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故事:暗恋
来观看展览的,有些性子急的已经先去参观艺术区里其它的展览馆了,那些专程来看郝友画展的被郝友的助理请到了休息区去喝茶、看杂志,还有一些好奇心极强的耐心地排着队,准备进到空间里面去一探究竟。
欧阳慧子很早就想拜访这位素未谋面的校友了,上学的时候经常听学校的老师提起她,今天她一定要亲眼见识一下校友的才华。看到排在自己前面的金发美女红肿着眼睛微笑着走出来,她对这个校友的好奇心愈加强烈了。
“难道她会催眠?还是像传说的一样会巫术?还真的会让人带着微笑和泪水走出来啊!”
轮到欧阳慧子选择空间了,她选择了一个柠檬黄的通道走了进去。
看到郝友已经坐在桌子前等着了,欧阳慧子直接坐到了郝友对面的椅子上。
“久闻大名,今日我是特意前来学习的。”欧阳慧子微笑着说道。
郝友看着眼前的欧阳,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上大学时的样子,充满阳光的。
“你是?”郝友笑着问道。
“我也是京大艺术学院毕业的,我叫欧阳慧子。”欧阳慧子起身和郝友握了握手,然后就你又坐下了。
“你好!”郝友回头招呼了一下。
“不如你给我讲讲自己的故事,给你画幅画,怎么样?”
欧阳慧子早就听说郝友有这么一个规矩,心里想着:也许她真有打开别人心结的本事。于是说道:“人们都说大学时候的情侣毕业后就都会分道扬镳,难道是有人给大学恋情下了诅咒吗?要是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她一字一句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9月的阳光依然热辣,欧阳慧子穿着自己设计的印花背带裙,由爸爸载着,来到京大艺术学院报到。
轿车停在了学院门口,她推着两个行李箱和爸爸告了个别,就满脸兴奋地走进了校园。
一个穿着很奇怪的长发男生朝着欧阳慧子呼啸而来,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同学你好,我叫高易科,我帮你拿行李吧!”
欧阳慧子握着行李,看了看这个高大的男生,然而并没有想让他帮忙的意思。
每到9月新生报到的时候,各大学校园就会出现一道风景线。一些高年级和学生会的同学就会在学校门口迎接新生,帮新生做向导,同时宣传自己的社团,给自己的社团招成员。还有一些早些日子就来报道的新生也会热情地来迎接新同学。有些是为了多认识一些同学,而有些则是想通过这个机会给自己物色一个男(女)朋友。高易科也是刚入学的新生,远远地看见她推着两个大行李箱,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没想到她并没有领他的好意,碰了个软钉子。正当欧阳慧子很礼貌地拒绝了高易科的时候,一位文质彬彬又年轻的学校领导径直走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把她送到了宿舍。
欧阳慧子被分到了一个六人寝,寝室里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小才女,5个先入住的女孩儿看起来已经熟悉了,叽叽喳喳地一边聊天一边整理着行李。看到学校领导亲自送欧阳慧子进了寝室,这种特殊的待遇,让大家开始议论纷纷,欧阳慧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道怎么和她们解释。
鉴于欧阳慧子不错的文笔,而且发表过一些诗集,老师选她成为了学校记者站站长。
这又是被校领导直接送到寝室,又是被老师直接选为记者站站长的,一时间,欧阳慧子成了美术系里同学们茶余饭后的新闻人物,关于她的传言满天飞。有的说她是校长的女儿,靠关系考进来的;有的说她是某老师的亲戚,来混毕业证的;还有的说她报错专业和学校了,过段时间还得转走的……然而,欧阳慧子并不在意别人说她什么,她相信时间会让大家了解她的。
学校决定两周后在礼堂为新生准备举办开学典礼暨新生欢迎仪式,学生会的干部除了正常的专业课时间,其余的时间就都用在了典礼的各种筹备工作上,这让欧阳慧子的记者站工作也变得繁忙了起来。
开学典礼的那天,最令全场气氛热烈的就是学校的“大灰狼乐队”的演出。主唱何宁据说是刚毕业留校的辅导员,模样帅气,富有才华。他那深邃的眼神里仿佛有七色的彩虹,忧郁的气质仿佛诉说着忧伤的故事。欧阳慧子只看了他一眼,就被那忧郁的气质吸引住了,对这个老师的故事产生了好奇。校园里的女生们喜欢沉浸在这种捉摸不透的音乐里,跟随帅气的主唱一起摇摆、呼喊。欧阳慧子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急切地想要探索何宁歌声背后的故事。
没过多久,何宁就分到了他们班,成了他们班的辅导员。这让欧阳慧子兴奋不已,感觉老天都在帮自己,给她更多的机会去了解他。
