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杜安脸胀得通红,窘迫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傻笑。
“哈哈哈!哈哈哈!”
人们的笑声惊得树上的鸟儿腾空飞起,叽叽喳喳的飞向远方。
“钱难搛,屎难吃。除非大脑失控,想当神仙着了魔,才有胆量把屎吃下去。哈哈!”
吴大勇边笑边说,逗得大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酒作坊很快就要出酒了,虽然万事顺意,终归是第一次,红鸡公二娘的心情格外紧张,一直让刘炳章陪着,坐镇在酒作坊的议事房里。
“只要咱家的酒酿出来,银子的事就会有所缓解。过几天我们俩再去一趟广阳,广阳的糖作坊走上正轨,还发愁没有银子进帐吗?”
红鸡公二娘既是自我安慰,却.是满怀信心的跟刘炳章聊着两间作坊的事情。脸上漫出期待的神情。刘炳章开心的笑,掩饰了内心深处那一些耽忧。奉诚的说:
“爱妻做的几件事,件件都是那么圆滿周到,爷为你高兴。放心吧,咱们准备的很充分,绝对马到成功,不会有错。假如真有事的话,还有爷呢。爷与你一起承担。”
“爷真好!您就是为妻的脊梁,心底的支撑和依靠。为妻这辈子就赖上爷了,想甩都甩不掉喽!”
“爷傻呀?这么好的媳妇儿,爷拜佛拜得腿都站不起来了,好不容易才求到,怎么肯甩掉呢?”
亲昵的伸过手去抓住爱妻微微发凉的手。温暖的目光罩在妻的脸上,安慰的说:
“不用怕,有爷呢!只要有爷在,什么都不用怕呵!”
松柏进屋揖了揖见礼道:“二奶奶!素秋宛茶楼的吴春波奴才没见过不认识。他说,一说茶水吴二奶奶就知道是谁,他上门求见。”
“嗯?你说谁?茶水吴?一定有顶顶重要的事情,要不然他不会冒然跑这里来。快快请进。”
松柏转身,眨眼功夫,满头大汗的吴春波一头扑进屋,跪到就磕头。
“吴春波拜见二爷!二奶奶!二爷,二奶奶吉祥!”
红鸡公二娘忙吩咐松柏道:
“快,快扶他起来!有啥要紧的事?看把你急成这样?你看这一头的汗哟!”抬头吩咐道:“桔红,快,打盆水来让小吴擦把脸。”
松柏虚扶一把,吴春波站起身,一边扯起衣袖拭汗,一边感激的对他笑笑。
桔红端来热水放盆架上,吴春波双手捧水洗去脸上的汗水,用棉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水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红鸡公二娘示意他在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有话慢慢说。
吴春波没敢坐实,斜谦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也不等让,先端起茶碗喝了两碗茶。抬头看看桔红与松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红鸡公二娘立即吩咐:“松柏到大门外面看着点去。桔红,在门口看着,谁也不许进。”
吴春波这才眼瞧着红鸡公二娘和刘炳章,稍稍犹豫一下道:
“二爷,二奶奶!我也不晓得这件事情是不是重要。但我感觉应该让二奶奶尽快知道。我跟掌柜的只请了半天假,谎称我娘病了,回家看看就回去。结果我到龙凤阁,刘家酱源都没有找到二奶奶。常大掌柜告诉我二奶奶在酒作坊,我这才紧赶着跑过来的。”
吴春波一边说话,一边扯起袖子拭汗。红鸡公二娘看他因着急,一张脸涨得通红,汗珠子不断线的往外涌。怜惜的安慰道:
“别急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讲,一会儿让松柏赶车送你回去,误不了事。歇口气,先喝点水。”
听了这番话,吴春波的心情平静不少,一颗心松下来,汗珠子也随之减少了许多。
“今天前晌,茶楼里来了几个南边的客人。同桌的客人大家都是一张黑脸,谁看谁都不顺眼,好像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只有一个人,看上去像老板样儿,不住的陪着笑脸打圆场。那一桌的茶点和茶水都是这个老板点的。茶水点了明前西湖龙井,茶点都是上好的,有钱人家常点的那几种。那一桌,茶钱就开了一百五十多块现洋。”茶水吴绘声绘色,讲得很是周详。
“能听出是哪里口音吗?”红鸡公二娘问。
“就因为他们的口音,才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共有五人,两人的口音像川中昌元地区人,另外三人却是川南昌邑口音。听他们断断续续的言谈,好像是昌邑的老板欠了昌元人的帐,要拿什么票顶帐。昌元人很不高兴。说昌邑的老板耍笑他。眼看着赔钱的生意却要顶给他。这以后朋友都没得做了。”
“昌邑?川南昌邑是井盐产区呵。”红鸡公二娘凝视着刘炳章问。
“是呀!四川三分之二的食用盐都是昌邑地区供给的。不过,近年听说不太平,盐工和盐商合伙闹暴乱,把县太爷和盐务处的官老爷们都打了,县衙也给砸了。乱得很呢。”
