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回来的路上睡着了。不知怎么的，伊布发现自己在和伊利莎白会面后极度疲惫，尽管天色已晚，她还是睡得像个婴儿。
当雷诺兹把她旅馆旁边的马车减速时，她醒了过来。伊布眨了眨眼睛，疯狂地环顾四周，意识到她回家了。
家。说起来很奇怪，更奇怪的是，看到博阿滕瘦骨嶙峋的身躯站在旅馆门前，她感到很安心，但事实就是如此。
伊布在家。
伊布只花了几分钟就从马车上爬了下来。不是因为她动作慢，雷诺兹坚持帮她把伊利莎白夫人送来的大餐打包。伊布吃不下这么多东西，但她怀疑夏洛蒂可能会喜欢这些油腻的食物。
“非常感谢你开车送我来这里，雷诺兹。”
“这是我的荣幸，格里芬小姐。”
“伊布。你要进来吃点东西吗？或者我可以给你铺张床。时间不早了。”
男管家笑了。
“恐怕我必须拒绝。我很快就会回到伊利莎白夫人的住处去，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哦，没关系——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过来我请你吃顿免费的饭，好吗？”
“这是我的荣幸。”
伊布看着那人爬上马车，马儿开始飞奔起来。当骷髅从山上走下来时，她看了看博阿滕。他盯着她。她回头看了看。
“嗨。”
他点点头，伊布又看了他几秒钟。
“夏洛特在吗？”
他点点头，指了指旅馆。就在这时，门猛地打开了，伊布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
“他走了吗？回来！我坚持——！”
女孩冲下斜坡，停了下来，挥动着手臂，对着马车大喊大叫。她愤怒地转向伊布。
“他怎么敢这样？你有没有把我的痛苦告诉伊利莎白·莱因哈特？她什么时候来接我？你可以把她的任何信件直接转交给我。”
她充满期待地看着伊布，伊布眨着眼睛。
“嗯，她知道你在这儿。”
“然后呢？”
“就是这样。我觉得她不会再派别人来了。嘿，博阿滕，帮我把这些食物搬到旅馆去。你可以拥有这个篮子。这个包裹。我要这个……这里有些好吃的，所以别掉了。”
伊布成群结队地来到她的旅馆，走了进去，完全不理会夏洛特那义愤填膺的独白。高贵的女孩看到伊布带回来的盛宴，只稍稍平静下来。
“嗯。至少那个女人足够体面，给我提供了一顿像样的饭菜作为报酬。我会等待她的答复。”
伊布怀疑夏洛特会等很长时间，但她很明智地没有提到这一点。
“如果你摆好桌子，我也要吃点东西，夏洛特。”
女孩盯着伊布。伊布回头看了看。夏洛特任性的自以为是与贝拉的目光和伊利莎白夫人的风度大相径庭。过了一会儿，那个女孩猛地跑进了厨房。
她刚摆完桌子[摆得很糟糕]，博阿滕端着一壶凉牛奶出来时，门砰地一声打开了。
“人类！”
卡洛斯大声喊着，夏洛特尖叫着放下叉子，朝楼梯跑去。伊布笑了。
“卡洛斯！还有罗诺！还有维多利亚？”
接待员走了进来，罗诺推开门，向伊布微笑。
“嗨，伊布。我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但是我看到教练进来了，每个人都朝这边走，所以……”
罗诺关上门，向伊布点了点头。
“希望我们今天没有打扰到你，格里芬小姐？”
“不，太好了，进来吧！”
伊布高高兴兴地招手让三个人进了她的旅馆。她讨厌一个人，也就是说，和夏洛特或博阿滕被困在一起。看到博阿滕摆在桌上的食物，卡洛斯高兴得哈哈大笑。
“这一切都是从哪里来的？”
“哦，那个吗？这是恩……一个礼物。我不能只和夏洛特一起吃，所以每个人都拿一个盘子来吃。夏洛特——再来点盘子！还有叉子。还有勺子和刀子。还有杯子！”
女孩厌恶地抬起头，但博阿滕把她带回了厨房。卡洛斯盯着这个女孩，抓着头发，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但罗诺和伊布说话时，维多利亚正高兴地研究着食物。
“我很遗憾兵不能来。他正忙于蚂蚁窝里的事情。”
“我找不到洛基。我觉得他在跑步者公会很忙。我早些时候看到他拿了一大堆羊皮纸。”