欧阳慧子的诗歌时常发表在校刊上。她诗歌的字里行间中带着浓烈的个性,豪爽、豁达,更像是男孩子写出来的,频频得到何宁的赞赏。欧阳慧子喜欢何宁满眼赞赏地看着自己,于是她的诗写得更频繁了。
每次路过何宁的工作室,她总会忍不住偷看一会儿何宁安静读书的样子,这时的他和台上唱摇滚的他完全是两个人。哪个是在他内心里真正的样子?欧阳慧子很想知道答案。
何宁在工作室时除了看书,其他时间基本上都在练琴,欧阳慧子常常会藏在门口把自己听到的旋律偷偷记录下来,回到寝室后再试着把自己随笔写的小诗与何宁的音乐搭配在一起创作成歌曲,一遍又一遍地哼唱。《醉美深秋》是欧阳慧子为何宁的曲子填词填得最满意的一首歌,她壮着胆子把填好的词和自己的照片偷偷地塞到了何宁老师宿舍的门口。这是她第一次勇敢地以这种方式告诉何宁自己对他的关注。
欧阳慧子不知道何宁是否看到过她的照片和填的词,她勇气去问他,何宁也从没提过。每次见面的时候,何宁依然只是例行公事地问问她的学习和记者站工作情况,从不多说什么。不过,何宁自己并没有发现,在他看向欧阳慧子的时候,眼睛里在放光,脸上也会不自觉地出现温暖的笑容,虽然这一切的微妙变化瞬间就消失了。
欧阳慧子不明白何宁明明是笑起来会迷人的一张脸,为什么总是阴沉沉的?通过多方打探,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何宁已经结过婚了,因为妻子去了美国决定不回来,向他提出了离婚,他受到了打击,所以变得阴郁。为了逃避痛苦,他把自己完全投入到文学和音乐创作中,一切社交活动都不参加。这让欧阳惠子觉得有些心疼,让她更想去靠近他了。
班里的几个男同学加入了何宁的乐队,平时排练的时候,欧阳慧子也会打着记者站采访、记录学生业余生活的旗号去凑凑热闹,经常拿出几首诗歌和大家一起吟唱……时间久了,欧阳慧子和乐队的成员关系好得就像兄妹一样,而何宁则成了他们的大家长。和这几个青春洋溢的学生在一起,何宁也受到了感染,就像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渐渐地笑容多了起来。
乐队中两位男同学还成了欧阳慧子寝室的常客,发展了两个北京女同学做女朋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们寝室里的画风就变了,曾经成绩不错的室友开始总逃课、穿起了嬉皮士的破洞衣服;谈恋爱的开始夜不归宿,混迹于酒吧、迪厅,释放着无处安放的青春。欧阳慧子和何宁越来越熟,天天泡在一起,也开始纹身、喝酒。看着何宁抽大麻,有时她也想抽一口感受一下。欧阳慧子从来没有过过这样自由随意的生活,她觉得这才够青春、够刺激、够浪漫。
可是这根本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命运之神只用“堕落”轻轻撩拨了一下欧阳慧子,便被严厉的父亲把她拉回到轨道上。
篮球运动场上正在举行篮球比赛,欧阳慧子和一群女生在阳光下为运动员们加油呐喊。篮球场上,男孩儿们的“拼杀”此起彼伏,篮球队长李班一个跳跃将篮球扣进了篮筐,动作干净漂亮。双脚落地的那一刻,李班忽然看向欧阳慧子帅气地一笑,引得场外的迷妹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欧阳慧子,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了酸味。欧阳慧子平静而友好地向李班回以微笑。
李班是摄影系的系草、篮球队的队长,身高1.85米,身材瘦而有肉,大长腿,拥有充满阳光的眼睛,棱角分明面部轮廓,相貌很是英俊,是女生们的梦中情人。可是对于欧阳慧子来说,李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她已经对何宁情愫暗生了。
晚上,欧阳慧子和班里的几个一起玩儿音乐的同学搞聚餐,李班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在欧阳慧子到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慵懒地和欧阳慧子班里其他男生称兄道弟了,氛围极为融洽。欧阳慧子由于这两天“亲戚”来了,所以身体不太舒服,心情也有些低落,她并没有留意到李班,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坐到了一边想起了心事。
欧阳慧子正坐在一边发愣,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水味,回过神来看到李班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帅气地朝着她笑了一下,就又转身离开了。
欧阳慧子赶紧偷偷问同班高易科:“他怎么在这?”高易科愣一下,笑嘻嘻地说道:“谁?你说李班?他的湖南妹子暑假出去一趟就跟别人跑了,来凑热闹散心的。”
“这么帅也不要了?那女孩儿又找了个什么样的啊?”
