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听完，久久不曾说话，她目光如炬，盯着前方的石壁。
两人皆陷入沉默。
“我可以见一下师父吗？”许久，楚月淡淡的说。
宇文溪没有说话，他的神情中暗含着淡淡忧伤，半晌，才缓缓说道：“大长老现在身子虚弱，皮包骨头，精神不佳，你见了怕是要伤心，还是别见了。”
“文溪，大师兄，我担心他。”楚月目光如炬，直直的看着宇文溪的眸子。
宇文溪是师父的忘年交，虽说不是徒弟，但是她喊他一声大师兄，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一声呐喊，不过是带了旧情，渴盼宇文溪多多少少能看着她们以前的情意之上了却她这么一个心意。
也不知道师父到底怎么样了，毕竟她七年没见到师父了。
她的脑海里还是师父白衣飘飘，公子如玉的样子。
只是离别时的那一抹白发。刺痛了楚月的心。
宇文溪无言，他与楚月面面相觑，终于，缓缓点了头。
罢了。
“你随我来吧。”
是无奈又怜惜的声音。
从洞府中出来，还是那清冷的院子，大长老喜静，所以除了一些必要的摆设，再无其他的点翠。
经过几个九曲小道，到了第二个洞府门口。
宇文溪恭敬的敲了敲洞府的门。
没有声响。
他停顿了一会，然后利用灵力扩散声音：“大长老，我可否进来？”
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宇文溪有些迟疑，按理说，他的声音大长老应该听得见才是。
虽然说现在已经是夜半时分，但是大长老无时无刻不在屏息凝神，是不需要睡觉休息的。
宇文溪又问了一遍：“大长老，您在吗？”
还是没有任何声响。
这次，宇文溪急了，这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
楚月也隐隐察觉到了异样。
她偏向左边，看着旁边的宇文溪，满是疑问。
宇文溪按捺不住了，直接揭开了洞府的封印，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进去里面是一块块的千年玄冰，寒意扑面而来，楚月因从小就谁在这冰上的缘故，倒是没有多少感觉。
但是宇文溪一瞬间就被冰渣包裹了，他微微发力，用灵力清理了身体周围不断形成的冰渣。
宇文溪边走边说：“大长老但是动用了太多的精血，身体已经不行了，无奈之下只能靠着玄冰的力量，冻结缓慢延迟身体衰老的速度，顺便调养身体。”
楚月点点头，跟着宇文溪的步伐。
慢慢的，便来到了最里面的冰室。
大长老此时此刻就应该在这个冰室之内，但是。
宇文溪打开门之后，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顿时内心慌乱了起来，眼神闪烁，顾不得那么多，失声大喊起来：“大长老！大长老！”
楚月一见此景便明了，这是师父不见了。
她拉住慌乱的宇文溪，冷静地问道：“师父平日里都在这里吗？”
宇文溪点头，稍微镇定了下来，缓缓说：“不错，这是大长老损失一半精血之后特意打造的密室，为的就是能好好地调养身体，所以里里外外都用千年玄冰包裹了起来，平日里大长老便是在这里打坐的，按理说，他拖着那般的身体，是万分不可能去别的地方的。”
宇文溪说着说着，自己变得更加镇静了，
他刚刚说的不错，大长老的身体枯竭成什么模样了，他是最为清楚的，这样的身体别说逃离雪山，就是离开这个洞府，都十分的困难。
所以大长老想必还在这洞府之内，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或者什么特殊的原因，离开了这最中心的冰室。
他的剑眉微微蹙起，目光如烛，环视着周围。
这里只有这么大，所见之处皆无大长老，那么……他究竟会去哪里呢？
楚月看着面前的冰室，空无一人，像是很久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一般，心里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不知道为何，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宇文溪沉着冷静的说：“按理说，大长老应该在这里才对。”
楚月没有回答，她走上前，走到那个冰床，上面有一层薄薄的晶莹的粉末。
她伸出食指，在冰床上轻轻一抹，指尖沾染着些许粉末，凑近了鼻翼，没有味道。
这，是什么东西？
她内心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不由得喊住了宇文溪：“大师兄，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在门口的宇文溪听见叫喊声回过头，看着楚月举起的右手，指尖好像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他缓缓走上前：“这是什么？”
楚月摇摇头：“不太清楚，我在这张冰床上看见的。”
宇文溪一听这话，眉头紧紧的锁住，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他向前一步，扫视着整张冰床，刚刚不曾注意，现在定眼一看，却发现上面有太多这样的分层。
