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鸡公二娘客气的与吴先生品一道茶后,吴先生示意他带来的小童子道:“小三子到楼梯口望着点风去。”
红鸡公二娘忙说:“让松明去吧。他太小了。”
“嘿!别看他小,机灵得很呢。放心让他去吧,他人小不显眼。”
小三子手里抓了两块茶点,乐呵呵的跑走了。
“松明你到大门口去看着点,不管谁来都跟急来报。”
“是!”松明答应着出去了。
红鸡公二娘刚把目光投向桔红,桔红就已经明白。轻声说道:“二少奶奶,我在门口守着点。”
立即走出门去,返身轻轻地带上了门。吴先生欣赏的眼光看着桔红道:“这姑娘不错,既懂事还很有眼力架。好好培养将来定能当大用。”
红鸡公二娘看着吴先生,微笑着说:“谢先生提点。我晓得了。先生约我来这里,可是有要紧的事情相告?”
吴先生诡异的笑笑,慢条斯理端起茶碗,优雅知性的抿一口,又坦然自若的放下茶碗,颇有风度的匝巴匝巴嘴,似乎在回味明前毛峰悠长的甘甜。目光如炬的看着红鸡公二娘,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我想,我这里有些东西二少奶奶会感兴趣。”
一丝惊诧从红鸡公二娘的脸上略过,不经意的问道:
“喔!先生知道我会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吴先生傲然绽放出一个神秘的邪笑,很是自信的点点头,神情坦然的说:
“先不要问是什么东西,二少奶奶先耐着性子听老朽给你摆个龙门阵,听完后,再说这个东西好吧?”
红鸡公二娘嫣然一笑,神态自若的点点头,轻言细语的说:“先生请说。”
“广阳县城最繁华的商业街,最理想的经营位置,有家‘岁月甜’蔗糖加工作坊。想必二少奶奶也听说过。
红鸡公二娘的脸上漫出些许惊诧,未能逃出吴先生那深邃邪魅的目光。吴先生眼神中漫出一丝洋洋得意的浅笑,继续说道:
“东家姓周,名周善仁。经营糖作坊已经有些年头。周家制作秘饯有一手绝门手艺。本来这门手艺就足够养活家小,过富余日子。原来的老东家叫周明光。老头子克守本份,对人处事都很爽快。后来把手艺传给了儿子。老东家岁数大了,就把作坊和店铺都交给了大儿子打理。也就是现在的周东家周善仁。
“这个周善仁在老东家管事时拘得紧,说话做事还都像那么回事。当老东家把所有的家业全交到他手上后,他就不是原来的他了。手里有了几个钱,就开始搞邪门歪道的事情。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媳妇是个老实人,管不了,只好由着他的性子来。几年下来,把老爹攒下的一点老底几乎败光。
“但是,糖作坊还得经营下去呀,要不然一家人怎么过日子?于是,又发展成坑谋拐骗偷,这个周善仁真是无药可救了!
“跟龙凤阁打交道已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据说以前凤老东家在世时,两家合作的还不错。后来凤老东家去世后,三房刘国章接手继续跟周东家打交道。
“最先提出做假帐贪钱的事儿,还是龙凤阁三房的刘国章。可他没想到,这个叫善仁的人并不善,甚至比刘家三房还要狠。第一年周东家豪爽大方的帮刘国章贪了三千大洋。把刘国章高兴的不知道该如何感激这个大恩人。心想:这下子可好了,找着财神啦!以后年年都弄他几千大洋,这家还愁不富吗?像这样的朋友,谋士一定得好好的交下去。只要跟周东家搞好关系,银子还不得像水一样流进他的腰包呀。其实他想错了,他是把一块肥肉心甘情愿的喂进狼嘴里了。”
吴先生说到这里,红鸡公二娘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转成铁青。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杯茶碗茶壶都跳起来好高,怒火万丈的叫道:
“愚蠢!太愚蠢了!”
把吴先生着了一惊!惶惶然的看着她。红鸡公二娘急忙解释。
“对不起先生!我失态了。这些不孝子孙,败家子太蠢太气人了。凭啥啥不懂,一谓的钻钱眼里,只看见钱眼那么大个天。太没出息了!”
吴先生灵睛鼓眼的看着她,眼都不眨一下。
红鸡公二娘羞涩的一笑,“我是不是太那个了?”