高易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哎!又矮又丑的台湾男。”
“他平时是不是虐待人家女孩儿了啊?”欧阳慧子不敢相信还有女生不喜欢帅哥喜欢丑男的,一定是他有问题。
“他性格很好,我们经常去他那里蹭吃蹭喝的,能看得出,他对女友很不错的。”
“那就是没有缘分了。”欧阳慧子替女孩儿感到惋惜。
她觉得那个女孩挺没眼光的,这个阳光大男孩知道怕女生冷,还会给女生披衣服,多体贴人啊!怎么就不要了呢?这女孩“口味”还真重。
自那天以后,乐队排练的时候,只要欧阳慧子在场,李班就会很适时地出现。排练结束后,会骑自行车把欧阳慧子送回学校。起初,欧阳慧子是拒绝的,但日子久了,人熟悉了,她也就不好意思推诿了。很多次,欧阳慧子都在自行车后座,闻着他身上青春的体香睡着了。
对欧阳慧子的照顾粗中有细,每天帮她处理一切需要体力的活儿。打饭、抢位置、买材料、雕塑课的堆泥、金属课的力气活敲打,他都不会错过,简直都快成欧阳慧子班里的学生了。欧阳慧子就像受宠的公主,什么都由着他帮着准备和代办。
高易科看到李班整日鞍前马后地照顾着欧阳慧子很是惊讶:“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到你的手里,他都变成内务大臣了。可从来没看见过他对哪个女朋友照顾到这个份上的。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好手段啊!佩服佩服!”高易科双手一抱拳,做出了一个古人作揖的姿势后,起身贱贱地打趣着,“他给你当跟班,你给何老师当跟班,你们还真是有意思呢……”
“去!你不是也一样,何老师的跟班!”欧阳慧子狠狠地瞪了高易科一眼。
“告诉你一个秘密,何老师不喜欢女的,他有男朋友。”高易科神神秘秘地凑到欧阳慧子耳边说道。
“啊?同性恋?”这个消息对于欧阳慧子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惊得她目瞪口呆,“怪不得……就算经常泡在一起,他都没拉过我的手……”自己竟然还没开始谈恋爱就失恋了,这也太悲催了!何老师也是够可怜的,被一个女人伤了,就把全世界的女人都放弃了。欧阳慧子为自己感到惋惜,心里想着,要是自己早出生几年就好了,何老师的妻子就不会是那个女人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李班一如既往地照顾着欧阳慧子。欧阳慧子渐渐地习惯了李般的存在,整日和李班出双入对,成了校园里人人艳羡的一对金童玉女。不知不觉中,欧阳慧子很少去见何宁了,也不怎么去参加乐队的排练了,她又回到了简单、单纯的校园生活中。不上课的时候就跟着李班跑跑步、打打篮球、拍拍照片。
时间转瞬即逝,欧阳慧子一毕业就被爸爸安排着去了美国留学。她和李班虽然在别人眼里早已是一对小情侣了,但事实上,这么多年,李班从未向她表白,她碍于面子也从未说过什么,虽然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对他还有些依赖。
直到她在美国就读了一年后,在和爸爸的交谈中,才知道李班的出现并不是偶然。她的父亲在发现自己喜欢上何宁的时候,气得直跳脚,就算他能忍得了师生恋,也忍不了何宁是个离过婚的男人,而且还是个同性恋、瘾君子,老头子丢不起这个脸。可是他也知道女儿的性格,如果强加阻拦,势必适得其反,所以他找到李班,给他开出了很优厚的条件,让他把自己的女儿从何宁身边拉回来,并且照顾她到大学毕业。
他的爸爸在欧阳慧子毕业的时候,对李班说:“我不反对你真的和她恋爱,甚至结婚,我不介意你穷,我们家有钱,只要你听话,对她好。”
但是,李班苦笑了一下后,答道:“不用了,谢谢,我们按着原来的协议执行就行。”欧阳慧子很可爱,和她相处,自己不是没有真感情,但是,他的骄傲不容许他一辈子都依附在女方家的权势上。
后来,欧阳慧子的爸爸履行了协议,在李班毕业后,帮他进入到自己创立的五百强企业工作。李班很快就凭借自己的优秀,成为了公司的高管。
“我很想知道,李班有没有真正的喜欢过自己,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欧阳慧子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抹无奈与惋惜。
“缘分从来都是妙不可言的。就像这画上颜色,一遇到水,就又会晕染在一起了。”这次郝友画的是一幅水彩画,画里是绿油油的林荫道上一男一女走在夕阳中的背影,清新、温暖。郝友把手里的画递给了欧阳慧子,然后蘸了一滴水滴在了画上一个两色相交处,然后用手轻轻抹了一下,纸上就出现了一朵紫色的小花。
欧阳慧子像是得到了什么启发,富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郝友的这幅画无论是调色还是构图,虽然没有运用大量的技巧,却能够直摄人的内心。“我明白了,谢谢!”欧阳慧子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说郝友是“吃故事的女巫”了。她让讲故事的人把忧愁和困苦都交给了她,然后她帮他们把那些沉甸甸的情感埋藏到了画里,让他们变得轻松、释然;她画的不是画,而是心。
郝友依然是留下了画,送走了欧阳慧子,然后在电脑里做起了记录:003号欧阳慧子无不良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