吴春波的话引起红鸡公二娘极大的热情。刘炳章的解细更进一步增加了她的兴趣。两只眼睛亮闪闪的注视着吴春波,催促道: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两家不欢而散。我多了个心眼,打听了一下他们下榻的客栈。听说他们都住古镇双龙客栈。”
吴春波把所听来的消息一字不拉的讲了出来。未了忐忑不安的说:“我不晓得这件事重不重要。只是看那几个人焦虑的样子,认为这件事应该让二奶奶晓得。”
在听吴春波叙述的过程中,红鸡公二娘不时与刘炳章对视一眼。根据茶水吴在茶楼阅人无数,察言观色的本事,他感觉这件事东家和二奶奶都很感兴趣。交换眼色时好几次流露出欣喜的眼神。心中暗喜,这件事他做对了。东家嘴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可他们的眼神告诉他,这是一个有价值的信息。最后,红鸡公二娘笑盈盈的说:
“这件事我要好好的想想。不过,你能很快把这个消息送上来,这一点做得很对!回去后,多加关注这几个人的动向。假如再到茶馆吃茶,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什么新动向掌握的越详细越好。要尽快来禀报。”
吴春波一脸郑重的应道:“嗯!奴才晓得了。二奶奶还有何吩咐?”
“别的没什么,我已经让松柏套车去了,马上就过来,不用着急,误不了事。”
说话的当儿门外已经响起了马蹄声辗压路面的声音。红鸡公二娘立即站起身,陪着吴春波来到大门口。吩咐松柏说:
“松柏,时间还来得及。你先拐个弯到常大掌柜那里支二十块大洋给吴春波,这是他提供了重要消息的奖赏。”
吴春波惊愕的两只眼睛瞪得滚圆,一错不错的看着红鸡公二娘。猛然间爆发出欢喜的大笑。
“哈哈哈!还真有奖赏呀?我还以为武大哥哄我的。哈哈哈!”
茶水吴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副预料之外,不知所措的搓着手道:
“我……我还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光洋。哈哈哈!二奶奶,我能不能过几天再来支取?我得赶紧到茶楼去上工,晚了怕东家不高兴。这么多的银洋我……我也没地方放。过几天逞回家的时候,支了顺路就带回去了。我爹我娘见了不晓得会高兴成什么样呢?哈哈哈!”
红鸡公二娘看着吴春波又高兴又激动,不知所措的样子可爱极了。怜惜微笑的点点头。
“好!我给常大掌柜打声招呼,你什么时候去支取都可以。以后,听说什么信息都要及时来报。有用没用由我们定夺。好啦,你可以走了。”
吴春波躬身见礼,辞别了东家,乐滋滋的坐上松柏的车走了。
红鸡公二娘和刘炳章站在门外,一直目送大车远去,才转身回屋。
由于激动,红鸡公二娘两颊绯红,兴奋的在地上踱着碎步对刘炳章说:
“好机会!绝好的机会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刘炳章一脸郁闷和忧愁的说:
“机会是个好机会。当初娘和酉先生曾经商议过此事,就是因为没有这样的机会,只好放弃了。后来爹说起这事直叹气,说:‘都是因为咱家衙门里没有关系,没有掌印把子的人,做事才这么难。唉!”长叹一声,“机会到是个绝好的机会。可惜……”
“可惜没有这笔钱是吗?”红鸡公二娘迫不及待的追问。
“是呀!事情都在这里摆着呢。哪还用我说,你心里啥啥都清楚。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眼下咱们的生意还是一盘散沙,哪哪都要银子去打理。再加上玉轩的婚事,再省也得拿千把两银子出来铺排。还有各个作坊的周转……哪里都要用钱。我看这个机会兴许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看得见摸不着,心里干着急,就是办不到。筹积不到银子就是空欢喜一场哟!”
“爷尽说风凉话来打击我。我来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我一定能想出办法。”
红鸡公二娘人在花厅里踱步,思绪似乎早已飞到了昌邑,眼睛里看见的,大脑中想到的全是白花花的食盐。她整个人都陷入苦思冥想之中。自问自答在心中给自己对话。“巧姐儿,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大生意就在眼前。难道就因为没有银子而放弃吗?你是那种容易低头的软蛋,孬种吗?”她一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似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再一次从心底喊出。“我一定能想出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