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长？
索伦在听到这个词的同时，思维便再度活跃起来。
结合对方此前提到的“守望议会”，这个称呼似乎在一定程度上限定了祂真正的身份。这是否意味着面前这位的本尊是执掌律法或是秩序方面权柄的某位神祇？
又或者议长这个称呼单纯只是为了对应“守望议会”这个神秘组织的职衔，对方既然是组织的创立者，那么为了隐藏真正的底牌，或许其身份与这些明面上的暗示南辕北辙也说不定。
索伦自忖凭借目前的信息暂时得不到更确切的情报，定了定神刚想继续开口，祂的声音却再次响起，未卜先知一般看穿了魔法学徒的打算。
“这只是我们在此处聚会时的称呼，如果你需要在‘外面’呼唤我的帮助，那需要更复杂一些的祷文。”
“谨遵您的教诲！”
“很好，既然你已经初步适应了这里的环境，那么也该聊聊正事了…首先是刚才破坏了召唤仪式的补偿。”
父神再度伸手，迷蒙的光团瞬间就将索伦笼罩在内。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光团又立刻消散，只在索伦的魂体内部留下了一个门形的标记。
索伦愣了下神，然后下意识地去触碰那个标记。
却发现这东西似乎只是一个虚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感应不到它的存在。
“这是一个记号，既然你对召唤亡灵之类的法术有兴趣，那它应该能帮不少忙。”
作为死灵学派的招牌技能之一，“召唤亡灵”是一种各层级法师都经常使用的法术。
按照魔力能级的高低，这个技能可以被细分成许多不同的形式，但如果从底层原理分类，大抵可以看作两类。
其一，是指定亡灵种类随机抽取的召唤模式。
使用这种方法进行召唤往往不需要准备太多额外施法材料，只要施术者提供足量的魔力就能快捷的召唤出咒文对应种属的亡灵生物为自己作战。
但由于术式本身并不明确指向某个特殊个体，应召而来的召唤物的强度受主从契约影响，战力往往并不理想。
简单来说，如果使用这种方式进行“食尸鬼”召唤，那么就意味着会从整个食尸鬼种群中随机抽取一只能够被召唤者控制的食尸鬼进行战斗，所以抽取出的个体往往不具备任何额外特性或技能，大概率只能充当炮灰和杂鱼。
而如果想要召唤出精英单位，则需要用到第二种召唤方式。
法师在施法前需要提前布置好更复杂的召唤法阵，准备充足的施法材料与祭品进行定向召唤。
通过这种方式，召唤者可以提前预设目标可能具备的天赋能力，从而在整个种群中召唤出战力更强的特殊个体！
如此，只要召唤者重新与被召唤的个体建立契约，便能通过支付一定代价的方式在今后的战斗中快速完成召唤。
但一来这种召唤需要提前准备不适合突然发生的遭遇战，二来应召而来的亡灵生物不受主从契约影响，大概率会出现反噬召唤者的情况，且一旦召唤物在战斗中被杀死便无法再次召唤，所以普通的亡灵法师很少使用这种方法。
但对于位居众神之上的父神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借用真理之门的特性，祂大可以从根源上修改此类召唤魔法的规则，但如果那么做，无疑会对本身就不太稳定的“门”施加额外影响。
所以祂稍作变通，使用了另一套方案。
由于亡灵生物普遍存在着较为严重的位格压制，即高等亡灵天生对低等亡灵具备极大威慑，所以祂直接在索伦的魂体中添加了一枚定向作用的亡灵大君印记。
如此一来，索伦在召唤精英亡灵生物时不仅更容易获得响应，且绝大多数亡灵生物都会屈服于本能服从他的指令。
省去了驯化的步骤，索伦从此可以轻松契约那些拥有强大特性的亡灵，对比一般的亡灵法师，他在召唤生物这一项已经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这点儿小手段在高位阶或许上不得台面，但以小见大，至少可以证明父神并不是那种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抠门角色。
当然，如果硬要从阴谋论的角度分析，这份馈赠也可以被看作包装精致的糖衣炮弹——事实上祂也确实利用这个标记留下了某些隐秘的安排，虽然这么做的本意也只是提供一重额外的保护而已。
然而以索伦这种谨慎过头的性格，却很容易为此产生某些负面情绪。
父神没有忽略这种可能性，但同时，祂对人性的弱点却更为笃定——只要印记能够正常发挥作用，急需力量的索伦就不太可能放弃提升自我的机会。
复仇的欲望会成为最强的原动力，即使明知这么做可能承担巨大的风险，索伦还是会试着火中取栗！
“感谢您的恩赐！为了您的荣光，我必赴汤蹈火！”
魔法学徒三分真七分假的向父神宣誓着忠心，心中飞速闪过的种种复杂念头自然全部落入祂眼中。
祂一边暗自吐槽这倒霉孩子受太阳教派那群形式主义者毒害太深，一边轻轻摇头没有接茬的意思。
“我说过这只是补偿，大可不必为此战战兢兢…如果今后真的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我也会额外支付报酬。”
