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和重新以审视的目光,把邓玉轩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又仔仔细细的审视一番。这一审视不要紧,把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刘松和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动了好几下,双眉紧蹙,愕然的问道:
“你认识酉酒师吗?”
“不认识!”泰然自若,坦然而直接。“但是,我知道他不姓酉,他姓邓,他是我爷爷!”邓玉轩话题一转若无其事的说。
他这一大喘气,差点闪了刘松和的舌头。心里先是平静的庆幸,哦,原来是我多虑了。还没等那颗心完全平静下来,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拳头大的小心脏,难认承受的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又垂挂在了中间。愕然的张大嘴巴大喘着气问道:
“什么什么?你的话把我搞糊涂了。他既然是你的爷爷,你怎么会不认识呢?再说,当初我跟酉先生学技艺时,听他说家里没有人啦!怎么……怎么……”。
后面的话刘松和吞进了肚子,没敢说出口来。那意思很明显,“酉先生都说他家里没有人了,你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还大言不惭的说是酉先生的孙子!你该不是冒牌货吧?”
他只敢这么想,没敢说出口。因为他自己都已经认定,这小子跟酉先生一定有关系,要不一上来就问他认识不认识酉先生?另一方面,他认为这小子那个大脑有些与常人不同。他仅仅发了两句劳骚,他就拿出一锭拾两的银子把他憷那里进退两难。他再说出疑惑的话,还不晓得有啥难听的话等着他呢。于是,说话就有点犯难,小心谨慎起来。
邓玉轩不以为然,淡然一笑,轻声说道:“这也没啥好奇怪的。他虽然是我爷爷,由于家庭遭受重大变故,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假如我们爷孙俩对面走过,没有人介绍的话,也是擦肩而过,谁也不认识谁。能找到龙凤阁我也是颇费周折。”伤感的垂下眼皮,不经意的舔了舔嘴唇。“就是因为爷爷一直以为我们邓家再无活着的人,才错过了我们爷孙二人最后见面,相认的机会。假如爷爷知道他的孙子还活着,拚了老命他也会去找我们的。”坚信不疑的神情。
“那是一定的。唉!你说你们……你们家难道还有其他人吗?”困惑的神情。
“原来有,现在没有啦!他也走了。到九泉下与我的家人相聚去了。”一脸悲戚哀伤的神情。
看见邓玉轩悲伤的神情,刘松和很后悔,自己不该不管不顾的提起别人的伤心事。想当初他跟酉先生学酿酒技艺时,酉先生对他那份好,手把手的教,一遍遍的跟他讲。再回头看自己,不由得红了脸。羞愧的看着邓玉轩哈哈一笑道:
“哈哈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子不认识一家子了。你早说是酉先生的孙子,别说是来学酿酒技艺,就是住我这里白吃白喝都是应该的。要是没有你的爷爷,哪里会有我的今天?我的酿酒技艺就是酉先生教的。”伸出手压在那锭银子上,一脸羞愧的推到邓玉轩身前。“收起来吧!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酉先生的份上,这个银子我绝对不能收。看在你们家二爷,二奶奶的份上,这个银子就更不能收了。我们之间的情谊不是一锭银子的事儿。收起来!”命令的语气。
“我什么都做不来,没有白吃干饭的道理?你要不收,我还如何在这儿学酿酒技艺?”邓玉轩很不好意思的说。
“我把话都说明白了,我的酿酒技艺还是酉先生教的。你在我这里学只怕没有你爷爷的技艺高,能学到的东西不多呀。”谦虚的,其实也是实情。
邓玉轩淡然一笑。“师傅引进门,深造在各人。能不能酿出好酒,还在一个悟字!”
“嗨呀!我真是眼拙,财宝送上门来竟然一无所知。看来我跟那个巧妹子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呀。”刘松和斜睨着眼睛独自在心里默默的思量琢磨着。自我解嘲,呵呵一笑道:
“哈哈!真不愧是世家之后,说出来的话都不一样。这样吧,你在这里随便学,随便问,随便看。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我的全力教你。你看如何?”诚恳的语言,和睦的态度。
邓玉轩十分感谢道:“谢谢刘东家,我在东家这里以后一定少不了打扰。请东家多多关照。”
“那里的话。是本人应该做的。一路上辛苦,回去先歇歇,明天再到酒坊去吧。”
说完拉着邓玉轩的手,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银锭,轻轻的放回邓玉轩的袖袋。来到门口大声叫道:
“许力,来一下。”
“唉!来了!”从隔壁屋里跑出来一个敏捷干练,机灵活泼,中等个头的年轻小伙子,笑呵呵的问道:“东家有事吩咐?”
