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遗孀鬓愚计丧薄命,百足虫暗会游子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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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你这船上有酒吗?”吴琼略过了扬子江边的小船坞,飞身跃上了江边一叶轻舟。
江南夜色也只有在舟上才能一览无遗。他脚尖猛地一踏,船身也无有半分摇晃,足见吴琼的轻功也是不弱。
未曾撩开舟中帘,他站立在舟上静静的领略这江东夜色,暗自思索着:这位顶尖级别的杀手,却又为何替我们做了嫁衣?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却从来没有在江湖上听闻过,说来可笑。这几年来的百无聊赖,突然遇见此等诡事,竟隐隐有种兴奋的心情。想当初在遇见韩青枫之前……
秋意渐渐浓了,扬子江头也渐渐升起了水雾,将这万家灯火染的越发迷离醉人。吴琼见江心飘来一片红叶,顺手将其捞起。
“老王…王董使?还睡哪,今夜这……”深红的枫叶,在月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火的颜色。这火的颜色仿佛都将他手心染红了。
吴琼心中突然一正,将红叶凑近闻了闻。
一股浓重的血气!
他迅速扔下红叶,并大声叫喊道:“老王?!老王!”眼中泛出一阵狠戾之色,若是这从小陪他到大的老头出事了,他也要瞬间翻脸!哪怕是舍了江左盟一众职务!
“吵吵啥啊……外边谁在乱…叫。”游子衣手握沾血菜刀从船坞内一挑帘,马上瞧见了适才遇见的吴琼,还未待游子衣有所准备,一股令人作呕的杀气从舟上箭一般急速射来!
沾血的刀!!!
“叮!”一对布满倒刺的铁钩撞上了菜刀刀面,掀起了一大波气流攒动!无法抑制的杀气顿时从这一宣泄口掀向游子衣!
正在这危机关头!气流却突然一停滞,随着雾气四处逸散开来。抱头鼠窜举着刀的游子衣缓缓抬起了头。
吴琼收起了手中双钩,之前的气流吹开了船坞的幕帘,正在空中起伏飘动着。
屋内,一只剁了头的光野鸡正由王懂使放进蒸锅里蒸。俩人大眼瞪小眼,许久。王董使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一下道:
“你弄啥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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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用刚扣完脚丫的手,撕开一条野鸡腿正大快朵颐,仿佛没有注意到眼前诡异的气氛。
“来来……来,别光瞪眼,呜呜呜……吃菜呀……你娃子莫不是傻了?”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老王口中发出。
吴琼从与游子衣的眼神对峙中退了出来,伸手一指对面,撇过头望向老王,一脸疑惑“他怎么在这?”
“来者是客嘛……当然要招呼人家吃个饭,你瓜娃子是不是跟姓韩的过好日子过傻了?”老王犹不满的说道“那姓韩的一看就是短命的面相,小心老子回头帮你收尸,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说你可不能早死啊,老子还等着你帮我养老送终的……”
“当年在江面上捡到你个瓜娃子,还传你一身本身,知道浪费了老子多少粮食吗?”
“不如回来跟我继续走江,咱爷两想劫谁劫谁,想砍谁劫谁,不比跟那个短命鬼强……”
老王在那里喋喋不休道。
而对面的游子衣则是目瞪口呆,这位比那齐昼虎老爷子还霸道,这江东的老匹夫都这么生猛吗?
