能找出解决方法的高寒医生,这一等就是三年。
在这三年里,沈之初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可洛七月每次看着房间抽屉里几大盒几大盒躺着的杜蕾斯,就开始愁容满面,瞬而长叹一口气,眼不见心为静。
等到晚上,沈之初在洛七月身上埋头苦干,干的正起劲儿的时候,洛七月一把用脚勾住他的腰。
沈之初诧异的一抬头,就看见了她媚眼如丝脸颊酡红,眼神却仍旧清亮清亮的。
她声音妩媚中带着一丝沙哑,十分诱人:“沈之初,我们要个孩子吧。”
沈之初表情微诧,一滴汗水从额角滑落滴进了她的深沟里。
“怎么忽然这样说?”
他顿了顿:“我们两个人不也过的挺好的吗?”
洛七月咬了咬如樱桃般红润的下唇,她知道他是在护着自己安慰自己,眼神不禁有些哀伤。
“可是,高寒不是说过吗?以前一直都以为你也携带致病基因,后来才知道并没有,也就是说,只要下一代是个儿子就不会遗传啊,为什么不试一试……”
沈之初低头看着他,眼光黝黑深邃。
“可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洛七月刹时就清醒了过来,她刚刚也是一时被情绪控制了而已。
沈之初说的对,自己的这个病,就算有二分之一的机会不会遗传给下一代,可,生下孩子的她还是会像医书里记载的那样彻底病发的吧。
他怎么可能为了孩子,就送她去冒险呢。
她完全没有顾及到他的感受啊。
洛七月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懊悔道歉。
她眼里含着泪急切的解释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害怕我会一辈子拖累你。”
毕竟他嫁给的人是沈之初,这几年沈世延渐渐年老,已有了要把实权渐渐移交给沈之初自己隐退的趋势。
沈家大业大,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他这里无后。
虽然沈之初没有提过,但沈世延私底下见面,总会明里暗里隐喻一下。
好几次还特意在家宴上,当着自己的面领陌生的年轻女孩过来和沈之初认识。
虽然每一次,沈之初都只是礼貌寒暄一下,就借故带着她离开了。
她虽明面上对沈世延这终明目张胆没有表现什么不满但,她心里明白,这样拖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是听说过沈世延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的。
如果她一直没有孩子的话,沈世延说不定会采取什么别的手段。
毕竟,在洛七月的心里,虽然沈世延将沈之初母亲的翡翠手镯转交给她,已是对她入沈家大门的一种认可。
但这么多年了,洛七月一直因着蒋雯丽和沈之行的事,在沈世延的面前,态度总是硬不起来。
她不知道沈世延是不是真的不介意沈之行母子的死,但她心里明白。
沈世延大抵对自己这个儿媳妇不是很满意的。
因着这份不满意,如果到时候沈世延真逼着沈之初接纳别的女人。
她估计真会和他撕破脸的。
她正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已经被沈之初截去了话语权,他用自己强壮的臂膀紧紧的扣住洛七月纤纤一握的腰肢。
“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洛七月怔了一秒,她听见身上的人,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人,说。
“七月,你记着,你从来都没有拖累我,我爱你,无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也无关你能不能为我带来一个孩子。”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如果能有孩子,那就是老天爷对我们的恩赐,如果没有,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我能得到你,已是我此生最好的福气。”
洛七月怔怔的听着,忽然间就泣不成声。
沈之初低头怜惜的吻住她的唇,将她的仅存的全部委屈都吞咽了下去。
(二)
洛七月觉得苏星和苏曼一定都是商量好的。
要不然怎么苏星家的小包子刚出生不久,苏曼家的小枣糕就降临了。
这一前一后的两个可爱的小公主,看的身旁的人羡慕不已。
当然最开心也最羡慕的当属洛七月了。
洛七月还记得,小包子出生的时候,她和沈之初刚从美国参加完一个亲戚家的宴会赶回来。
软软小小的小包子被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还记得小孩子身上那种独特的奶香味。
