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谢晓雨,郝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颜料盒。此时,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的“噔噔”声。郝友知道,她……来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混血美女穿着一身红色紧身裹臀裙,踩着一双金色细高跟鞋,微笑着走向郝友,径直坐在了椅子上。郝友不急不缓地来到咖啡机前接了一杯咖啡,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怎么知道’稀有元素’的?”郝友把咖啡递给了混血美女说道。
混血美女接过咖啡喝了一口,一言不发地打量着郝友。
“你觉得……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会帮你画?”郝友不喜欢别人这样浪费她的时间,也不喜欢别人这样打量自己。此刻,她的的目光中划过的一道凛冽,让女孩不寒而栗。
“你觉得我美吗?”美女目光坚定地直视着郝友,操着一口标准普通话问道。
看着眼前相貌标致的混血美女,郝友怔住了。哪有人一张嘴就问别人自己美不美的?
“我知道,我很美,男人们都喜欢我的皮囊,可是,你不觉得我的这份美让你觉得很熟悉嘛?”混血美女不等郝友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听女孩这么说,郝友才定睛仔细打量了这张脸,确实感觉有些熟悉,她努力地在回忆中搜索着这张脸,可是半晌,她都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张脸。突然,郝友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这熟悉的感觉……她的五官……细看下竟然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有一个男人,是他让我知道‘稀有元素’的。”
“他是谁?”
“这不重要,你现在可以帮我了吗?”美女说完喝起了咖啡。
“好!我们开始吧。”
混血美女毫不犹豫地把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开始讲起了她的故事。郝友在倾听中入了神,走进了故事,仿佛自己成了这故事的女主角。郝友想象着自己此刻就是这个混血美女,一头金色卷发,搭配着水灵灵的蓝眼珠,性感的朱唇,就像是一个漂亮的娃娃,点点雀斑在白皙的皮肤上越发的清晰可见。
美女的名字叫Rina(瑞娜),是一个中俄混血的演员,青春靓丽,有着动听的嗓音,从她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她是一个很有灵性的人。从16岁起,她就开始做演员了,由于没有什么权势背景,运气上又差了那么一点,所以得到的都是一些小角色。虽然收入有限,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梦想,对每一个角色的诠释都一样投入。她总是希望有一天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接到一个好角色,可以让她站在奥斯卡的领奖台上。
二十三岁的时候,她只身来到中国北京工作。在一次拍摄中,瑞娜的脚扭伤了,疼得她眉头紧蹙,却不敢告诉任何人。为了生活,她没有选择休息的权力,这个角色,她丢不起。
瑞娜忍着疼痛,完成了一天的拍摄工作。收工后,她的脚已经肿得穿不了鞋子了,无助和疼痛让她坐在行人寥寥无几的马路上哭了起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虽然此时还是炎夏,瑞娜却感到一丝悲凉。就在瑞娜的眼泪浸湿了脚下的一小块柏油路的时候,一个中国男人径直向她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子,用一种像辣椒油一样的、带着刺鼻气味的药油给她揉脚。瑞娜见过他,他是剧组的化妆造型师王辉,比她年长四岁。平日里总是少言寡语的,但是却很受明星们喜欢,那些没有御用化妆师的明星都喜欢王辉化的妆。瑞娜静静地看着王辉,眼泪干在了脸上。
从那天起,王辉每天都会带着那瓶药来给瑞娜揉脚。这一揉,就是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他们由无话可谈到无话不谈,变得越来越熟络,不断发现着彼此的优点。就在瑞娜的脚可以行走了的那天,她觉得自己再不开口,就要失去机会了,于是她主动向王辉表白了。王辉眼中闪过犹豫,但是他还是点头接受了。瑞娜觉得自己找到了幸福,抱着王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从那天起,瑞娜成了王辉的女朋友。
他们成了人们艳羡的一对“恩爱小夫妻”。虽然瑞娜依然接到的工作还是饰演各种小角色,但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日子就不觉得不那么辛苦了。王辉对她非常好,教她说中国话,给她做中国菜吃……就这样,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