维多利亚看着伊布摆在桌上的食物。尽管伊利莎白有着令人讨厌的性格特点，但在吃饭方面她还是很慷慨的。由于伊布还没来得及吃饭就睡着了，她吃了两种不同的烤野鸡，十多块肉，奶酪，两瓶葡萄酒，只是有点枯萎的水果，面包，某种辣酱，一种甜酱，橄榄，甚至还有一只螃蟹——
“这真的都是莱因哈特夫人送的礼物吗？她真的那么喜欢你吗，伊布？”
“我认为她只是……慷慨大方。我觉得她真的很有钱。”
“哇。你知道，希拉告诉我她的信使的事后，我知道她很重要，但我不知道她有那么重要。”
“你从来没有听说过她？”
伊布很好奇。维多利亚尴尬地挠了挠一边脸颊，摇了摇尾巴。
“嗯，只是——她是一个人类，你知道吗，伊布？我想我只是不太关注人类名人。我能说出几个重要的冒险家和队伍的名字，但仅此而已。”
“所以没有人知道伊利莎白·莱因哈特夫人？”
“莱因哈特？就是她派马车来的？”
当博阿滕和夏洛特再次出现时，卡洛斯抬起头来。罗诺也看着伊布。
“是的。她想谈谈。你认识她，卡洛斯？”
他耸耸肩。
“致命之花？是的，我听说过。”
“哦！《蚁族战争》里的那个！就是她？”
维多利亚突然意识到。
“但她是个英雄！她两次都帮助打败了巨蚁族。我一点都不知道！”
她瞥了罗诺一眼，呆住了。
“——”
罗诺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吃着一片牛肉。
“我从未亲自见过伊利莎白?莱因哈特[]，但我很清楚她的成就。我很好奇她为什么要跟你说话，伊布。”
他看着伊布，她意识到他可能知道为什么。卡洛斯抓了抓脊柱，耸了耸肩。
“谁在乎呢？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告诉我们，但是免费的食物是免费的食物，不是吗？我能拥有这一切吗？”
“当然。”
“太好了！”
卡洛斯开始尽可能多地往盘子里塞食物，这让夏洛特非常愤怒。她用匕首怒视着卡洛斯高兴地无视的恶龙人。夏洛特试图装上自己的盘子，同时尽可能远离任何非人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相对于罗诺和卡洛斯，她更喜欢罗萨利纳，因为她离巨蚁族最远。
“太好吃了！”
维多利亚微笑着看着伊布，两人把盘子端到了桌子上。卡洛斯犹豫了一下，但罗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就坐在几英尺外的一张桌子上。伊布注意到维多利亚没有邀请她，当她张开嘴邀请其他两个人加入她时，龙人踢了她一脚。
“你为什么不想和卡洛斯一起吃饭呢？”
当她确定另一个龙人正在调查伊布放在吧台后面的一个小桶时，她悄悄告诉了维多利亚。维多利亚做了个鬼脸。
“他在来的路上跟我调情，伊布。我只是不想这么快就让他产生错误的想法。”
“哦。”
伊布曾经讨论过每个物种与维多利亚之间更加亲密的关系，但是她从来没有真正问过龙人的爱情生活。但是从维多利亚脸上的表情来看，卡洛斯并没有出现在她的任何抱负中。
“你不喜欢他吗？我喜欢。”
“作为一个朋友，我想。我是说，我不像你那么了解他。但是我绝不会和他约会，伊布！”
“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他没那么坏，不是吗？”
维多利亚看着卡洛斯，这个龙人高兴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做了个鬼脸。
“哦，不，但是——他真的很强壮，而且他还傲慢自私。我知道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高级卫兵，而且他的级别非常高，但是我讨厌成为一个在一段关系中不得不忍受他的龙人。不管怎么说，我更喜欢看起来……好一点的男人，你知道吗？”
伊布对卡洛斯皱起了眉头。
“真的吗？我看他挺好的。”
“那是因为你们是人类。”
维多利亚叹了口气，她在地板上来回地甩着尾巴。
“听着，不仅如此。他比我大，你知道吗？我的意思是，我和他差不多年纪——”
当卡洛斯走过来时，她停了下来。他举起一个杯子，摇着尾巴。
“这是酒，对吧？你终于开始卖酒了？”
他眼里几乎含着泪水。伊布点点头，咧嘴笑了。