洛七月看着半躺在病床上的苏星从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包子,一向气质偏冷的她,那一刻,她的眼神就像是抱着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小包子之所以叫小包子,是因为她亲爸陆良辰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十分耿直的评价了一句脸真大。
事后苏星总在他们的面前拿这件事情来数落陆良辰智商有问题,刚出生的小孩子头本来就显大。
陆良辰每次听了,也只是在一旁乐呵呵的逗着摇篮里自家闺女玩,当做没听到一样。
洛七月不得不感叹,看来,在和苏星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一向嘴损的陆良辰也逐渐找到了一套适合他们的相处之道了。
但洛七月一直都记得很清楚,苏星生产的那一天,病房外来回踱步的陆良辰,满脸大写的心疼与紧张。
这样的表情一直持续到护士出来报母女平安的时候,一旁的洛七月和沈之初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
而陆良辰早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他抱着小包子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无力的苏星,复又看了一眼小包子。
眼里渐渐升起了一层薄雾。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就吐槽了一句。
“脸真大。”
至于之后一个月降临的小枣糕,小枣糕之所以取这个小名。
还得追溯于,她亲妈苏曼同志在怀孕孕吐反应最厉害的那段时间,什么都吃不下去,唯独喜欢吃城西那一家枣泥坊的红枣糕。
那家枣泥坊的红枣糕又酸又甜,每天上下班高峰期排队购买的人特别多。
苏曼每次一吃就是一盒子。
韩松看老婆爱吃,本打算出资买下那家店,后来派人一去打听了才知道,那家店的老板是一对本地的老夫妻,家里祖传的手艺,人老了都念旧,不愿卖老店子,就算钱出的再多也不肯同意。
韩松一看就没法子了,只好每天派人凌晨五点不到就在店子外面守着。
有时候抵不过苏曼临时想吃了,他就会自己驾车。
堂堂韩氏珠宝的总裁,挤在一群平民的队伍里,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晨曦,在冬日的寒风瑟瑟发抖。
这种场景,洛七月想想都觉得好笑。
当然,以上都只是她脑补的场景,毕竟她至今还没有亲眼瞧见过自家哥哥接地气的模样呢。
不过听说后来,那一家枣泥坊的老夫妻得知韩松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的怀孕的妻子,彻底的被他感动了。
每晚都会特意多做一部分,给韩松留出来。
这也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后来韩松看着自家闺女从小到大都红扑扑莹润的能发光的脸,琢磨着应该都是她妈当初枣泥糕吃多了的缘故吧。
(三)
高寒的好消息传来的时候,沈之初正专门推了一天的工作在家,手把手教洛七月学车。
要说啊,这洛七月天生残疾的方向感,沈之初以前还总觉得无所谓。
可直到洛七月某一天来了兴致要考驾照了,这才彻彻底底的领教了她马路杀手的潜质。
继洛七月在那栋半山别墅的后花园练车的那一天开始,沈之初的车库内相继报废了三辆豪车。
一辆限量版的宝蓝色兰博基尼蹭到了墙上被挂了漆,一辆路虎越野一头撞上了花柱前车盖凹陷变形,连他最喜爱也最常自己自驾出去的那两黑色低调的SUV也没能幸免于难撞折了一边的后视镜。
沈之初下班回来以后在车库里,看见三辆伤痕累累的名车时,深吸了一口气,心都在滴血。
但他转头看向一边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垂着头,用脚尖碾着地面的洛七月,以手抵额,终究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男人再爱车,也终究不可能跟自己的老婆生气不是吗?
于是,他立马吩咐人在网上的二手平台上买了十几辆性价比很不错的车,亲自挤出来一天的空闲就任洛七月的私人教练。
沈之初事后回想起那一天,真是一辈子都没有过的心惊胆战,前一秒还在副驾驶上的指挥着洛七月打方向盘,下一秒就听得“砰”的一声……
又报废了一辆车。
一天下来,洛七月难免灰心丧气。
沈之初搜心刮肚的找理由安慰她,最后也只能摸着她的头,说。
“别灰心,否极泰来,再试一次吧。”
洛七月深吸一口气,刚打气精神,沈之初就接到了高寒的电话。
也是他的那通电话,彻底的将沈之初和洛七月生命里唯一残缺的那一点给圆满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