次年的情人节那天,瑞娜打扮得漂亮极了,王辉做了一桌子她喜欢吃的菜,两个人还准备了一瓶红酒。在烛光中,瑞娜想象着自己穿上婚纱的样子。她忽然目光灼灼、满含深情地看着王辉问道:“你愿意娶我吗?”王辉原本满是柔情的眼中忽地冷了下来,眼中满是犹豫。他没有回答,选择了沉默。对于王辉的沉默,瑞娜的心就像是三九天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凉透了。这一年来她明里暗里问过王辉无数次,可每一次他都选择避而不答,就连哄骗她一下都不肯。她再也忍无可忍,和王辉大吵了一架,桌子上的菜被扔了一地。
“你根本就不爱我,从一开始,就是我在主动,而你,只是从未拒绝……”面对瑞娜泪眼婆娑地质问,王辉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残渣。瑞娜走过去不顾一切地用手抓起王辉收到一起的饭菜和餐具碎片,碎片划破了她的手,鲜血和着菜汁从指间流到了地上。她就那样握着,满眼泪水地注视着王辉。王辉急忙起身,掰开她的手掌,擦干净她手上的血渍,为她包扎伤口。看着瑞娜面无表情流泪的样子,他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他把瑞娜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过了许久,他不再沉默,给瑞娜讲起了被自己埋在心里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儿,他从小因为父母地质队工作的变动,跟随父母经常地由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他总是刚拥有了朋友,就又失去了。一次次地失去,让他习惯了孤独,不再交朋友,选择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与画为伴。他总是整天背着画板,走到哪,就画到哪。
那一年,他上高二的时候跟随在268地质队工作的父母搬到了一个江南小镇。江南小镇的景色很美,小镇里有一个开满荷花的池塘。他每天中午都会背着画板去那里画画。
有一天,就在他画画的时候,忽然发现拱桥的另一边有一个女孩儿。女孩儿躺在池塘边的蒲草上,用一片大荷叶遮着脸。白色的碎花纱裙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圈白色的光晕。纱裙服帖地贴在她的身体上,裙摆时而被风轻轻拨弄。女孩儿身体纤瘦,刚刚发育的酥胸就像平原上的两座小山丘,柔美的线条尽显单薄,很容易让人产生想要去保护她的冲动。女孩儿的身旁也摆着一个画板。看来,女孩儿也是来画画的。可能是画倦了,躺在那里睡着了。
荷花塘里,一朵朵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的荷花,在烈日的照耀下,鲜艳夺目而不失清雅,就像此时男孩儿眼中的女孩儿。
江南的夏天,中午的烈日让气温变得很高,人们为了躲避酷暑,会选择在家里午睡。女孩儿是趁家里人睡熟后偷偷溜出来的。她喜欢来这片荷塘画荷花。女孩儿追逐着蜻蜓和小鸟来到了荷塘边上,并没有注意到荷塘上拱桥的另一边早已有一位小男孩儿也在静静地拿着画板写生。她画了一会儿,觉得困了,就随手摘了一片荷叶盖在脸上,在暖洋洋的阳光下睡着了。
忽然,不知从哪刮来了一阵大风,使她从梦中惊醒。女孩儿拿下脸上的荷叶戴在了头上,起身坐了起来,过肩的长发被她娴熟地盘了起来。她忽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周围。她看到拱桥另一边竟然有个男孩儿也在画画,而且那男孩儿好像还在看她。她起身朝着男孩儿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男孩儿。男孩儿看上去个子高高的,人不是很瘦,但是面部轮廓鲜明,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小麦色的肤色,看上去很健康。
男孩儿看到女孩儿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有些慌乱地赶紧把画遮了起来。女孩儿漂亮的脸蛋儿满是严肃,但又带着一丝疑惑。男孩儿拿出另一张画纸,继续画起了荷花,不敢再和女孩的眼睛对视。
“你是那个新来的同学吧?”女孩儿走到男孩儿身边问道。
“你是?”男孩儿感到奇怪,女孩儿和自己是一个班的?可是他怎么没见过她呢?
“你也喜欢画画?”女孩儿没有回答男孩儿,自顾自地继续问着。
“是啊。用画笔把心中的世界画出来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你也喜欢画画吧?”男孩虽然长得很俊朗,但浑身上下透露着的孤独气质,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我不是你们班的,但我看见过你,总是一个人,和我一样,没什么朋友。”女孩儿淡淡地说完,弯下腰去看男孩儿画板上的荷花。
“你……没有朋友吗?”男孩儿很不解,明明是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女孩儿,怎么会连朋友都没有呢?
