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泉章和王太太都了解刘瑞章的脾气,心里有火那是一定要发出来的,不发出来的话,看见谁都不顺眼,看见什么东西,不论平时多么喜爱都感觉碍眼,一定要摔碎了,这心里的火气似乎才能平熄。事后看着心爱的东西摔碎又是一阵后悔心痛。自我解嘲的道:
“爷的脾气是大了点,往后得改改。这东西是爷花拾两银子买来的,可惜了的!嗳!对机会再淘一个吧。”
刘泉章和王太太低眉垂眼的坐在一旁,像个受气包似的听他发泄心里的忿懑。
“你说那个酉先生的什么孙子,早不来晚不来,啊!偏偏在那贱人要重起酒坊的时候来了。就像是从坟山里爬出来的一样。咹?这不是诚心跟爷作对吗?他要早二年来,酒作坊,当家的事,那样不得十拿九稳的落在咱们二房手里呵!他这个时候来,那个贱人不正是如虎添翼,不得更猖狂了。”
刘泉章怔怔地看着他,一句话都不敢接。王太太两只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尽量拣他爱听的话说:
“可不是嘛?她做啥啥顺,干啥啥就有能赚到钱。大伯父要娶那个婊子,结果婊子莫名其妙就死了。你说怪也不怪?老头子抢天摸泪,哭得稀里哗啦,听说把刘元章还骂了个狗血淋头。结果把媳妇娘家带来的丫头子给了老头子,为了顾全面子,一个不说娶,另一个不说嫁,竟然双方都同意,悄悄眯眯的就到一起鬼混去了。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王太太的心情复杂之即,心烦意乱的叨絮着。
“唉唉!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好歹老太爷还是咱们亲亲的大伯父吗?”刘瑞章感觉脸上挂不住,有点难为情。嗔怪地指责王太太。
“这个主意肯定是那个贱人出的,只有她才想得出这种损遭。”刘泉章接话道。
“话又说回来了,那个贱人的脑子是好用,大家都认为办不成的事,她硬办成了,这的确让人不得不佩服。”
刘瑞章生气是生气,可事实摆在面前,又不得不服气。刘泉章见大哥的心情有所好转,立刻乘热打铁的问道:
“那接她的事咱们去还是不去?她究竟是当家奶奶,以后很多事都要从她手里过,把关系弄得太僵对我们也没有好处不是。”
“你跟你嫂子去吧,就说我身子不爽,在家歇着呢。”刘瑞章很是郁闷的说。“他们大约啥时候到?”
“听松柏讲,昨天晨正他们就起程了,按平常时间推算的话,昨天傍晚就该到的。这次他们带着个奶娃娃,二嫂生完孩子刚五六天,想必路上会慢些,可能还会在永安驿住一夜。这样算来,到家也得半下午了。”刘泉章说。
“那你们吃了午饭去也不晚嘛。着什么急?”刘瑞章很不耐烦的说。
“我只是过来问一声大哥的意思。既然大哥这么说了,吃完午饭我和淑芬过来叫上大嫂一起去。”
刘泉章告辞出来回自家院里去了。
西院的梅绮阁也正在讨论着,红鸡公二娘一行从广阳回来的事。刘恩祥之妻陈三妹陈正在跟老头子唠叨着。
“这大房的二媳妇还真是个人精!都说那个钱要不回来了,人家不仅把钱要回来了,还要回来一座糖作坊和一家店铺,这才真叫本事!”
“那还不是你的好儿子作的孽!小小年纪不学好。刚刚做事就学别人动手脚,搞贪腐那一套,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叫别人算计了。要不是炳章娶了这么个能干的女人。咱们就是被人欺负了,连吭都不敢吭一声。还是你教子无方,没把儿子教导好。”刘恩祥气恼的埋怨道。
“嗳?那儿子是我娘家带来的吗?没你一点事儿是不?我还想问你这个爹是咋当地呢?”陈三婶很是委屈的说道。
“好好,反正国章这事够丢人的,金章一定要管好,以后做事必定要钉是钉,铆是铆,再不能有个一差二错。要不然,我这个当老子的真没脸在世上混了。”刘恩祥愧疚的说。
“你只想着你的儿子,两个女儿难道不是你生的?你一点都不放心上。大女儿春桂今年都十六了,还没订下人家,到时候好人家都让别人抢去了,你就等着养老闺女吧。”陈三婶埋怨的说。她最担心的就是二个女儿的婚事。
“放你一百个心,爷的女儿要相貌有相貌,要礼信有礼信,要家势有家势,女儿又是心灵手巧。这样的姑娘只怕打着灯笼都难找,还怕没人上门提亲?只有咱们挑男家的,他看上咱们女儿,咱们女儿要是不喜欢,爷还不答应呢。只要女儿喜欢,他就是个叫化子爷也认了。”
刘恩祥对大女儿特别的偏爱,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番话来。陈三婶听了真是喜出望外,丈夫这么看重女儿,女儿的婚事她大可不必太操心。小女儿春梅也有十二三岁,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还真是个操心的事儿。
“唉!炳章夫妻俩今天下午就到家了,大哥说他们家人旺财旺运道旺滿载而归,让大家到大门外去迎迎。你的意思呢?”
