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女公子让芙若牵着,不情不愿来到前堂。她在生气,阿耶不见了好些天,阿父大人更不知藏哪去了。她不要搭理他们,让他们也尝尝她心里那难受。
忽然一个男人出现她眼前,金盔银甲比阿耶与阿父身上之战衣还更亮眼。男人束着公羊一样长胡子,发丝半白,一张脸又红又皱,笑呵呵看她,弯下身来说:”你便是玉奴?”
许女公子傻愣愣瞪他一会儿,道:”是。你是何人?”
许副使笑咪咪道:”玉奴,快喊祖父。”
“祖父是何人?”小女公子好像忘了刚才要不搭理他们之决心。
“你祖父是我阿耶。”许副使一把抱起小女公子,小女公子低着头不看任何人。
许大将军呵呵笑她害羞,小女公子不看他,一个劲往许副使身上埋。大将军将一蜜色小糖人递给她,道:”你尝尝,可好吃。”
小女公子将信将疑,瞄到李都护眼馋她手上那小糖人,便故意张嘴含住,果然香甜。李都护平日里最爱与她抢吃,许女公子砸吧三两口便将糖人一股脑全吞进嘴里,得意朝他一努嘴,对祖父道:”谢过祖父。”
芙若一旁行礼,道:”大将军万福。”
许大将军笑问道:”六载未见,若不是闻到酒菜香,我几乎认不出你。”
芙若眨巴眼睛,连连唤仆人布案上菜。
李都护请许大将军居上座,许大将军不肯,二人相互谦让,最后终于同意一齐坐下。许副使与李校尉相对而坐两旁下座。
李都护笑道:”大将军竟能在路上遇到卖糖人,好生运气!”
许大将军摆手,道:”非一路上遇到,而是大总管听说我要见小孙女,便托他随行一个会烤糖人之军仆给我连夜烤出这糖人。”
李都护心下顿时了然,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社尔怎会大材小用派遣一堂堂右卫大将军来送军令。
“阿若,坐下一道用飨。”许大将军吩咐着。
芙若应了声,侧坐许副使身旁。李都护向许女公子招手,道:”玉奴,过来阿父这坐。”
许女公子立时忘记了自个还在生气,巴巴儿挪到李都护身旁,坐在许大将军与李都护中间。许大将军乐呵呵直笑,不时为小女公子布菜,叹道:”你祖母最想养个女娃在膝下,她知道我要开赴西州,便准备了许多女娃衣裳饰物要我捎带过来。这哪是捎带,那简直比军粮还厚重。更有甚,小女娃这多大年纪,她便开始物色婆家,说是请人相了命格,玉奴乃是生养王侯子嗣之贵妇。”
李都护笑道:”这趟打了胜仗,玉奴便能回长安承欢长公主膝下了。”
许大将军捋着公羊胡子笑道:”是也是也。”
许副使笑吟吟在旁听着,芙若不时为他布菜斟酒。许副使在案几下捏了捏她大腿,装作若无其事自个儿喝酒。芙若飞他一眼光,转投向上座三人。
小女公子正不知天高低厚抓了把许大将军那公羊胡子,大将军笑得嘴巴合不拢。
满堂欢声,和乐融融。
高昌城西州刺史府,宫刺史正愁眉苦脸看着发妻指挥仆人收近家什。发妻黄夫人本应在陈州家乡照顾老小,岂料这回竟随陈州府军开赴西州。他瞟了眼黄夫人,眼角瞥见一风姿婀娜身影步入,正是宓姬。宫刺史咽了咽口水,汗珠子掉不停。只听宓姬温软细语道:”夫人,请用碎果子酪。”
黄夫人接过碗,尝了几口,觉着还可以,一眼瞧见宫刺史正看着宓姬发愣,心头巨怒,喝道:”还不下去。”宫刺史唬了一跳,灰溜溜行退。黄夫人斥道:”你往哪去?”又转向宓姬,骂道:”说你哩,一介侍女杵在主家跟前作甚,还不下去。”
宓姬低头连忙退出,她可是清楚与黄夫人这种女子要如何过招,服软是最管用法子。可她算漏了一处,将宫刺史服内之情给估算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