“我买了一些——我甚至做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特殊饮料，不过，这只是一种测试。当人们喝它的时候，它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真的吗？只要事后不呕吐，我就试试。”
维多利亚看起来很好奇，卡洛斯点了点头。
“即使我真的吐了，我也要试试。酒精！”
当伊布转向维多利亚时，他回到了他的桌子旁。
“不管怎么说，和伊利莎白见面很重要，她说了很多事情——”
“那就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伊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门口望去。过了一会儿，哈拉克打开了它。当[童子军]看到桌上的食物时，他咕哝了一声，眼睛扫向伊布。
“你们营业吗？”
卡洛斯凝视着，但是罗诺看起来非常自在。维多利亚坐在座位上僵住了，但伊布只是笑得更大了。
“进来吧，哈拉克！拿个盘子吃点东西吧——今晚是自助餐！”
那个老人看着那张报纸，没有说话。他似乎对此感到困惑，可能是因为他能辨认出那些油腻的食物，但他还是把自己的盘子装满了，从其他人那里抢走了一张桌子。
伊布吃完饭后决定和哈拉克谈谈。他是那么的沉默，除了当他烦她说要多喝些精灵花的饮料的时候。但是她打赌如果她说的够多的话，她可以让他敞开心扉。她转过身来，看见维多利亚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伊布！那是哈拉克！哈拉克就是格里芬·亨特的哈拉克！金级[童子军]！”
“嗯，是吗？”
伊布知道这点。她不记得哈拉克是否告诉过她，或者她是在别的地方听到的，但维多利亚似乎被这个事实震惊了。
“他在这儿干什么？我还以为他住在旅馆呢！”
“真的吗？他每晚都来。我猜他更喜欢我的旅馆。”
伊布为此感到有点得意，但维多利亚摇了摇头。
“但是他很有名，伊布！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我的意思是，也许他没有伊利莎白·莱因哈特那么出名——”
“你不认识的人。”
“——闭嘴。我了解冒险家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好吗？哈拉克是个老兵。他亲手杀死了格里芬，而且他可能是目前在耶雷弗最接近成为一名冒险家的人了。”
“嗯，他是个好顾客。沉默。不乱扔东西。而且他的小费也不少。”
“他很有钱。”
“真的吗？我想他一直回来是因为我做的这杯酒。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花吗？几天前我……”
伊布又停了下来，维多利亚看着她。
“又来客人了？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到了。”
果然，就在伊布转身几秒钟后，门开了。
“潘朵拉！”
伊布从椅子上微微站起来，当小哥布林走进来，推开她的帽子时，她笑容满面。但是当这位年轻的女士看到潘朵拉并不是一个人时，她停了下来。
潘朵拉有个朋友。还是下属？不然伊布怎么解释第二只走进门的哥布林。他也同样戴着头罩，伊布只是在他用力拉着脸上的布，环顾四周时瞥见了绿色的皮肤。但这并不是阻止她的原因。
“！”
卡洛斯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伸手去拿他的长矛。罗诺抓住自己的胳膊，但夏洛特尖叫起来，维多利亚被满嘴的食物噎住了。伊布看着那只高高的哥布林。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哥布林首领。卡洛斯说了什么？滚轴？就像在进化哥布林一样？但他看起来是那么……那么……人类。
也就是说，他看起来像人类。他和人类差不多，就像一个龙人，伊布从他给她的微笑中发现了毒牙。
进化哥布林使她感到不安。但是伊布注意到潘朵拉在盯着她看。期待。伊布意识到潘朵拉在等着看她会怎么做。
然而，伊布明确地感觉到这个神秘的进化哥布林不像潘朵拉。他很危险，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尤其是战士们。