终于酒饱饭足,老王挺着圆润的肚皮,斜依在船头。
这顿饭吃的游子衣大涨见识。词汇量剧增,对骂的功力不可同日而语,对以后骂战街头定大有裨益。
老王满意的打了个饱嗝道“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一下,虽然我们爷俩所用武器确实算是奇门武器,但是就现场的痕迹来看却是另一种武器所致。”
游子衣开口道“老前辈,睿智,英明,晚辈改日再带一些醉花荫佳酿登门学习,望前辈指点一二”刚刚才观摩完前辈高人的做派,游子衣瞬间觉得马屁技术精进不少。
“晚辈不敢多求,能习得前辈万之一二,则受用此生。”
老王斜了眼瞟了眼吴琼,一脸痛心疾首的神色。
言下之意便是看看人家,还不学着点,每天耳濡目染怎么就没学到一二呢?真是恨铁不成钢。
老王接着说到“尸体有撕扯的痕迹,应该是铁爪或者带倒钩的金刚拳套一类的武器撕开的。而据我所知,使这一类武器的人并不多。”
喝了一口游子衣带来的醉花荫,继续道“而且现场的墙壁上有极细勒痕,不注意的话很难察觉到。”
游子衣和吴琼几乎异口同声道“金刚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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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许虎儿糯糯的声音让许三娘心中一颤。
缝针线的女红也停了下来,将一把早就织好的大袄安安静静的叠好。
灶台旁暖暖的,上头还摆着今天一家三口吃完饭的碗筷,凉了的半拉馒头早已感觉不到白日的热气。
窗外只是两只老鼠掠过,撬动了虚掩着的的院门,许三娘复又向门口呆呆地张望着。
酒儿姑娘抱着半个月大的婴儿来到了许家门口,今天半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对于这两个家庭都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他妹子…你咋又来了…”一脸憔悴的许三娘站了起来,擦了擦手迎了上来“秋寒了别让孩子冻着…”她轻声道。
“嫂子……”酒儿抱着孩子,哽咽道:“我……我还是不相信…他们…他们……”他终于是抑制不住,颤声哭了起来。
人,终究是死了。但是六七岁的许虎儿却没有太大的感觉,他只是觉得爸爸跟酒叔叔只是一同去了趟江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家和酒家同时吊丧,引起了街坊邻居猜测和闲言碎语。
许家大娘子才披上孝服,便有周边的无赖前来围观,这许家大娘子可是周遭出了名的俏丽。
如今一身素白更是惹得无赖闲汉们的口哨声,有人甚至调笑道“女要俏一身孝……”更是惹得一阵放荡的笑声。
如果是许家汉子还在世,这些人断然是不敢这么放肆的。
中午许家的院门前来了一辆马车,马车装点华贵,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之物。
从车上下来的那位妇人,更是一身雍容之态,虽是上了年纪,可是保养极好,比那邻家的小姑娘还水灵几分。无赖们虽眼馋,可也不傻,只一个劲的吞咽唾沫,并没有再发出哄笑声。
作为曾经的东家,韩家于礼于情都应该来人悼念一下,对于韩家夫人的到来就并不显得意外了。
韩夫人下车入了灵堂,一番嘘寒问暖后,临走时不忘给了许大娘子和酒姑娘各自一个包袱,算是当做抚恤之用。另韩青阳外还承诺,如果以后有困难可以来找她。
韩家夫人走后,酒姑娘说道捧着手中的包袱,说道“难道咱们汉子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许家大娘子则是叹道“夫君们混迹江湖,如此下场恐怕早在他们意料之中。夫君们已经看淡了生死,小妹又何必呢?
“况且韩家能做到这样恐怕也是仁至义尽了……”
许家大娘子读过一些书,对世事看的比酒姑娘更透彻一些。其实还有一些不便明说的事,韩夫人虽然吃斋念佛,看似慈眉善目,但是一但牵扯到她那盟主儿子,菩萨低眉定会化作怒目金刚状,如此能息事宁人便是最好的。
酒姑娘则不依到“不行,酒哥不能这样白死……我以为姐姐识文断字,定能明白咱们两家夫君的死必有内情……”
在酒姑娘走后,许家大娘子则是摇头叹息“傻妹妹,当姐姐真不知道吗?恐怕不明白的是你……”
对于这位妹子的刚烈,许家大娘子则是无可奈何,喃喃道“傻妹妹,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三日后,这位酒姑娘则是带上了孩子,拦住了淮扬总督的车驾,拦街陈情。
只是不出一日后,便有人在河里发现了她的尸首,最后还是许大娘子帮忙安葬入殓的。
这事在有人议论了几日后,便无人再过问了,世态炎凉大抵如此。
入殓时,许大娘子还是念叨着那句话“傻姑娘,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大人物们怎么会在意两颗棋子的死活?只不过真正闹出了风波,民怨沸腾总归是让人不开心的事。
无论韩家,还是真正的凶手,都不介意再死一个人,一条贱命对于大佬们不过一条路边的阿猫阿狗,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