祂没有提到如果当事人不愿意执行任务会怎样，因为索伦自己应该非常清楚拒绝的后果。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神的恩宠更是明码标价且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拖欠。
事实上如果横向寻找参照，与目前活跃在赫密斯大陆的大部分神明相比，祂开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仁慈了。
“一切遵从您的意志！”他单手抚胸，朗声回应！
“好了好了…别把那些你自己都不信的话说的那么大声。”
“…”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想你应该已经很累了，如无意外我会在下次魔力潮汐高涨的日子再次举行会议。这期间你可以好好考虑我的提案，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不论同意还是拒绝，都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除此之外，如果需要我的帮助，那就在凡间呼唤我的名字，我会在事后自行收取合适的报酬。”
要交代的话已经说完，父神轻轻挥手，周遭的一切便如云雾一般消散无形。
索伦还来不及询问父神在凡间的尊名，整个魂体便突然向下坠落，等他重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一片狼藉的工坊地下室里，先前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迷梦，似假还真。
直到他重新梳理记忆，发现脑海深处多出了一段指向那位伟大存在的祷词之后，那种恍如隔世的错位感才渐渐缓解…
作为接受过正统法师教育的魔法学徒，索伦很清楚自己自此以后注定要长期处于某位神祇的注视之下，踏出这一步后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然而凡人的高度还是限制了他的视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命运早已安排好一切危险和机遇。
——父神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位刚入门没多久的魔法学徒作为自己第一位在人间的代行者？
这其中的因素其实非常复杂，但如果非要概括的话也不外乎性格、际遇和性价比这三点。
首先，索伦谨慎的行事风格对于处在草创期的守望议会尤为合适。
父神既然希望尽量低调的介入这次诸神的阴谋，那么他的代行者在大多数情况下势必不能打着他的名头大张旗鼓的行动。而索伦这种提前准备万全并乐于在背后运作的性格显然非常合适。
其次，由于他本人背负的血仇，索伦比起普通人更具备行动力和紧迫感，并且长期隐姓埋名的生活方式也让他具备了良好的抗压能力，不至于被今后可能遇到的各种针对众神的谋划吓退。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身居真理殿中的父神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许多命运交错的痕迹，这意味着不论索伦扮演怎样的角色，他在命运洪流中所占的权重比一般人更大——他的某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选择很可能会在很大程度上改变时代潮流的走向！
如此重要的一颗棋子，祂又有什么理由不提前握在自己手中呢？
想到这儿，矗立在真理之门前的某神不由得轻轻一笑，探手向前虚抓。
虚空中荡起几圈涟漪，父神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顿时多出了一枚尺寸异于常人的戒指。
黄金打造的指环上镶嵌着一枚鲜红如血的璀璨宝石，宛如蛇口的底座盘绕在宝石周围，毫不掩饰地烘托出邪恶恐怖的气质。
祂向指环内圈撇了一眼，一行无人能够解读的刻字顿时凭空出现…这也没办法，毕竟是经过魔改之后全世界只有祂自己明白的梗，即使作为原初造物主，也不太好像其他人解释。
“一晃这都过去几万年了啊…”
当初借助前世记忆为模板留下的地下大坟墓早已在第二纪元中期就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现在回想起来，当年那种近乎胡闹的模仿真是拙劣而粗糙，到最后只留下一个五脏不全的空壳而已。
既然这次难得有了机会，那不妨试着把这个故事正式补完，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如此想着，父神抚过指环的动作变得愈发温柔，那行原本不太起眼的刻字也立刻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荣耀尽归纳萨力克，荣耀尽归安兹乌尔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