在房间的另一边，卡洛斯和罗诺静静地盯着进化哥布林。卡洛斯周围的空气凝固了，他的一只手握成了拳头。第二只哥布林一进来，哈拉克就停了下来，一只手放在腰带上。甚至连博阿滕都在紧盯着第二只哥布林。
空气中充满了紧张气氛。伊布感觉到她的[危险感知]在她的后脑勺刺痛，但她忽略了它，使自己微笑。伊利莎白夫人是怎么说哥布林的？不，她说过伊布。一个把哥布林当人看的女孩。因为哥布林是人。记住这一点。
“潘朵拉，进来！我有很多吃的，这里随时欢迎你。你和任何一只哥布林。我看到你有个朋友。太好了。他是客人，不会受到攻击的，好吗？”
伊布没有看其他人，但她提高了嗓门，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罗诺安静地点了点头，哈拉克在座位上慢慢地放松下来，转身继续喝酒。只有卡洛斯站在那里盯着看，直到罗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推回座位。
伊布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两只哥布林。潘朵拉看起来……不一样了。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进过旅馆了，她的行为举止也发生了变化。
她看起来更高了。从身体上看，她似乎长高了一两英寸，但她的举止也是如此。她抬头看着伊布，没有一丝恐惧，但是她那双绯红的眼睛里只有一丝好奇和别的东西。
“我有吃的。我们可以晚点再下棋。你的部落在哪里？”
凝视。伊布抬头看着另一只哥布林。他咧嘴笑着看着她，露出锋利的牙齿。
“你的朋友是谁？”
进化哥布林张开嘴巴，潘朵拉踢了他一脚。他皱起眉头看着她，她瞪着他。伊布挠了挠头。
“一切都还好吧？”
潘朵拉耸耸肩。她走到摆满食物的桌子旁，抓起一个盘子。那只高大的哥布林跟着她。伊布看着他们开始往盘子里塞食物，用他们难以理解的语言互相咕哝着，然后回到维多利亚身边。
“伊布，另一只哥布林是谁？”
“我不知道。”
“那么，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饿了吗？”
伊布伸出双手，维多利亚踢了她一脚。
“噢！我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维多利亚压低了声音，对伊布发出嘘声。
“问题是，他是一个进化哥布林！它们不像普通的哥布林。他们很危险！即使是一个普通的银级冒险家也比不上一个！”
“嗯……他和潘朵拉在一起！这意味着他可能没事！”
“这不是你唯一的问题，伊布。在那次劫掠哥布林的聚会之后，情况就不妙了。”
“这是我的旅馆，有什么问题吗？”
维多利亚点点头。
“他。”
伊布环顾四周，看到了卡洛斯。她并没有忘记卡洛斯和潘朵拉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但现在她回头一看，就能看到卡洛斯的表情。维多利亚看上去很严肃。
“他不会保持冷静的，伊布。他要开始打架了。”
“他不会那么做的。”
维多利亚给了伊布一个女孩从未有过的平淡的眼神。如果龙人有眉毛，他们两个都会扬起来。伊布犹豫了一下。
“对吧？”
潘朵拉和另一只神秘的哥布林选择了旅馆另一端的一张桌子，远离了潘朵拉和其他客人。伊布为此松了一口气，希望她能够维持整个晚上的安宁。毕竟，哥布林们并没有做什么，卡洛斯也没有那么疯狂，不是吗？
她的乐观情绪持续了十分钟。然后，当卡洛斯准备回去拿更多的食物时，他在桌子前停了下来，戏剧性地嗅着空气。
“这里有什么东西发臭吗，还是只有我发臭？”
伊布的心往下沉。她看着卡洛斯转向哥布林，心怦怦直跳。卡洛斯张开嘴，伊布开口说话。
“别说了，卡洛斯。”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卡洛斯的眼睛闷热着，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大了。伊布的心怦怦直跳。她不想待在这里。她不想让这一切发生。但她必须说出来。