他的心里缓缓升起一个预感，难道说……
楚月看着宇文溪凝重的表情，也泛起了一个想法。
“师父他……坐化了？”
终究，这句话还是说出了口。
宇文溪点点头，悲痛地说：“只有这个解释了。”
楚月难受的一下子眼眶便红了，不停地嘀咕道：“怎么会？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宇文溪皱着眉头，冷静的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
那股浓郁的药香久久不曾散去，但是确实整个洞府空无一人。
这个洞府只有这么大，大长老那般瘦弱的身子骨，也没办法躲到那里去。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大长老就在这张床上，寿终正寝。
而这些晶莹的粉末，便是大长老最后在这个世上残留的骨灰。
楚月的大脑一瞬间便空白了起来。
师父，已经死了吗？
她不敢置信，但是这就是事实。
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她的面前。
哪怕她不接受，但是还是如此。
此时此刻，那个年轻的，宛如少年一般翩翩起舞的少年形象再一次出现在楚月眼前。
那是她的师父啊。
一举手一抬足之间，皆是贵气优雅。
就是这般温和如玉的人，最后居然惨死在这小小的洞府之中，还不能让他们所知。
楚月的眼眶，已是通红。
而宇文溪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二长老现在对主峰虎视眈眈，大长老已经仙逝了的事不可透露出半句。
他还没有开口跟楚月讲半句，楚月便缓缓地说了句：“我都清楚，你不必担忧。”
也是了，楚月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性，他再了解不过，哪里会那般傻白甜。
楚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跟之前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件事得继续保守秘密。”
她缓缓道。
宇文溪点头，不错，这件事一定得瞒下来，只有瞒下来，主峰才有机会，才能尚且呼吸，蓄势待发。
“我之前，身上的毒复发了。”楚月忽然说道，她不管不顾，也不去看宇文溪到底有没有再听，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我那个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座雪山之间，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空中漂浮着大片的雪花，非常的冷，冷的不能自已，就在我以为我快死了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再呼唤着我。”
“他喊着我的名字，好像在寻找我，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喊我干嘛，我甚至有些害怕，但是天实在是太冷了，我坚持不住了，回应了他。”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股暖流仿佛瞬间包裹了我，依稀之间，我仿佛看到一个白衣少年，向我款款而来，他带着微笑，像是与我相识已久。”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熟悉。加上我实在是太冷了，那一瞥。不过是半睡半醒之间的虚影，我也不敢确定，但是现在看来，是师父。”
“是他，再一次的救了我，让我免去中毒之痛。怪不得我最后听到的那句话，便是“月儿，我今后护不了你了。”
“他大概早就做好了这般的准备，奈何我却不知，深深的不知，后知后觉，直到今日才知道。我的师父为了我，早已仙逝。”
说到这，楚月的脑袋低得很低很低，自然的垂下，瘦弱的肩胛骨让她看上去更加的柔弱。
她的声音十分低沉，语速也十分缓慢，可以听得出她的懊恼和万般无奈。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又能如何，这个世界，最令人后悔的便是错过了无力回天。
没办法就是没办法，谁也强求不了。
宇文溪深深地沉默着，他没有想过还有这么一出，若是这样便说的过去了。
想必是大长老放心不下楚月，将自己的另一半精血藏于楚月身上，在关键的时候，可以再次救楚月一次。
这是，大爱。
楚月在大长老心中，那是珍宝一般的存在。
想到这，宇文溪看楚月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虽然大长老已经过世的消息让他猝不及防，但是此时此刻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他甚至没有时间拿来悲伤，接下来就是雪山的新老弟子争霸赛，这是对每个峰在雪山地位的再一次提升，每年的第一名都有丰厚的奖品和资源。
是拉进自身和其他峰实力的大好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