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獠牙的来历?
夜宵回忆了一下,并没有想到什么细节性的问题。
他只记得那是莱昂一次外出狩猎时带回来的,说是捡来的虚空巨兽的獠牙碎片,最后磨制成了骨剑。
至于其他的,夜宵摸不着头脑。
看着被悬挂在半空中那个男人的眼神,夜宵有些摸不着头脑。
憎恨,厌恶,还有更多说不清的情绪。
夜宵可以肯定他和眼前这个男人仅仅是第一次见面而已,但是男人对于自己态度,实在是不同寻常。
“你对我充满了敌意,好歹我也是来救你的,你对我这个态度是不是太不友好了?”
男人冷哼了一声,头颅慢慢的垂了下去,“救我?如果你的那把剑在,你确实有能力救我,但是现在你还是想想怎么活着出去吧。
那头魔偶不是你能对付的,而且你已经触动了结界,祭司肯定会派人过来的。”
类似于警报吗?
夜宵微微皱眉,感觉有些愤怒,“既然你知道触碰结界会引起别人注意,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为什么要提醒你?夜宵,你知不知道你的到来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现在才会被困在这里,即将成为那个老东西的容器!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计划付之一炬!
虽然本来成功的几率就不大,但是命运这事谁说的准呢,就好比你的到来!”
男人怨怒的看着夜宵,良久后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郑重的道:“趁着现在还有时间,离开这里。
还有,帮我给傲慢带一句话,”
“什么话,你说吧,我会传达给她的。”
“祭司不值得信任,立马离开要塞,绝对不要来救我。”
“你就这么就放弃了,说不定我和傲慢一起的话……”
不等夜宵说完,审查官就抢先说了一句:“傲慢是我妹妹,亲妹妹,你也许不能理解我,但是希望你能将我的话传递给傲慢,就当我……求你了。”
听到这句话,夜宵沉默了,在确认自己确实没有能力破坏结界后,转身便开始走下阶梯,绕着边缘向外面突围。
魔偶终究是魔偶,摸清楚了它攻击的方式之后,只要谨慎些,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等到夜宵离开大厅之后,魔偶也从甬道中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只有大厅中的处处裂痕和迸溅四处的铁块在诉说着这里发生过战斗。
幽幽的叹息声响起,铁链一阵晃荡,被悬挂在半空中的男人闭上了双眼,神情有些苦涩。
他花了数十年的时间跟在祭司身边学习,同时也了解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秘密无时无刻的让他感觉惊惧。
自从十年前开始,他就开始着手准备,想要彻底的摆脱教会的控制。
但夜宵的到来却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祭司突然间的换掉审查官,或者说想提前更换容器,这突然的变动让他措手不及。
“呵,那个叫梅娅的少女居然能让祭司您感到惊喜,还真是不寻常呢!”
静默的低语停息,所有的一切都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而另一边的夜宵,刚走出甬道就遇到了麻烦。
就像审查官说的那样,祭司派人来了。
宽敞的走廊之中此时站满了人,显的有些狭隘。
夜宵盯着走廊中的那些人,审视着他们身上泛出的若有若无的的幽绿色光芒。
他们是人类,但是气息很诡异,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力。
“擅自闯入禁地的外来者,请跟我们回去祈求主的原谅。”
规划整齐的声音响了起来,夜宵冷哼了一声,他可不会傻到去自投罗网。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还不够强。
一步踏出,迅速的靠近一名教徒,手中的剑刃弹射出来,微微错开身体,利剑的锋刃悄无声息的从那名教徒的脖颈处划过。
看到夜宵出手,教徒们一拥而上,各自施展出自己的手段,甚至其中一些还用出了魔法。
夜宵迅捷的步伐在人群中踏过,同时拿出了自己别再腰间的那把枪。
一场盛宴开始,手起刀落,子弹飞舞,每一次出手必定有人倒下。
很快,走廊之中再一次陷入了趁机,昏暗的灯光里只有一道身上带着血迹的人慢慢的踏出。
一层,两层,三层……
当夜宵再一次出现大门口时,天上的月亮依旧皎洁如初,只不过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气。
不只是这处幽闭囚笼,而是整座要塞之中。
夜宵甚至能听见从远处传来的轰鸣声,很显然,此时此刻猎荒者一派和城派的战争陷入了白热化。
“居然没有裁决者过来!”
夜宵有些诧异,在他刚刚遇到的众人之中,没有裁决者过来,本来以为要血战一场才能逃脱,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祭司那边出了变故。
阿侦忒暗杀了寒夜,同时将裁决者嫉妒打了个半死,若不是暴食和愤怒及时接应,嫉妒恐怕会被阿侦忒直接斩杀。
但是即便如此,这三名裁决者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若不是【色欲】及时赶到,恐怕三名裁决者得都被阿侦忒杀掉。
人类的战士和概念武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上的存在。
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猎荒者一派更是震怒无比,甚至于动用了堡垒重甲这样的大杀器。
城主以为顺位上升权限的墨南会封锁那些堡垒重甲,但是事实上她并没有,或者说做不到。
因为当第二天天明的时候,里格回来了。
猎荒者营地之中,一位位灵者集结,数架百米高的堡垒重甲被从仓库之中托运了出来。
里格站在一座机甲的肩膀上,振臂高呼,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先是冰室总官,后来又是奈川总官,接下来又当着我们的面杀了寒夜总官,这笔账,一定要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一声声呼应声响起。
里格扫视了众人一眼,又道:“我想你们也看到了,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哨兵统领近乎无处不在。
接下来我们这些驾驶堡垒重甲的战士可能会直面那个怪物。
你们怕不怕,有没有做好好必死的准备!”