“他们什么也没做，别管他们。”
“我？我没说是哥布林发出的臭味——”
“卡洛斯。”
罗诺站在他的桌子上说话。他的声音很低，但卡洛斯却耸起了肩膀。龙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跺着脚回到他的餐桌旁。
卡洛斯说话的时候，两只哥布林都抬起头来，但是他们还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进餐。高个子很有兴趣地看着伊布和卡洛斯，但他们似乎都没有不高兴。
如果仅此而已，伊布会觉得自己很幸运。但是当卡洛斯刚放下他的盘子，他就把他的杯子高高地举向空中。
“嘿，罗诺，让我们为我们的朋友干杯。你知道，就是那些为了保卫村庄免受怪物袭击而牺牲的人，你记得吗？”
他举起杯子，对着房间大声说话。
“献给为了保护我们免受真正威胁而牺牲的，和。那些混蛋哥布林。”
当卡洛斯大声喝光整个杯子时，旅馆里鸦雀无声。他随手把杯子扔到桌子上，看着潘朵拉。她回头看了看。
“别说了。”
伊布站了起来。她的膝盖在颤抖，但她还是站了起来。她走到卡洛斯面前，与他目光相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卡洛斯与伊布的目光相遇，伊布感到震惊。巨大的龙人的凝视中有一种黑暗的东西。
“因为我无法忍受你让他们进来。因为你让他们吃，而我的朋友们却在地里腐烂。”
“他们不是杀死你朋友的哥布林，潘朵拉才是——”
“没关系，他们都一样！”
卡洛斯捡起杯子，扔过伊布。玻璃碎了，她畏缩了一下，维多利亚尖叫起来。
博阿滕穿过房间。他一直站着不动，但现在他抓住他的剑，紫色的眼睛闪着光。
“博阿滕！站住！”
他呆在原地，卡洛斯嘲笑着骷髅。
“好决定。你的小宠物怪物阻止不了我。你也不会。”
他走向伊布。
“龙人。”
哈拉克半站起身来，卡洛斯指着他。
“别插手，人类。”
他回头看着伊布，哈拉克犹豫了一下。他有武器，但伊布不想打架。当卡洛斯盯着两只哥布林时，她摇了摇头。
“我见过那些东西杀死无数好人。他们是无情的杀人犯，根本不配有机会。”
“你错了。”
“什么？”
伊布双臂交叉。在卡洛斯面前，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虫子。他的愤怒似乎像火焰一样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向伊布逼近，但她不肯后退一步。
她看到了那些小小的尸体，手里拿着那些被砍下的死哥布林的头颅。她看见那孩子抬头看着她，眼里充满了仇恨。再也不会了。
“你不会伤害他们的。不在这里，也不在任何地方。你明白吗？他们受我的保护。如果你伤害了他们，你就是我的敌人。”
伊布的胸口很紧。空气感觉很热，但是现在她感觉她的整个身体都被倾注在这些话语中。她凝视着卡洛斯，感到身边有一种生气勃勃的感觉。她推了他一把，他眯起眼睛。
“你会后悔的，人类。”
“也许我会的。但在那之前，我会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空气很热。伊布在卡洛斯的注视下凝视了很长时间，像永恒一样。最后，他把目光移开了。
“好吧，你知道吗？我很好。”
卡洛斯举起了双手。他又坐了下来。他抓起一块肉，转身回到自己的盘子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突然缺乏敌意几乎使伊布跌倒。她盯着卡洛斯的背，然后生气了。就这样？
她无法释怀。不是这样的。伊布的脉搏震耳欲聋，但她感到异常平静，仿佛站在悬崖边缘。
“不，出去。”
卡洛斯停下来，伸手去拿另一块肉。
“什么？”
“你听到我说的了，出去，你现在不受欢迎。”
“我不会纠缠你的小哥布林朋友。”
“没关系，你说过了，你说得很清楚了。”
伊布说话结结巴巴，咬住了舌头。这些话在她耳朵里听起来很傻，但她的胸口还是很紧。
“你对我很好。但是如果你不能容忍我的客人，那么你就不受欢迎。走开，也许我会让你晚点回来。但不是现在。今晚不行。”