“很奇怪吗?可能他们也觉得我很奇怪,所以我才会没有朋友的吧……”女孩儿的语气意味深长,男孩儿并没有听懂其中的意思,只觉得女孩儿的这句话里有着很多的无奈。
女孩儿发现男孩儿的画板上有两张画纸,上面的画纸上只花了一朵荷花的轮廓,一看就知道是男孩儿刚刚画的;想必下面的就是男孩儿画好了的成品吧。
“我能看看你的另一张画吗?”女孩儿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男孩儿。
“这……那张画还没画好呢,没什么可看的。”男孩儿的心跳得很快。
男孩儿越是紧张,女孩儿越是好奇。
“没关系,我觉得总比上面这张好看吧……”
“你……”
还没等男孩儿想出怎么回答,女孩儿就已经把画拿在了手里,一脸的尴尬。
“这是……我?”
男孩儿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女孩想了片刻,笑着把画还给了男孩儿。
“好吧,看在你画得这么好的份上,我就给你当一次模特,让你把画画完吧!”
女孩儿说完,就回到了自己刚才躺着的那个地方,用荷叶挡着脸又躺在了蒲草上。
男孩儿画好了,满脸羞涩地把画拿给女孩儿看。女孩儿看到男孩竟然把自己画得栩栩如生,赞许地看向男孩儿。她看到男孩儿俊俏的脸上挂着的汗珠,很想给男孩儿也摘一片荷叶戴在头上遮遮阳。女孩儿把画递给了男孩儿。
“你在这等我一下。”女孩说着,转身朝着荷花最多的一处走去。
她选了荷塘边的一片比较大的荷叶想要摘下来,可是每次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摘到了。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挪脚,身体努力地去摘荷叶。只觉得自己的脚在向下陷,而且越陷越深,身体慢慢地失去了重心,整个人一下子栽进了池塘里。她拼命地游,想游出淤泥,可是她的双脚被淤泥牢牢地包裹着,任她怎么使劲儿都没用。
男孩儿看到女孩儿落水了,放下画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不一会儿,女孩儿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没力气了,她拼命地游,想让自己的头浮出水面吸口氧气,可是却根本做不到。就在女孩儿有些绝望了的时候,一条胳膊揽住了她,把她使劲地往外拽。她只觉得心跳竟然莫名地快了起来,而且身体竟有一股暖流让她像瞬间触电了一样,她的脑袋一下子空白一片。
男孩儿终于把女孩儿从淤泥里拉了出来。女孩儿浮出水面,使劲儿地呼吸着。两个人找了个土壤结实的地方爬上了岸。
他们的衣服湿哒哒的,紧贴着皮肤,彼此的身材都一览无余。女孩儿愣愣地看着男孩儿,男孩儿满脸潮红地看着凹凸有致的女孩儿,男孩儿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女孩儿,心跳加速。
“你……没事儿吧?你上后面的草丛里把裙子脱了,晒一晒再穿吧,我在这给你把风。你放心,我不会偷看的。”男孩儿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
“那你呢?你衣服也都湿了。”女孩儿小声问道。
“我是男人,身体强壮,没事儿!你快去吧!”
女孩儿找了一处草长得又高又密的地方走了进去,脱下裙子,把水拧干,晾在了草丛上面。自己抱着身体蹲在了草丛里。草丛完全遮住了她。
《夏日荷塘少男少女》油画 50*60cm 创作者:郝友
男孩儿拧了拧衣角和运动短裤的裤脚,身体也冷静了下来。
烈日用了半个小时烤干了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女孩儿穿好裙子,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我……我的衣服干了,你……你的呢?”女孩儿有些害羞。
“我的……也差不多干了,我……可以转过身了吗?”男孩问到。
女孩儿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别看这个男孩儿高高的个子,害羞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当然可以了。”女孩笑着说道。
男孩儿转过身,看着女孩儿,一脸严肃地问:“你刚才是想自杀吗?”
女孩儿看男孩儿一脸严肃地问出这样的问题,笑得更厉害了。
“自杀?你想哪去了?我才不会自杀呢!我就是看你把我画得那么好看,想摘一片荷叶做回礼给你挡挡太阳,没想到竟不小心把自己陷到了淤泥里。”女孩儿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谢谢你救了我!”