“随时准备着!”
没有人惧怕,他们的心里有的只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自家三位最高级别的统领三天之内相继被杀,他们无法忍受这份屈辱。
以杀止杀,以血止血。
末世生存的每一位战士心里都潜藏着一抹凶性。
“既然这样,那就出发,让城派那群自以为是的人见识一下我们的怒火!”
一架架堡垒重甲被投入战场,战争的形式立马开始一边倒。
控制室中,墨南看着各层战场中的情况,拳头狠狠地捏在一起,指关节毫无血色。
“里格,你这样做等柒月队长回来了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里格平淡的道:“我只是做了所有人都想做的事情。
墨南,你太软弱,你只会想着怎么拖着这件事,但是你知不知道,战争每持续一天,都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银派着想,牺牲小部分人,换来整体的安宁。”
墨南刚想说着什么,里格那边已经切断了通讯,全心投入战场的指挥。
墨南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但是却无可奈何。
里格回来的太巧了。
这让她不得不重新考虑阿侦忒昨天夜晚对她说的那些话。
“城主没有派人杀冰室和奈川,这件事是教会在后面捣鬼,现在城主已经开始着手对付教会了,我们希望你能封锁堡垒重甲,保存银派的整体实力。”
在墨南的认知里,城主是一个极其热衷于权力的人,她认为城主对付教会不过是为了一揽大权而已。
但是里格突然回来让她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如果说是教会捣鬼,那么教会是为了什么呢?
城主的位置?
事到如今,城派不可能在大规模的战争中反抗猎荒者们,毕竟猎荒者所有的武器配备就是为了战争而生。
城派现在就是风中残烛,城派的三位总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上城主的位置,而亲近教会的寒夜也总官也死了,柒月回到要塞只是时间的位置,那么城主的位置只能由柒月来坐。
教会图什么呢?
或者说里格也是教会安排在猎荒者之中的人,但是众所周知里格是城主的学生,就算里格真的是教会的人,只要柒月不死,就绝对不可能坐上城主的位置。
而柒月会死吗?
不会,绝对不会。
猎荒者就剩下柒月这位总官了,只要柒月回到要塞,猎荒者们可以拿身体给柒月当盾牌来抵挡任何刺杀。
那么教会在图什么,完全没有理由和动机!
墨南无法理解,她不相信阿侦忒那个怪物的话,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他,阿侦忒没有说谎。
而与此同时,城主这边算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一夜之间,除了七宗罪之外,教会在城派这边潜藏的所有武装羽翼全部都被哨兵抹除。
议会大厅之中,城派的三位总官和城主相聚在一起。
阿侦忒以及另外十一名哨兵潜藏在暗处。
“城主,现在对方已经派出了堡垒重甲,我们是不是要派出护卫舰应对。”城防军总官满脸焦急的道。
城主平淡的摇了摇头,甚至还笑了出来,“不用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这些了。”
“可是……”
不等其他人追问,城主摆了摆手,同时瞥眼看向阿侦忒。
对于哨兵统领,城派的三位总官并不陌生,对方虽然平时虽然显化的就是一片模糊不清,如同怪物一样的身影,但是他们见过阿侦忒的面目,和人类并没有什么两样。
“今天清晨,猎荒者第三顺位指挥官里格从北大门回来了。”
“什么意思?”
城主开口解释:“先是第二顺指挥官奎恩被诬陷要谋杀柒月,并且嫁祸到我头上。
随后冰室以生命为代价强行引起政变逼迫我下台,紧接着就是奈川被刺杀,让事态无法控制。
就在我想通过杀掉寒夜让墨南接过指挥权的时候,里格回来了。
你们不觉得太巧了吗?
若是我想总揽所有权力的话,十年前耀阳死的时候我就有机会做到,但是因为忌惮教会可能会在其中捣鬼,所以我并没有那么做。
而如今,这些事情并不是我做的,猎荒者一派的人也不可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逼迫我下台,你问认为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操控?”
三位总官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都是眉头紧锁。
“城主你的意思是教会在背后捣鬼,但是教会这么做是图什么呢?教会的人不得干涉政权,这是第一任银派的城主定下的规律,所有人都清楚。
教会若是想要把握政权的话,没有人会支持,教会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一百七十年前银派建立,但是在此之前教会就存在这里,即便是第一任城主也不是清楚教会的具体底细。
但是所有城主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律,暗中调查教会的底细。
但是一连四任城主都没有调查出重要的消息,但是直到我妻子死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很难说的通的异常。”
城主扫视了周围一眼,声音变的有些低沉,甚至隐约之中压抑着愤怒。
“我妻子是灵者,一名很强大的灵者,为什么会难产而死?!”
