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导师办公室,望着站在老师面前那抹清俊的身影,我怔了一下。
老师笑道:“诶,七月来了。”
我连忙收拾心情,笑着提起手里的水果袋子。
“是啊,老师,我给你带了些你最爱吃的柑橘……”
“哎呦!你这孩子,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真是的。”
“老师。”
一直沉默不语的临子胥忽然道。
“要是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
导师的怔愣的看了看他,再又看了看我,点点头。
“诶,好的,路上小心点啊。”
临子胥目不斜视的从我身旁走过的那一秒,我只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
导师仍旧是一脸笑容可掬,他问:“怎么着?小两口吵架了?”
“不是我说啊,你们这些年轻人整天把吵架当饭吃。”
他忽然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年轻真好啊……老师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别提多喜欢我初中的同桌了,但一直没来的及跟她告白,到如今,她已成人妻,我再怎么后悔,都已经回不去了。”
我愣了一秒,有些忍俊不禁……所以老师是在跟我回味他的感情史吗?
我这厢还在满头黑线,那厢老师已经回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所以其实我还挺看好你们这一对的,也挺佩服你的。”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佩服你喜欢就是喜欢,想追就追的勇气,做人能做到你这种份上,不在乎旁人的流言蜚语,只听从自己的内心,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所以,七月,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欣赏你了吧,哈哈……”
福气?
因为导师的这句话,我的内心开始悸动,回去之后还久久的不能走出来。
脑海里始终盘旋着他的那句话。
乃至于他后来告诉我,临子胥早早就放弃了学校保研的资格。
原因是因为我。
这次来找他,也是因为这件事情的时候。
任何的语言都不足以形容我内心强烈的动荡。
怎么会?
临子胥可是最看重自己学业的人了,他向来都喜欢为自己的人生做规划,一步又一步的严密的照着自己指定的目标走下去。
他早就说过,我是他人生规划里唯一无法预料的偏差。
但我从来不会想象他会为了我而放弃保研的资格。
导师转述他的话:“因为知道你肯定不会考研,害怕你会在外面受委屈,所以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名额。”
“子胥,他想陪在你身边。”
回到家里的时候,我心不在焉,情绪低落,没有吃饭,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
我蜷缩在床铺上,想到我们之间的过去,我们之间点点滴滴的细节仿佛都在眼前。
大半年的感情,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的初恋,岂是那么容易说不在意就不在意的。
我紧紧的攒着手里的手机,想了很久很久,陶妈妈来叫了我好几趟,我都没有出声。
第二天班里拍照的时候,大部分在外实习的同学都回来了,苏曼这个死丫头一见面就给了我一栗子。
“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就又瘦了,说!是不是又和临子胥闹矛盾了。”
我笑眯眯的摇头。
室友丫丫倒是没怎么变化,倒是小艾,我听苏曼说,别看她跟我们一样,穿的都是学士服,但她今天拎的包头上别的发卡,脚上穿的鞋,那都名牌货啊。
没那么夸张吧,我反驳她,再说了人家小艾自己也说了买的都是高仿货啊。
苏曼闻言就翻了我一个大白眼。
只言,她说高仿,我就认为是高仿那我实在是太天真,就她身上的东西,加起来没个上万,她就把苏字倒过来写。
苏曼家境好我是知道的,所以从小泡在名牌堆离的她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至于,明明是从农村出身的小艾,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有钱。
我和苏曼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打算把这些疑惑吞进肚子里。
期间,我没有和临子胥搭过一句话,拍完合照后,就被苏曼强拉去吃饭。
这个八卦精,单单只用鼻子嗅一嗅,就知道我和临子胥之间铁定又出了问题,好奇的不得了,恨不得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就开始刨根问底,却被班长半路叫住。
班长许安好奇的看着我。
“诶!你们俩这是去哪?不去毕业聚餐吗?这可是老班出钱,咋班最后一次聚餐了!”
“是啊是啊!”