卡洛斯眯起眼睛。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是这个城市的卫兵。你不能就这样……”
“卡洛斯。”
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罗诺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干巴巴、平静，但也有些尖锐。
“不要利用你在这里的卫兵身份。伊布·格里芬已经说了。她有权利这样做。如果有必要，我会作证。”
卡洛斯转过头来。他看着他的朋友，尾巴一动不动。
“别插手，罗诺。”
“[旅馆老板]的话在这里就是法律，卫兵。别逼我。”
现在哈拉克大声说道。他从椅子上盯着卡洛斯。他的手还没有放在腰带上，但是伊布看到他身边有一把匕首。卡洛斯盯着他。
“你以为一把匕首就能吓倒我吗？我可以同时对付你和罗诺。想看看吗？”
“没有人和任何人打架。”
伊布提高了嗓门。当卡洛斯将目光移向她时，她感到压力加大了。但是她也在往后推，她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结实。就好像她把整个旅馆都推倒了。
“你没听见我说的吗，卡洛斯？走吧。”
他迅速站了起来。伊布没有动，但罗诺和哈拉克都动了。他们向前走，但卡洛斯走向伊布。
“你以为我怕你吗？”
“不。”
伊布的眼睛紧紧盯着卡洛斯。她感到心跳加速，感觉到旅馆里的每一块地板和每一把椅子。她用力推，卡洛斯咬紧牙关。
“这是我的旅馆，卡洛斯。要么滚出去，要么承担后果。”
“你们只是另一个愚蠢的人类。你什么都不懂，是吗？”
“我明白对与错，你不能杀人，卡洛斯。”
“他们是怪物！”
他当着她的面大吼大叫。伊布感到唾沫打在她的脸颊上。她感觉到哈拉克在移动，但她不肯动。卡洛斯又吸了一口气，然后伊布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
“伊布说得对，卡洛斯。”
当维多利亚站起来时，龙人转过身来，表示怀疑。年轻的龙人看起来小了很多，她的神经在颤抖，但她找到了勇气看着他的眼睛，因为她说话。
“伊布说得对。你必须离开。这是不对的。我见过潘朵拉，她从来不——”
卡洛斯转过身来，维多利亚退缩了。他环视着房间。他所有愤怒的目光都是冷冷的凝视和两双绯红的眼睛。潘朵拉冷冷地盯着卡洛斯，另一只哥布林……笑了。
巨龙般的人类卫兵转向伊布。但是现在哈拉克和罗诺都挡住了卡洛斯的去路，而皮克仍然和潘朵拉坐在桌边。微笑。只是微笑。
卡洛斯的眼睛抽搐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来。他慢慢地向门口走去。卡洛斯打开门，转过身来。他的眼睛——伊布看到他的眼神，感到心碎了。
“我希望你们的尾巴都掉下来，你们所有人！”
他砰地一声关上门，使伊布感觉到从她站的地方传来的砰的一声。她犹豫不决，不确定，然后听到愤怒的咆哮，卡洛斯跺着脚回到城市。
她的双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伊布坐了下来，发现维多利亚及时地在她的屁股下面放了一把椅子。另一个龙人对着伊布微弱地笑了笑。
“这很令人兴奋，不是吗？”
伊布回头看了看。维多利亚的笑容消失了。过了一会儿，伊布把头放在桌子上。她没有哭，但是她非常非常伤心。
……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开始吃东西。哈拉克和罗诺默默地回到座位上，只说了一句话，只有罗萨利纳试图用语言来填补这个可怕的空白。
伊布不得不上楼去找夏洛特。那个女孩躲在她的房间里，床底下。直到伊布向她保证卡洛斯已经走了，她才下来，然后她抓起一盘食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伊布也花了一段时间才记起她曾告诉博阿滕站着别动。骷髅被冻结在原地，直到她告诉他可以走了，然后他抓起一个桶走出了旅馆。伊布几乎怀疑他是不是疯了——但博阿滕没有感情，不是吗？
在他们的餐桌上，两只哥布林轻轻地聊着天。两人似乎都没有感到不安。潘朵拉看上去确实很高兴，她的同伴不停地向伊布投去眼神。
