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泊战死这件事情不到一会儿就传遍了京城。有人同情沈桃娘,还是未及笄的少女便就失去了父亲母亲,莫非余生都要任人摆布?也有人在惋惜沈夜泊,那么勇猛的将军,不可多得的人才就这样战死,过于可惜。
各人有各人的叹息,也有人欢喜,或许少了沈将军,自己的仕途又能够不受阻拦,步步高升。
刚出桃林的少女回房间换了一件肃静的衣服。披上雪白的披肩,便去到了客厅之中,传消息的小卒看到沈桃娘来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沈桃娘淡淡一笑,礼貌的问道:“不知家父的遗体何时能够归家?”她不相信父亲明知此去艰险,却甘愿送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卒一愣,似乎没有猜到沈桃娘会问这个问题。一般的小姑娘不是应该哭的伤心欲绝,而且听闻沈将军很是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这个小姑娘怎么会这么镇静,好像死的不是自己的父亲似的。但他没有迟疑太久,“京城离边境较远,一个月之前,军队就开始班师回朝了。大概这几天便就到了?”
沈桃娘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故作单纯的问道:“父亲以前也从边境回来,快马加鞭也是在半个月之前便可以赶回来,为何这次有一点慢呢?”
小卒脸色一变,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变得支支吾吾的。
沈桃娘对旁边的絮絮使了一个眼色。
絮絮立马会意,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小卒手中:“小哥,有什么你就说吧!你看看我家小姐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有什么不能够告诉我家小姐的呢?”
小卒默默的将银子塞进了衣服里面,很难为的样子说道:“刚回途一半临至宁城的时候,正好轮到沈将军的亲信薛副将替沈将军守夜,那天晚上有一队逃窜的突厥来偷袭,薛副将被打成重伤,沈将军的尸身被抢走,在宁城我们花了十多天,不仅是为了治疗薛副将,而且二皇子也追踪了那一小队突厥很多天,才找到他们的踪迹,可是虽然尸身找到,但是那些突厥人为了泄恨,已经.......已经将沈将军的尸身毁的不成样子.。”说完,小卒还小心翼翼的看了沈桃娘一眼,生怕沈桃娘支撑不下去。
但是沈桃娘只是表情更加阴沉。
小卒也没敢说什么,得到同意之后就退下了。
絮絮担心的握住了沈桃娘的手,想安慰沈桃娘,沈桃娘却挥了挥手:“沈家那么多的人为官,上战场的又不只父亲一个人,为何父亲战死沙场的事情,全京城的人知道了,我才知道,难道沈家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絮絮摇了摇头,自从沈夜泊和沈家老夫人分家之后,将之前皇上的赏赐和自己积累的钱财带出了沈府之后,沈家老夫人就更加的讨厌沈桃娘。比如像一些沈老夫人的生辰,这些沈夜泊和沈桃娘不得不去沈府见沈老夫人的日子。沈老夫人也没有给沈夜泊和沈桃娘什么好脸色。也有给沈夜泊和沈桃娘好脸色的时候,就是有人想让沈老夫人通融通融去新府的桃花林的时候。
沈桃娘轻轻一笑:“他们有消息的,不告诉我有两个原因,一是怕我伤心,想都不用想不可能。二是开始算计父亲留下的东西。怎么想都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啊!我现在都开始怀疑父亲的死可不是简单的被埋伏战死的。”
絮絮惊诧到:“如果是这样的话,小姐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沈桃娘眯着眼睛看着门的方向:“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上我们了,该怎么办呢?得守好父亲留下的东西呀!他们既然觊觎我家的桃花林,我们当然更不能够让他们得到呀!”说完沈桃娘轻笑了两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凌厉。
沈夜泊的尸身在第三天到了京城,他之前没少为百姓做事,在百姓的心目中有很好的形象和口碑,他这一走,之前被沈夜泊帮助过的人和一些慕名而来的百姓都纷纷赶来城门口欢迎他回家。这一仗,虽然祀辰国大胜,但是京城之中却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沈桃娘在新府的大门等着沈夜泊的归来,她身着素净的丧服,简单的梳了一个单螺。眼中有几分疲倦,仿佛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样。等了好久,沈夜泊的尸身才送到。絮絮看见沈桃娘的样子不由得心疼,沈家老夫人说沈夜泊是沈府的人,生在沈府也该回沈府。昨日傍晚的时候沈夜泊就该回到新府了,但是沈家的人横加阻拦,坚决要沈夜泊回沈府。
这些年沈桃娘一直在新府待着,并没有什么朋友,到了这个时候,连站在沈桃娘身边的人都没有。沈夜泊之前的朋友对于沈家自己的事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不是那个薛副将站出来说,沈将军生前说想要回新府的话。沈桃娘甚至可能会和府中的暗卫一起去抢回沈夜泊的尸身。
沈桃娘叫下人将沈夜泊的尸体抬进了屋里后,就直接关了府门,谢绝来看望的人。
新府的宗祀之中,沈桃娘打开了棺木。只见里面是焦黑的一具身躯。沈桃娘嘲讽笑道:“怪不得,说毁的不成样子。”说完又和絮絮用尽力气盖住了棺木。
沈桃娘举起了搁在旁边的桃花酒一饮而尽,笑着看向絮絮:“絮絮你觉得那是父亲吗?”