男孩儿听到女孩儿说是为了给自己摘荷叶才落水的,心里竟然感到甜甜的。
“那——那你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想摘荷叶,就告诉我,我给你摘。”
女孩儿看着男孩儿,忽然有种被保护了的感觉,心里暖暖的。
“嗯。以后我会小心的。你会经常来这里画画吗?”
“会的,我每天都会来的。你呢?”
“我也每天都来的。那以后,我们就一起画画吧!”
“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从那以后,男孩儿和女孩儿成为了朋友。他们常常在荷塘边上一起画画,一起聊着他们的理想。他们想考入同一所艺术院校。
男孩儿比女孩儿大一岁,是女孩儿的学长。男孩儿常常帮学校的美术老师干很多杂活,深得美术老师重用。美术老师把美术教研室的钥匙也交由男孩儿来保管。男孩儿总是从教研室弄来很多枝干、瓶瓶罐罐,还有骷髅头,变戏法似的不重样地摆好各种场景,请女孩儿来跟他一起画素描和色彩。男孩儿经常用骷髅头吓女孩儿,把她吓得追着男孩儿打。每次画画的时候,男孩儿都会帮女孩儿挤好颜料,削好铅笔,连纸都是在画板上铺好的。就这样,他俩一起练习着绘画。
女孩儿还喜欢写诗,两个人就搞了个“火岛诗社”,整个诗社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既是社长,又是社员。
两个本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却又偏偏喜欢杞人忧天,在江南阴雨连绵的雨季写着充满忧愁而青涩的诗歌,画着不知所以然的色彩。时间就在他们的小小世界里快乐地穿梭着。
男孩儿要参加高考了,报了他们都想去的艺术院校。可是,幸运之神没有眷顾他,他没有考上。男孩儿只好去了离家不远的一所技校。但是他依然一有时间就回来陪女孩儿画画、写诗。
转眼间,女孩儿也参加了高考,顺利考入了他们理想中的艺术院校。女孩儿即将开学远行的那天,男孩儿很怕女孩儿上大学后不再回家乡,他们会从此没有了见面的机会。于是,他约女孩儿来到荷塘。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肩并肩地坐在蒲草上对着荷塘发呆,他们都希望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女孩儿第一次和男孩儿靠在一起,她把头靠在了男孩的肩膀上。男孩儿也第一次把手放在了女孩儿的肩膀上,他紧紧地抱着女孩儿,仿佛一松开,她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飞走了一样。男孩儿不想放开,不想让女孩儿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两个人的心砰砰地乱跳,他们四目相对,在荷塘的见证下献出了彼此的初吻……一直到天很黑了,男孩儿才送女孩儿回家。
女孩儿坐上火车的时候,透过车窗努力地寻找着男孩儿的身影,可是直到火车开出了站台,她也没有看到男孩儿,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男孩儿没有勇气去当面送女孩儿,他怕自己会舍不得她,会挽留她,会耽误了她,躲在站台的暗处远远地祝福着女孩儿。他明白,从此他们将会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他觉得自己再也配不上她了。他希望她能获得更好的生活,决定不再去打扰她,所以没有问她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从分别的那天起,女孩儿已经住在了男孩儿的心里。很多年过去了男孩儿没有再恋爱过。直到男孩儿的体检报告检查出他得了胃癌。他起初不能接受老天这样的安排,整日怨天尤人,后来他认命了,想通了,他不能让自己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他要去找那个女孩儿,用最后的时光陪伴她。他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而感到后悔,他不想再继续懦弱下去了。
男孩儿得知女孩儿留学回来后在北京独自创业,便坐着火车来到了北京寻找女孩儿。在这个拥有着面积为16410平方千米和2170万人口的陌生的大都市里,想找到一个人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男孩儿一边工作,一边寻找,找寻了半年依然毫无音讯。后来他在工作中看到了一个受伤的混血女孩儿,那女孩的神情很像她,他不由得关心上了这个混血女孩。后来,他和这个女孩在一起了,两个人过得很幸福。可是男孩儿并没有放弃对女孩儿的寻找。也许是他的执着感动了上苍,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女孩儿的工作室,但是他此时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见她、用余生去守护她了,男孩儿只好躲在远处偷偷地看看她。
“那个男孩儿就是你,对吗?所以,从一开始,我只是一个替身?”瑞娜一把推开王辉,愤怒地质问道。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爱的主动,爱的卑微,所以才得不到王辉的求婚,却不曾想到,自己只是另一个女人的替身。这些年,自己独自在娱乐圈打拼,想在她身上占便宜的男人不是没有,但是她若不是笃信爱情,不肯让他们得逞,怎么会至今还是一个连十八线都算不上的小演员?