伊布自己呢？她感觉糟透了。
“他对我很好。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我是说第一个没想杀我的人。”
“我知道。”
维多利亚同情地拍拍伊布的背。两个人盯着他们的饭菜，谁也不再饿了。
“不过，你面对他的方式真是令人惊讶。没有人会在卡洛斯发疯的时候在城里和他打架。就连城市守卫队长雅典娜也很小心。有一次卡洛斯打架打了四十个人，你知道吗——
“不。”
“还有这个本领！这是一种技能，不是吗？当你看着卡洛斯的时候，一切都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就好像空气要把我压扁一样。”
“它就这么冒出来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
“好吧，他走了。”
“是的，但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维多利亚对此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伊布站了起来，走到罗诺和哈拉克面前，感谢他们的帮助。罗诺点点头，告诉伊布他会和卡洛斯谈谈，尽管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主意。哈拉克只是点了点头。
“你是个怪人，很勇敢。”
伊布猜想，这是一种赞美。
这是一次安静的晚餐，但至少是一次令人愉快的晚餐。伊布和维多利亚以及罗诺聊天，偶尔还会和两只哥布林一起走近餐桌。当她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他们只是盯着她看，当伊布为卡洛斯道歉的时候，潘朵拉只是耸耸肩。
他们有点不对劲。他们一直看着伊布，但显然他们太忙于用自己的语言交谈，所以伊布不理睬他们。
几个小时后，维多利亚离开了。她明天要去上班，罗诺也走了，护送她回去。哈拉克又逗留了一个小时才离开，喃喃自语着挖掘地点和法师。
潘朵拉和她的神秘朋友进化哥布林也离开了。他们离开时，伊布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但她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然后伊布就一个人了。她坐在旅馆里，听着夏洛蒂在头顶上走来走去，不知道博阿滕去哪儿了。她的心还在痛。
她该怎么办？哥布林。她觉得把卡洛斯赶走很不好意思，但是——不，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但是伊利莎白的话仍然在伊布的脑海里回荡。
她很虚弱。那个女人所说的那些重要的事情——伊布真的是没有帮助就什么也做不了。没有大家的帮助，她甚至无法面对卡洛斯。
那么，她能做什么？
“升级。”
那是她唯一的选择，不是吗？伊布叹了口气。更强大。她必须做点什么。她必须做点什么。不知怎么的。某种方式。
“好吧，我有一个主意。”
明天她可以……
有人敲门。伊布皱起了眉头。一个深夜访客？她不知道是否可以说他们关门了。但是门开了，伊布愣住了。然后她笑了，脸上露出了喜悦和宽慰的神情。
“索尼亚？”
……
我很生气。
我想我一直都很生气。自从我发现自己对那些我敬仰的人感到失望以来。从我不再相信英雄的那一天开始。
说来话长。我想大部分都是我的错。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愤怒的女孩大发脾气。反叛。
我们都会经历这个阶段。但当我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公平时，我从来没有完全忘记那种愤怒的感觉。不知何故，尽管我的生活很美好，但是仍然有很多不公正。
有时我会忘记。我跑啊跑去忘记，结果我跑进了另一个我以为我可以快乐的世界。
但是现在它又回来了。同样的愤怒，一个咆哮的野兽在我的胃里，狂跳的愤怒在我的心里翻腾。
