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铺的大门依旧如往日那般敞开着,门内依稀可见有人影走动。
范思山一直悬着的心总归是落了下来,她冲进粮铺,却发现自己家里来了客人。
“李老板,您来了......”
粮铺的大堂内坐着一主二仆,坐着的主子是今日一早便说好要来拿粮的李老板,正是范科费尽心思不愿意见面的那位,酒桌上的败局足以让范科这个神经兮兮的老头子哀叹上大半个月。
“思山回来了。”
这时,一位脸色苍白的中年妇女端着一壶茶从后院走了出来。
“娘亲!”范思山眼下顾不得这个李老板,直接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小心点儿,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差点儿就把茶壶给碰掉了。”范母小心翼翼的托着茶壶,但此时,她感觉怀中传来异样的感觉,范思山自打抱住母亲的那一刻起,身体就在不停的在颤抖着。
范母微微皱了下眉头,抬头看向眉目含笑的李老板,眼前这副阖家欢的景象似乎深得其意。
“思山,你先回屋,娘一会儿就去找你,好吗?”范母推开范思山,轻声说道。
“嗯。”范思山点点头,兴致低落的走进后院。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后,范思山呆呆地坐在床上,任她脑袋已经乱成浆糊,却依旧没有想明白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砰!砰!砰!”此时,敲门声有节奏的响了起来,范思山吓了一跳,下意识从床上跳了起来,但当其看见门外熟悉的身影时,她急忙小跑过去把门打开。
范母手里拿着刚才的茶壶走了进来,范思山坐在床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范母深吸一口气,笑道:“你这孩子,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爹呢?”
范思山抬起头,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我爹他去帮忙把陆小姐送回家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
“对了!王狗叔叔呢?”范思山突然站了起来,她这才想到,自打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看见到铺子里帮忙的王狗。
“不清楚,应该是有事先走了,我在屋里听见外面没了动静,所以才出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碰上李老板来拿货,你爹让我帮忙招待李老板,自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说是要去找你。”范母捉起两个茶碗,用袖子擦干净后倒了两杯热茶,低头问道:“你这一路上有没有碰到过一个背着竹箱的书生?算起来应该快二十岁了。”
范思山端起茶碗一饮而下,随即长舒一口气,思索道:“那个人不是刚来过我们铺子吗?身上还带着从我们家里买的粮食,现在他应该跟我爹在一块儿,他跟我爹以前就认识吗?看起来好像很尊重我爹的样子,还叫我爹“长老”什么的,那不是戏文里经常出现的词儿吗?”
“明明时辰还没到,你就已经等不及了吗?范科。”
“你在说什么呢?娘亲...”范思山一脸迷惑的看着喃喃自语的母亲,渐渐的,一股睡意自腹部而生笼上心头,“娘亲,我好累......”
“砰!”
范思山手中的茶碗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范母回过神来,伸手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低声说道:“你还小,不该和娘一样受苦,天大地大,总会有你的容身之处,娘还要等着看你的如意郎君长什么模样呢......”
太阳向西又走了一刻,四道人影穿过寂静的集市走进粮铺的大门。
“哇靠!这儿怎么有三个死人?还他妈是笑着死的,差点儿没把爷爷我吓着。”刚一进门,甘元白独有的大嗓门就开始咋咋呼呼的叫嚷起来。
只见粮铺内的客椅上坐着一个雍容富态的中年人,他面带微笑,眼睛眯得像个月牙儿,但却嘴唇发青,脖子上有一道狰狞恐怖的划痕,大量鲜血将他的衣服染成了红色,而在椅子后面,两个随从打扮的苦力却都是一副害怕的表情,但他们无一例外,皆是被割断喉咙而死。
背着竹箱的鱼成周走上前,观察片刻后说道:“动手的人是个用短刀的好手,这个坐着的是最先死的,死之前似乎喝了类似迷魂汤一类的东西,致使神志不清,在受袭之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送了命,他的两个随从更是凄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喉咙被人划开,却逃也逃不掉。”
范科扇动蒲扇,想要把这满屋子的血腥味驱散一些,他瞥了一眼瘫在椅子上死去的李老板,目光渐渐开始变得阴冷狠绝,“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但今日情况危急,我身边没有能帮忙的人,不知你们三位可否帮我寻回妻女?只要保我女儿毫发无伤,纵然付出千金我也情愿!”
“你这老头儿真有那么多钱?”甘元白走到一旁,从木桶里抓出一把米粒儿,一脸怀疑,“而且谁知道你说的那俩人跑哪儿去了?又不是什么通缉要犯,你要我们往哪儿找去!?”
“我们应下了。”鱼成周转身对自己的两位同伴说道:“兄弟们来这儿都是为了加入魔宫,但魔宫不会随随便便收人,救下魔宫掌门的女儿算是大功一件,但一位够分量的前辈的引荐也同样必不可少,这位老先生能帮上我们。”
甘元白一脸狐疑的看着这个走路都昏昏沉沉的老人,说道:“行!那我们哥儿几个就帮你这个忙,但丑话先说在前头,只要我们把你的女儿找回来,你不仅要把我们引入魔宫,说好的千金一分也不能给我少喽!”
“走吧。”鱼成周最后看了一眼似乎神游天外的范科,转身带着同伴离开了粮铺。
良久,范科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神态虚弱不堪,“给我煮了这么多年的饭,都快忘了你还会杀人,唉~难不成临了你还想取走我这条老命?这就没意思喽~”
城镇之外,一辆马车正疾驰在宽阔的官道上,这辆马车的主人看起来似乎十分着急,竟然用绳索简单打了个死结,同时用三匹马拉着赶路,脚程之快,远超一般的马车。
颠簸之中,马车内睡着的小女孩儿摸着后脑勺一脸茫然的醒了过来,她看着眼前拿着鞭子不断挥舞的背影,问道:“娘亲,为什么我们会在马车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范母听到女儿的声音,转过头去,可就是这一瞬间,黑色的浓烟突然从地上冒了出来,将马车笼罩在内,母女二人纷纷失去意识,躺倒在马车里。
三匹好马也受到影响慢慢停下脚步,挤到一块儿睡了起来,即使缰绳已经深深的勒进皮肉之中,却依旧响起了“哼哧~哼哧~”马儿睡着的声音。
一群在大白天蒙着面的黑衣人从道路两旁冒了出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不是这辆!赶紧把勾魂烟布置起来,他们应该马上就到,所有人一起动手,把马车搬走,不能让人看见起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都给我精神点儿!一定要在今天杀了皇帝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