“有分别嘛?”王辉没有正面回答,“反正时间不多了。”王辉帮女孩包扎好,淡淡地说,“为什么不能开开心心地陪我过完剩下的日子呢?”
听到王辉的话,瑞娜的心像是被重物捶打了一样的闷疼。想到王辉病了这么久,自己却丝毫没有发现,只一味地沉浸在王辉为自己营造的幸福里,她忽然感到十分地愧疚,心中的愤怒全都消散了。这一夜,两人相拥而卧。
第二天,当瑞娜醒来的时候,王辉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桌丰盛的早餐和一张嘱咐她要记得吃早餐的字条。自此以后,王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瑞娜的生活里。
一个月后,一个律师找到了瑞娜,告诉她,王辉把所有遗产都留给了她,然后走了。
“他还说什么了?”瑞娜看着律师文件,平静地说。
“他说谢谢你,他没有遗憾了。”律师同样公式化地回答。
没有遗憾了?那她呢?他是因为死在了离“她”最近的地方没有遗憾了,还是因为遇到了像“她”的她没有遗憾了?是因为在死前爱过没有遗憾了,还是因为他找到了“她”没有遗憾了?这遗产,是感谢她陪过他,还是补偿她,还是他想用他的方式陪伴她?瑞娜有很多疑问,但已经没有人来给她解答了。
律师临走之前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黄色的信封递给瑞娜:“这个或许能帮你打开心结。”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瑞娜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个地址——“稀有元素”的地址。
“可以吸烟吗?”瑞娜讲完了自己的故事,郝友的笔还没停呢。不等郝友回答,她就点燃了一支烟,吞云吐雾间舒缓着自己的情绪。
“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就被王辉当成了你的替身。曾经,我很伤心,可是后来,我已经不在乎别人把我当成谁了,只要对我好,其它的我一律不在乎。爱情本来就很奢侈,与其追寻这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情,不如要些实际的更靠谱。我学会了戴上面具,用别人的面孔去消费青春,去偷别人的爱。他们喜欢什么样的我,我就演个什么样的我,反正,我就是个演员。我知道别人怎么看我,他们说我是’打着艺术幌子的婊子’,who care?我能演好。”女孩说的有些颤抖。
“我相信王辉并不想看到现在这个样子的你,他从来都不希望自己伤害到你,否则他不会让你来找我帮你打开心结的。可能连王辉自己都不知道,他真正在乎的是你。”郝友一边把刚画好的画递给瑞娜,一边淡淡地说道,“我不是心理学家,做不到一幅画就能帮你打开心结。但是你看看,这是你自己,真实的你自己,多么漂亮,多么年轻,不管谁曾经伤害过你,我想,至少还有你自己在爱你。”
女孩看着画中的自己,突然,掩面哭了起来。
《替身》油画 40*60cm 创作者:郝友
“从过去中走出来吧,王辉一定希望你在没有他陪伴的日子里也能生活得快乐、幸福。别辜负了他。”郝友递给瑞娜一包纸巾,安慰道。
瑞娜接过纸巾,眼中含着泪,脸上却挂着笑容地对郝友说了声:“谢谢!”她的眼里变得清澈,已不再有疑惑、不再有怨恨。
“画还没有干,你把地址留下,3天后,我会让助理给你送过去。”
送走了瑞娜,郝友又倒了一杯咖啡,思绪回到了十年前。她看见一个有着小麦色肤色的、温暖的俊美男孩儿站在荷塘边羞涩地看着她。郝友的眼睛湿润了,嘴角微微上翘,向男孩儿轻柔地说了声:“谢谢你!火岛诗社”
郝友调整了一下情绪,打开电脑,编入档案:002号,混血女孩,有不良反应,情绪波动大……
想了想,她又输入一段话:爱情该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
她不知道爱情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她知道,所谓爱情,永远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果王辉不是去世了,很难说,瑞娜还会不会继续和他待在一起。替身又能怎么样,爱情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你爱一个人,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