絮絮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沈桃娘笑着的样子只觉得心酸。不由得说道:“小姐,这是不是老爷我不看不出来,但是老爷在天有灵看见你这个样子,老爷一定很难过。”
沈桃娘停了笑,轻抚着精致的酒壶,好看的眉渐渐皱了起来:“直至今天我才知道我弱小如蝼蚁,没有父亲,我就只能任人摆布,絮絮,我不甘心这样,父亲之前告诉我做人要平淡如水,可是平淡如水的下场就是这样吗?父亲忠君爱国,结果是什么,回个家都那么难。你知道为什么沈府要父亲吗?父亲一旦去了沈府,沈府就能够得到荣耀,权利,甚至我们和新府不都归他们所有。絮絮,我接下来要走的路十分凶险,当年奶娘已经为我和母亲做了很多,我不勉强你陪我一起走接下来的路,你可以回奶娘那里。我会给你一笔足以下半生生活的钱”
絮絮一听这话,立马跪了下来,哭着抱着沈桃娘:“小姐,桃花林里面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在一起的,姥姥当年让我跟着你,我就是你的人了。这些年,小姐和我就像亲姐妹。你以前不是说好我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我怎样都不走。”
沈桃娘看着絮絮,沉默了半晌,最终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可想好了?絮絮”
絮絮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
沈桃娘摸了摸絮絮的头,小声的说了一句“你真傻啊~”
接下来的几天,沈桃娘都在准备沈夜泊的葬礼,没有邀请太多的人,就邀请了平时和沈夜泊关系较好的几个人还有沈家的人。沈老夫人来的时候也并没有闹什么,也没有提及那天抢沈夜泊的事情,送走沈夜泊的时候,沈桃娘远远地看见了姗姗来迟的薛副将,他没有特意的过来,只是
在沈夜泊下葬只是为沈夜泊捧了一捧土,平心而论,薛副将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葬礼过后,沈桃娘告诉絮絮:“沈家的人很快又会再来”。便去休息了,絮絮知道沈桃娘这些天很累,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是也没有再去打扰她。
如沈桃娘所料,第二天中午,沈府的人就打着看望沈桃娘的名义来到了新府,来的人是沈府的二夫人。二夫人拎着京城里面有名的芙蓉楼的桃花糕来。沈桃娘刚到大堂的时候,只见二夫人眼睛红通通的,好像真的这件事情而难过一样。沈桃娘还有点诧异。
二夫人轻轻的走到了沈桃娘身边,将桃花糕放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在靠着沈桃娘的椅子上坐着。红红的眼睛看着沈桃娘,:“二婶听说大哥战死的事情的时候,便就想来陪你,但是你二叔就说我这人眼泪多,别赶着去让你更难过了。可是我呢实在担心你,我就忍不住叫你二叔陪着我来了,听我的贴身丫鬟春阳说难过的人吃甜食心中便就不会那么苦了。我便带着点,希望你不要那么难过。”
沈桃娘轻轻点了点头,垂眸道“二婶的心意我收到了。父亲生前的愿望就是戎马一生,为了国家战死疆场是父亲至高无上的荣耀。希望老夫人和二婶都不要太过于悲痛。”
二夫人拿起怀中的丝巾檫了檫眼角的眼泪,“大哥是沈家的骄傲,我唯一忧心的就是桃娘你,大哥走了,新府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不免有些寂寞,万一生病了这些的怎么办呢?遇事情一个人处理不了可怎么办?不如回沈府来,我们一大家子互相照应着也好呢!”
沈桃娘嘴角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么快就说出来了吗?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想她回到沈府,然后让沈家的人占了父亲留下的东西。她以为还要演一下一家人情深的戏呢!沈家果然和以前一样呢!“二婶不必担心,父亲长年在外征战,我一人在家中已是平常,反而一大家子人却又不习惯了。父亲留下的桃花林得需要人打理的。我走了,桃花林可怎么办呢!父亲说过,桃花林是为母亲和我建的,我不能弃之不顾。”
二夫人楞了一下,笑道:“是我没想那么多了,桃花林固然重要,但是桃娘,老夫人一直挂着你呢,她知道这个消息就伤心的昏了过去,一醒过来就念叨着你,”说着二夫人两只手拉住了沈桃娘。语重心长的说:“你担心桃花林情有可原,但是你年纪尚小,大哥走的仓促,沈府的夫子可以教导你,女孩子家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好的夫家,新府固然有你和你父亲的回忆二婶也知道你舍不得这里,可是老夫人和我们放心不下,而且老夫人年事已大,老人家最想的不就是家和万事兴吗?我也知道前些年是沈家对不起你们。但是你也不忍心让老夫人伤心吧!”
沈桃娘看了二夫人一眼,不由得笑得更开心了,这二夫人还挺狠的,不仅想要新府,连她的婚事都不想放过。还威胁她不回去的话就会被扣上不孝的罪名。
絮絮刚想为沈桃娘说话,就被沈桃娘拦住:“二婶说的是,等过几天我就去沈府”
二夫人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这样极好,那我就回沈府了,桃娘你要好好休息。”
沈桃娘乖巧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想,我自然好好休息,去到沈府那才有趣。
送走二夫人后,絮絮按捺不住心中的奇怪,问道:“小姐,你知道他们不安好心,你为什么要去,去了的话,新府和桃花林怎么办?”
沈桃娘没有表情的看着二夫人留下的桃花糕,“自然要去,沈家是我的第一块垫脚石,我可不能放过,至于新府和桃花林,想拿?他们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絮絮半知半解的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只要小姐好好的就行了,新府和桃花林都是身外之物。”
沈桃娘无奈的笑了笑,轻轻的弹了一下絮絮的额头,“你真是笨,新府和桃花林可不能没有。”说完,沈桃娘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任凭絮絮在原地迷茫。
沈桃娘想:或许有些事情得快点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