“你把邓爷领客房去。让邓爷住东边,有里外间的那一间。把屋里的洗漱用品都配齐全,另外看邓爷还需要什么,都给准备全了呵!”扭过脸对邓玉轩道:“邓爷!你先跟许力到客房去歇息,晚饭我派下人送你屋里去。”
邓玉轩羞答答的道:“东家太客气了,你这样我到不好意思了。你就把我当一般的雇员即可。再有叫我小邓,或者邓玉轩,玉轩都行。我小小年纪怎敢让东家称爷,责杀兄弟了。”羞怯的揖了揖,继续说道:“晚饭告诉我厨房在哪里,我自己去吃饭即可,东家就不必挂心了。”
“那好吧,我让严春种去找你。他是你们二奶奶的哥哥。你也叫声哥就成。”
交待完毕,邓玉轩揖了揖告退,许力接过他手里的包袱,领着他往客房去。
一路上邓玉轩摸着袖袋里的银子,腹诽:“这人还真是呵!如果没有前辈的余泽,我要在这里习学都难啦。”
这银子是临行前二奶奶塞给他的,告诉他是给他的零用银,如有大的花销,等回龙凤阁后再说。要没这锭银子,他今天就够出糗难堪了。
他们来到酒作坊不远处一排宽敞的二层小楼前,上了二楼往东最后的一间房子。许力开了锁,恭敬的站一边道:
“邓爷!你请进!”
邓玉轩也不客气,先一步走进屋,四下里寻视一遍,屋子很干净,分里外间。里间是卧室,有床有衣柜,还有桌椅。宽敞明亮,看上去很舒适。外间有洗漱间,净房和洗澡间。还有一张宽大的会客桌,四周配备八把扶手椅。
许力把他带到各个房间,一一做了介绍。然后很客气的说:
“邓爷!你看看还缺什么?小的再去给你准备。”
邓玉轩转着圈看了一遍。目光落在只铺有褥子却没有棉被的床上,不好意思的问:
“咱们这里晚上得盖棉被吧?这……”
“喔!”许力微笑着来到大衣柜前,打开衣柜的门,拿出一条干净整洁,还带着香气的棉被,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很是报歉道:
“邓爷!对不起!光想着给你介绍别的东西,到把这事儿忘了。其实,每次来的客人都晓得被子在衣柜里。自己就取出来用了。”
“喔!是我外道了。不懂这些规矩。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邓玉轩不卑不亢,很是大度的说。反到弄的许力不好意思起来。
“哪里呀!我们是下人,照顾不周是我的失误。邓爷看另外还缺什么不?”接着说道:“洗澡水一会儿由厨房那边送过来。如果没事,邓爷就先歇着。有事仅管吩咐。”
“好!你去忙,有事自然少不了麻烦你们。”
邓玉轩的确累了。坐车的滋味并不是好受的,虽然上车就睡但总不解乏。那晃晃悠悠的车子让人也睡不踏实,仍然感觉疲惫不堪。
正在这时,下人送来了洗澡水,邓玉轩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擦干身上的水,围着一条大浴巾来到床前,倒在床上,有史以来的困倦排山倒海般涌来。他窝在软绵绵的被褥里,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直到有人叫门,这才醒来,睁开眼睛一看,床前站着一个与他岁数相仿的小伙子。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好一会儿,谁也不说话。最后还是严春种先开了口。
“起来吃饭吧。我把饭送过来了。”
“你一定是春种大哥啰?”
“我晓得你是邓玉轩。巧妹子来信说了。你住的这屋子还真不错。又干净又宽敞,还特别舒服,味道也好闻。”严春种羡慕的说。
邓玉轩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却赤条条一根纱不沾。严春种自然而然就把目光落在了邓玉轩的光身子上,睁大眼睛带几分诧异的看着邓玉轩。
邓玉轩感觉到严春种异样的眼光,羞涩的红了脸。赶紧扯起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严春种见他大姑娘般的媚态,忍不住哈哈大笑的调侃道:
“哈哈哈!想不到你还好这一口,赤条条的钻被窝。大哥看你几眼有啥?你身上有的哥身上也有,比你的还壮实呢。哈哈哈!男人看男人你到不好意思了。要是女人呢?”
“去你的!当大哥的没大哥样,戏弄兄弟玩,你还是大哥嘛?”
脸上的红晕更加浓厚,连白皙的双肩都红红的一片。赶紧把棉被又往上拉了拉,往紧的掖了掖,恳求道:
“劳驾大哥,在那个包袱里帮我拿一下内衣。我洗了澡,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实在困乏极了,倒在被窝里就睡着了。”
严春种笑呵呵的走过去,顺手抓起那个包袱甩了过去。同时吩咐道:
“你快点穿呵!一会儿饭菜都冷了就不好吃了。我到外屋去等你。”说着走出内室带上门。
邓玉轩几下子穿好衣服,下床拖拉着鞋子,去净房,一边往外走,一边不以为然的说:
“大哥要喜欢这里搬来和我一起住,还省我一个人孤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好啊!”四下里寻觅一圈道:“不来,就一张床,有你的没我的,难道我睡地上不成?”
说着将桌子上放着的两个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的摆在桌子上。四菜一汤,有鱼香肉丝,宫爆鸡丁,木耳肉片,尖椒炒豆芽。汤是笋片木耳滑溜肉片汤。另外还有两大碗白米干饭。
严春种一边往桌上摆饭菜,一边絮絮叨叨的唠叨着。
“我这是秃子跟着和尚沾光,跟着小邓子打一回牙祭。东家让我给你送饭,并且陪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