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却正是玄九。
她每日有空了便会道临淄城中转一转,体会许久未见的人间世情,也会买点吃的满足口腹之欲。
公孙树见到是她,慌忙地便松开了手。
玄九却不以为意,只是淡定地拿起了这一串糖葫芦,向卖糖葫芦的小贩询问价格。
“这一串多少钱?”
“一小刀就足矣。”
“给钱。”
“怎么是我给?”
“你是我徒弟,你不孝敬我孝敬谁?”
公孙树听到玄九这么讲也是哑然,不仅如此,他还想起昨晚被玄九教训的经历,脸上一阵发苦,老老实实地掏钱付给了这个小贩。
“你不在宫里好好洗马,怎么跑出来跟我抢吃的?”
“啊——”
说到这个,公孙树便有些尴尬了,昨晚才在剑术上被玄九评价得费不拉堪,结果今天就被人邀请去做教导公子武艺的老师。
“我以后便不做宫里的趣马了,芮姬夫人延我做教导荼公子武艺的老师。”
“哈哈,就你?你自己都还没有出师,怎么去教导别人?”
公孙树呐呐难言,事实如此,却非是他能反驳的。
玄九却不在意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走着,掀起自己的面纱,一口咬下了一个山楂。
红唇皓齿咬在微红淡青的山楂上,似乎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却非是平日里可以见到的绝色,可是公孙树正陷入尴尬之中,却不曾注意到如此美景。
“店家,这个烤肉怎么卖?”
“贵人、孺人容禀,这些肉二十刀一两,都是今早猎户才在山里打的鹿肉,送到我这里烤了卖,却是极新鲜的。孺人要买一点尝尝鲜吗?”
公孙树听了这商家的话身体一僵。
原来孺人这个称呼却是有说法的,按此时的礼法,天子之妻曰后,诸侯之妻曰夫人,大夫之妻曰妻子。同时,大夫的妻子又被外人称作孺人。
故而此时小贩如此叫法,却是把玄九当成了公孙树的妻子。
公孙树愣了片刻,瞟了一眼玄九却没见她有什么特别反应。
她这是什么意思?
“那给我来两斤。”
公孙树还在想东想西出神的时候,玄九已经和那小贩讲好了,回过头找他出钱呢,却见他在这儿怔怔地出神。
“你在想什么事,想得这么认真?快给钱啊。”
“啊,啊——给,够不够?”
“多了多了,这些就够了,贵人。”
小贩捧着公孙树抓出来的一把大刀,数了四十个就把剩下地推了回来。
“这么不乐意陪着师傅走走?”
“没有没有,师傅莫要冤枉徒儿。”
“那就陪你师傅好好走走。”
就这样,二人的身影隐没在临淄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可惜,此时的临淄却不复晏子为相时的繁盛,倒不见那“摩肩接踵、挥汗如雨”的盛况了。
却说城里另一边,陈氏族中,从宫里来了个人,被陈乞亲自出门迎了进去。
“这么说,芮姬夫人有意让公孙树做公子荼的老师啰?”?“我在宫里服侍芮姬夫人的时候,在殿外听见的。早上的时候,竺乙大人亲自把公孙树迎到了内宫之中,见了芮姬夫人。”
“这样吗?那就多谢大人前来转告了。”
这样说着,陈乞向身后的人问道:
“陈尘,上一次陈顷从曹国买回来的宝珠是不是放在仓库了?快去给我拿过来。”
“喏!家主。”
身后的那位陈氏族人便小跑着出去,而来到陈氏的这人听了陈乞的话,眼睛都眯了起来,陈乞看了也微微一笑。
“家主,宝珠在此。”
“大人,劳你辛勤,这点礼物,还请收下。”
“这怎么使得,使不得、使不得。”
嘴里这么说着,他手里却不慢,已经接过收在了手里,看了一眼,脸都要笑裂了,哪里有口里讲的推让之意?
“应该的。大人还是莫要推辞了。”
“这,我便多谢陈乞大人好意了。这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莫教竺乙大人发现我出来了才好。”
“我送送大人。”
说着,陈乞便引着这人向族外走去。
“陈乞大人留步,我便就此别过了。”
“大人你一路走好,有空多来我这里走动走动。”
“常来不敢说,不过有机会一定来,一定来。”
眼看着他渐渐走远,从大门后又钻出一个人来,站在了陈乞的身边。
“父亲大人何必如此屈尊应他?父亲大人是齐国之卿,他不过是宫里的一位宫人,父亲大人何至于此?”
“就凭他给我说的。走,进来说。”
看了看四周,陈乞对陈恒笑了笑,便转身走进了族内。
陈恒也赶紧跟了上去。
“我看父亲从前对晏婴大人都不曾如此亲近,为何今日对一个宫人态度这么好?难道这位宫人比晏婴大人权势更大,更加贤能?”
“自然是晏相更加贤能,为政有方,也深得君上信赖,只是,他对我们陈氏有什么帮助吗?”
陈恒一滞,正对上转过头看他的陈乞的双眼——那双眼里有什么呢?陈恒似懂非懂,却又毫无所得。
“恰恰相反,晏相为政时,他不仅对我们陈氏一族没有什么帮助,反而还对我们颇有打压和限制。”
陈乞又转过了头,他的声音出现了一点萧索,也有一点冷意。
“当初你祖父和晏相等人一起谋划庆氏,可是后来好处全给栾氏、高氏得去了。后来他又联合鲍国攻灭栾氏、高氏,可是晏相又逼迫你的祖父把得到的财物都送到君上那里。后来他为政的时候,更是处处打压我等。如此,我何必亲近他呢?”
“而此人则不然,虽然只是个宫人,却为我等送来了宫中秘闻,我当然应该亲近他而远晏相。”
“恒受教。”
听了陈乞的话,陈恒恭敬的向陈乞作了一揖,却是把陈乞的话听到了心里去了。
“不过父亲,他来说的是什么事啊?”
陈乞看了陈恒这个样子,笑了笑,又扫了扫四周,然后指了指前面的房间:?“走,我们父子俩进去说。”
“喏,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