城主看向阿侦忒,低声道:“阿侦忒,告诉他们你的来历吧。”
阿侦忒沉默了一下,随后开口道:“我并非人类,也不是什么魔力制造的哨兵,而是一件概念武装,依托于城主存在的武器。”
三位总官都愣住了,其中的信息完全超过了他们的认知。
“什么意思?”
城主鄙夷的哼了一声,“第一名城主是魔法使,阿侦忒就是他通过魔法召唤出来的存在,只会传承给城主。
当初我还不是城主,但是我妻子将和阿侦忒的魔法契约转移给了我,不过阿侦忒还是一直留在她身边。
可就在我妻子生产柒月那一天,阿侦忒莫名被偷袭失去了意识。”
城主将桌上的平板打开,将一些资料投影到墙幕上。
“这些是关于魔法使的资料,你们可以仔细看看。”
所有人瞩目看去,看完以后每个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我昨天让奎恩去审查官住所翻到的部分资料,现在你们明白教会或者说祭司那个老东西的动机了吗?
强大的魔法使,除了可以运用魔力施展魔法之外,还可以通过生灵献祭来召唤或者创造概念武装,聚集的生灵越多,成型的概念武装就越强大,你觉得教会现在想做的是什么?”
城主冰冷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耳中,所有人都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我今天将你们召集过来只有一条命令,立马带着南半区的战士和下民离开要塞,等到猎荒者一派的人怒火平息,你们再回来和他们交涉。”
“城主,那你呢!”
“我?我和银派同在,阿侦忒和哨兵会和我一起对付教会。”
“那我们也去,我不信就一个魔法使能抵挡住我们的炮火,再说了我们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猎荒者一派,我们整座要塞齐力难道还解决不了一名魔法使!”
“呵呵,别忘了,我刚说过,第一任城主也是魔法使,如果教会那么好对付,你认为第一任城主会放任教会那群装神弄鬼的家伙存在?
别多说了,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要塞的有生力量,至于猎荒者一派那边,不必多说。
如果不是他们亲自调查的信息,他们不会相信,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
我们会去送消息,教会那边也会,你们觉得他们会更相信谁?”
……
要塞的空闲区,昏暗的走廊之中只有从钢铁的缝隙中透出的缕缕光线。
傲慢的神情很沉重,夜宵能清楚的感觉到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悲伤。
她和审查官的感情应该很深厚。
“审查官还活着,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再去把他……”
不等夜宵说完,傲慢就摇了摇头,“他不是一个会随意放弃的人,我们那一批教徒之中,他是最优秀的一个,不服输,也不愿意输,我了解他的。
他既然让你给我带那句话,那就说明他不认为接下来的事情是我能够参与的。
我会带你去北区,然后我会想办法离开要塞。”
夜宵有些惊愕,“你就这样放弃了?既然他还活着,你又那么重视他,想办法救他才是你应该做的吧!”
傲慢瞥了夜宵一眼,鄙夷的道:“你不知道教会到底有多强大。
我可以陪着他死,但是他不希望,我过去救他只会让他更痛苦。
有些行为在你看起来是好心,但是实际上可没那么好。
只要我还活着,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慰藉。”
夜宵顿了一下,他并不是太理解傲慢这种脑回路,就像不理解当初奎恩为什么会那么干脆的带着队伍的主力离开一样。
对付当初的那三头巨兽,明明不是绝路,明明有机会合力突围出去,奎恩却依然是按照柒月的命令带着主力离开。
“穿过前面的走廊,上面有一处通风管道,左边第三天临近北区,你可以直接破开壁垒进去。”
“一起去吧,既然你躲过教会离开要塞,可以借助一下猎荒者的力量,直接从北大门离开。”
傲慢沉吟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眼下确实没有比这个更便捷的方法了。
傲慢和夜宵做了决定,教会的祭司也在这个时间做下了决定。
他要开始转换容器了,他现在所有的这具年老的身躯已经无法支持更多的魔力了。
接下来的局面,或者说形势他已经全部知晓,虽然和他预想之中的有一些偏差,但是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整座要塞对他而言来说,有威胁的也就仅仅是阿侦忒而已,但是也就仅仅是有威胁而已。
随着祭司的到来,那个魔偶大块头也从昏暗幽闭的甬道中走了出来,伫立在祭司身边,如同一个被驯服的猛兽一般,乖巧无比。
“弗里曼,准备好投入我的怀抱了吗?”
铁链一阵晃荡,被悬吊在半空中的审查官抬起起了头,对于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并没有产生什么不忿的情绪。
成王败寇而已,他还是不够了解祭司。
直到被祭司抓到这里时他才明白,原来祭司早就将他的一切给看穿了,只是一直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下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