吴先生淡然一笑,“我就是喜欢你的这种性子和作派,才选择帮你。要不然,给多少钱我都不会干。就从那次你救了我,我看出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才下决心跟你。”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你说这刘家子弟,懒惰的懒惰,败家的败家,都是稀泥巴糊不上墙的东西。就是我当了这个家,这些败家子可怎么整呀?”
“一个都不用!或者分家!”
“分家?”吴先生的话吓得红鸡公二娘打了个激灵,连连摇头否决道、“不不不!这个事情可不能干。老太爷也不会同意。再说,我才嫁刘家几个月就闹分家,别人该怎么想,怎么看,怎么说。不行不行!这个办法绝对不行!即使要分那也是几年以后的事。”
红鸡公二娘的情绪有点失控。下意识的往下压了压,淡定的说:“这个事情先不管它,到时候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我自有办法解决。”
吴先生滿意的点点头笑了。
“后来呢?吴先生你接着说。”
“第二年,”吴先生接着说:“等把红桔全部运到广阳,交到周东家手上后,这可就麻烦了。刘国章三番五次的找周善仁结帐,周善仁硬是压着不结。刘国章毫无办法。只好没完没了的说好话,好话说了几箩筐,最后周善仁看实在拖不过去,提出一个方案,三七开。刘国章一听,三七开这个条件还不算太可刻,莫非是把他想独吞的那份讹去。他跟族里也还能交帐。刚想答应,却被周善仁挡住说:
‘你可想好了,可不带反悔的。这三七开是,你三我七。’刘国章当时就软塌塌的从凳子上促溜到地上,晕过去了。
“这下子周善仁也吓傻了,手忙脚乱的叫人将刘国章抬到床上,赶紧叫医生抢救。人醒过来后,一句话不说,躺在床上那眼泪不断线的流。
“周善仁看没法子,又给加了一层,四六开。刘国章还是不说话,‘啪啪’的扇自己的耳光。”
“该打!打少了不长记性。要打得他十天半月起不了床,才记得住教训!”红鸡公二娘狠狠的说。
“周善仁最后狠狠的咬着银牙说:‘最后再说一次,五五开,你再要不同意我就不管啦!要死要活随你便。’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转身说道:‘明年还是这个价,你要敢另寻买主我就把你贪钱的事捅出去。最后倒霉的看是谁?你寻死觅活我才不怕呢!死了找两个人扔出去喂野狗,山上野狗多的是。’
刘国章害怕了,认怂了,拿了一半的货款回了龙凤阁。”
“这……这少了那么多钱他怎么交帐呢?”红鸡公二娘惊愕不已的问。
“是没法子交帐,只好把头年贪的钱拿出来贴上,才勉强交了帐。”
“原来是这样。”
红鸡公二娘再也坐不住了,心烦意乱的站起来,颠着小脚在地上走来走去,大脑神经就像疯涌的狂潮,怎么都不能平静。
“这种事持续几年了?”
“今年是第四个年头。”
红鸡公二娘突然站定,两只充血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吴先生。“今年偷摘红桔的事先生知道吗?知道多少?”
“嗨!这个事情太简单了。”不以为然的,一脸的讥笑。“那是刘国章瞒天过海,想出来的馊主意。你们上山的那天,他让人将看山人请到蜀香斋大酒楼喝酒吃饭。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哪里还能看山,贼娃子把他们抬得扔到龙泉河里都不知道,你说这样还怎么看山?
“山上到是还留了一个人,他就陈太太的叔伯兄弟,刘国章的舅舅。又怕陈继昌不满意,周善仁叫了翠香搂的头牌红香妹去陪他。没想到被你和二少爷撞破露了馅。当天陳继昌就下山,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全抖给他姐了。他姐气得在家跳着脚,直骂了个天昏地暗。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被她骂了个遍。累得她吐血三升。一点作用不起。安身在家歇会儿,想了想。颠着小脚到翠花楼找院妈娘去了。她认为一定是院妈娘和红香妹在里面捣鬼,院妈娘立即澄清事实的表明,她根本不知道整件事。两人都同时认为一定是红香妹坏的事。叫来两个龟奴连审带打,红香妹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被打得皮开肉绽,看样子得在床上躺个七八天才能接客喽。”
“那红香妹可有什么来历?”
“这个嘛?我还真不清楚,你打发人问问吧。”
“吴先生,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当然有啦!空口白牙那叫胡话。我智多星虽然比不上诸葛孔明,可这个称号也不是乱叫的。虽然不堪大用,小打小闹也是每次都敲在点子上的。刚才我说有件东西二少奶奶会感兴趣,不出所料,二少奶奶还真就感兴趣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