有人迎合:“七月,这次要是不去的话,以后就没有什么机会一起吃餐饭了。”
顺着班长期切的目光,我看见他身后少年那抹颀长的身姿。
临子胥还是那么受欢迎,几乎全班同学都在争先恐后的跟他合影。
可他却像是察觉到我的注视一样,碎碎刘海下平静的目光透过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墙,直直的锁定了我。
我不知道他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一时哑然,下意识的咬紧下唇。
倒是身边的苏曼,估计她也是看到临子胥的眼神了,大声道:“哎呀!不去不去,我和七月还有正经事要谈呢。”
随后急冲冲拽过我的手往外走。
我将这几天我和之间临子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苏曼,后者在知道我在精神病院工作的时候,很是吃惊。
苏曼觉得我傻,竟然为了他肯去那样的地方实习。
我倒是觉得其实很好的,最起码那里有一个人肯听我倾诉。
但我并没有告诉苏曼,沈之初的名字。
因为诚如她所说,我并不可能真的一辈子在哪里工作。
这毕竟和专业不符。
回到家后,我无论干什么事,脑海里总会想起临子胥的那个眼神,于是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力气一般。
于是只好上床睡午觉。
谁知这一睡就到了夜里。
直到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都黑了,手机铃声忽然一响。
我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
那边久久不语,呼吸平稳而绵长。
心里猛然一震,我下意识看了一眼联系人。
是临子胥的电话。
这一下,我瞬间清醒了过来,几乎紧张到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七月……”
他忽然叫我。
我听到那边很嘈杂,似乎还有男生们的劝酒声。
再加之他的声音有些飘忽,所以我断定他可能喝醉了酒。
也是,如果不是喝醉了酒,他那么倔的人,怎么可能低头,主动跟我打电话呢?
“你可真是狠心啊。”
“什么?”我一怔。
“说不来就不来,连最后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了吗。”
一瞬间,我的心里像是堆积了无数细小的冰渣渣,又难过又痛苦。
我倒是想见面,可一想起那个电话里的女人,临子胥,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把我放在了哪里。
像是相处太久的默契,那边沉默了一阵。
“那天。”他说。
“那个接我电话的女人是我妈妈。”
这,怎么会这样,难道不是,不是云媛吗?
他轻呵了一声。
“洛七月,有时候我还真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真心喜欢我,要是的话,为什么要这样来势汹汹横冲直撞的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偏偏走的时候,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临子胥的话,带着无奈的悲伤,让我几乎一夜无眠。
我开始反思起,到底是为什么,我们之间总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一次比一次可怕的误会,它将我们越推越远。
也许,也许真的就像是临子胥说的那样,我并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去爱他。
最好的爱情,不应该是互相信任的吧吗。
那怕旁人再怎样干扰,自己也不会听信半分。
当晚临子胥说完这些话就挂了机,我知道他喝醉了,不然他这样的闷葫芦性子平时理智的时候也不会跟我说这样掏心窝子的话。
我很担忧,于是跟班长打了电话,后者明显喝高了,说临子胥已经睡过去了,再三保证自己会照顾好他,让我明天来找他,顺便给他个惊喜什么的,这货一向喝醉了酒就容易断片。
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临子胥已经醉了,他都已经在电话里说过我太横冲直撞冒失了。
那我就理智给他看一次,我握拳。
于是当天晚上,连夜手写了一份检讨书,每一句,每一字,无不是经过深思熟虑。
写着写着,我忽然就很感慨,其实无论过了多久,我都是这样一如既往的舍不得他。
他的一句话,就能彻彻底底让我忘记之前的委屈,瞬间心软的一塌糊涂。
于是,每一次争吵后,我都会很快变成那个柔软的不堪一击的自己。
这个少年啊,我曾豁出去喜欢的人,他不仅仅是我的初恋,更是我的整个青春。
第二天,阳光热烈,和我微微焦灼的内心一般热烈。
我很早就出了门,心里反复练习着腹稿,这是我昨晚手写检讨书的心得。
怎样写,都没有当面说出来有诚意。
可谁知半路上,忽然就收到了班长的来信,说临子胥去机场接一个朋友了,让我晚点再去。
等一等倒是无所谓,那时候的我,甚至还傻傻的想着,要去买一个冰镇西瓜好好招待他的朋友。
却完全不知,这一天,接下来的这一切,会成为我此生难忘的一道伤疤。
终其一生,无法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