“那当然得去迎啦。把一家子人全带上。特别是老大国章两口子。见了他二哥二嫂一定要跪地磕头请罪谢恩。”刘恩祥强硬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你……你这啥意思?当着全家人的面,让儿子跪地请罪谢恩?这以后,儿子在人前还有什么脸面?怎么抬得起头来,还怎么做人做事?”
陈三婶无比心堵,郁闷的看着丈夫说。她一点都不能理解丈夫的良苦用心。心急如焚的注视着丈夫。陈恩祥一看她这番情景,微笑的拍拍她的双肩,志得意滿,胸有成竹的说:
“老婆子,你夫君啥时候做过失算的事儿?做人应当光明磊落,浩然正气。错就是错,敢于认错。将来才不会犯更大的错。只要一颗坦诚之心示人,别人就会对你刮目相看,重新认识你。无论是国章或是咱们夫妻俩,只要我们诚心诚意的认了错,还能博得大哥和当家奶奶的信任。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绝好的机会。绝不能轻易放过。”
长叹一声,十分内疚与痛心的叹息道:
“唉!国章这件事是老夫一生最大的耻辱与遗憾,也是老夫最为失算的一件事!我会愧疚一辈子!”
陈三婶一脸羞愧,含泪看着丈夫,痛苦的低下头。难为情的说道:
“爷!对不住了!是我没把孩子教好,让爷跟着受委屈受牵连。为妻心里很难过。我这就去跟国儿说,一定让他照爷的意思去做。”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说再多还有啥用?再说儿大不由娘,他做的事应该由他自己承担。你也不必过份自责,爷没有埋怨你的意思。爷做为父亲责任最重大。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我这个当父亲的没做好,儿子才会走上歧途。”刘恩祥眼眶里涨满热泪,痛心疾首的说道。
陈三婶见丈夫如此痛苦,不知道如何劝慰才好,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复述着。
“我去跟国儿说,我去劝他,劝他按你的意思去做……”
红鸡公二娘的车队,在永安驿住了一夜,第二天晨正起程。车行缓慢而平稳。红鸡公二娘问:
“松明!照这样的速度,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家啊?”
“这就快了,如果平时,有一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车上有您和小少爷,只能慢行稳走。因此最快也得三个时辰才能到龙桥镇。二奶奶,咱们还用不用在中阳县城吃中饭?”松明试探的问。
“当然要啦。你们饿不饿我先不管,我这一个嘴巴吃,两个肚子消化,肯定是不行的。到中阳县城拣家好吃的吃一顿,咱们到家刚好赶上晚饭。”红鸡公二娘笑容满面的说。
刘炳章双眉紧蹙,愁苦着一张脸道:
“媳妇,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中阳县城那顿饭咱就免了成不?离家还有十几里路,慢也最多半个时辰的事儿。假如你真饿的话,车上有点心,你先垫把点,我想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说,你一个月母子,到了饭店这不能吃,那又要忌口,麻烦别人也麻烦自己不是。回到家一定准备好饭了,咱们再心松愉快的饱餐一顿,你看如何呀。”
红鸡公二娘眼眸中全是笑,促狭的拍拍刘炳章的脸厐,很是大度的道:
“好吧!松明!看在小少爷他爹,可怜兮兮请求的份上,中阳县城那顿饭咱就免了。你们也忍忍,听说,老太爷在家调派大厨房还准备了庆功宴。咱们回家去吃庆功宴,咋样?”
“好乃!驾!”
松明忘乎所以的一声响鞭,大骡子一用力,“哒哒哒哒!”跑起来。红鸡公二娘猝不及防一下子从靠枕上向前扑出去。刘炳章眼急手快,一把将她捞在怀里,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再看桔红,那就更加狼狈了,桔红的后脑勺“咚”的一声,重重的磕在了槽梆上。手却紧紧的抓住孩子的包被不肯撒手。即使这样孩子也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刘炳章赶紧抱过孩子,扶起桔红。桔红后脑勺上撞了个大包,疼得她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涌。红鸡公二娘关切地问:
“碰破了没?过来我瞧瞧。”
桔红一边揉着脑后的大包,一边带着哭腔,沙哑着嗓子着急地说:
“二奶奶快看看小少爷怎么样了?是碰着了还是吓着了?我们乖少爷从不这么哭的。都怨我没把小少爷抱好。”
“这跟你有啥关系?是车不稳嘛。小少爷没事,就是吓了一跳,你二爷抱着没事呀。我先给你看看吧。”
桔红只好跪扒着到红鸡公二娘身边。红鸡公二娘轻轻的撩起她的头发,后脑上有鸡蛋那么大个紫红色的包。红鸡公二娘从车上的抽屉里,拿出止痛散瘀消肿的药膏给她摸了。这才接过刘炳章怀里的孩子,哄着,逗着。
刘炳章气急的爬到车箱口,掀起帘子,对松明吼道:
“你发什么疯?差点连大人和孩子都甩出车去。你是不想干了吧?不想干跟爷滚蛋!”
刘炳章气恼的吼叫声,吓得松明身子僵直,把头缩进领子里,一声都不敢吭。红鸡公二娘拉拉刘炳章的衣服,劝解道:
“算了,年轻人偶然发一次疯情有可原。只要他不总发疯就成。要到家了高兴一下也应该,告诉他接下来好好的赶车就成。”
“是!二奶奶!松明知道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