这种情绪会让我去杀人。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值得杀的。不，不是人。
怪物，只是怪物。
雪在我脚下嘎吱作响。我向前走着，一只小狼崽笨拙地走在我旁边。我的胃是空的，我感到头昏眼花。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事实上，远不止这些。我的右手有两个残肢疼痛。我筋疲力尽，饥肠辘辘，伤痕累累。
而且非常生气。
即使是现在，愤怒也威胁着要吞噬我——
我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我以前也感到过愤怒。热得沸腾。我感到愤怒，深深地盘旋着，就像一个高压锅，随时准备向外爆炸，产生一个好的火花。我感受到了强烈的愤怒，在我的大脑中烧了一个洞，消除了常识。但是这次不一样。这种感觉甚至使我感到害怕。
这是黑色的愤怒，可怕的疯狂抓住了我。伴随着它，我听到了那个我以为我已经埋葬了的微弱的声音。它向我低语。
杀光一切。杀光所有人。刺死他们。挖出他们的眼睛。把他们撕成碎片。
让这该死的世界燃烧吧。
我忍不住看着自己的手。我的手指应该在的地方。还有记忆。我还记得乌尔克什和部落。
都死了。
都是因为我。
哥布林。我连续两个晚上尖叫着醒来，手被灼伤，感染了。我吓到卡伊琳了。即使是现在，小狼人还在跟着我，但是离我很远。她害怕我，也许，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而恨我。
她的生命付出了代价，我的也是如此。
我低头看着她，狼人抬头看着我。她的皮毛现在是那么白，新雪的颜色。如果她停下来的话，几乎看不见她，除了爪子和鼻子，她棕色的眼睛是她身上唯一真正的颜色。她……不说话。
她总是沉默寡言。但是现在卡伊琳走起路来像个幽灵。她失去了她的部落。她的家人朋友。
都是因为我。
直到现在我还能看到头顶上的精灵。我听到乌尔克什，听到他的声音盖过了他的部落在他周围死亡的声音。
“我们提供一切。”
他们中有人活下来了吗？有吗？还是整个军队都死了？价格是多少？
卡伊琳跌跌撞撞，被雪地里的什么东西绊倒了。我停下来，她慢慢地站起来。
她又累又饿我们都没吃东西。
“只有一点儿远。你能走吗？”
她点点头。我也点了点头。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我抱着她，我会摔倒在一英里之内。
“对不起。”
我说过多少次了？有多少次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它并且记起来了？卡伊琳只是默默地看着我，她年轻的眼睛在评判。但她不能告诉我她的感受。
没关系。我知道。我知道那种感觉，对你所仰慕的人失去信心。我让卡伊琳失望了。我给她带来了故事，然后是死亡。我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梦想，然后拿走了她所有的东西。
这都是我的错*。
*当然不是。我知道不是。我对这一切没有责任。我没有强迫军队去战斗或者让哥布林去杀戮。但这是我的错。我一个人。
现在回去太晚了。提供其他东西太晚了。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必须照顾她。于是我转过身，望向白雪皑皑的平原。
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进入我的视线。水晶和冰做成的身体。长生不老冻结成一个小精灵的形状。她看着我。
“那座城市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不要现在就停下来。”
这几乎让我发笑。精灵们很担心我们。关于我。我看着她。
“代价是什么？付出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她默默地看着我。每次有人靠近我都会问同样的问题。静静地，精灵飞回到了其他精灵的身边。
他们一直在躲着我，难道他们不能回答吗？
“我们付出了什么？真的有那么高的代价吗？”
我对他们大喊大叫。卡伊琳蜷缩在雪地里，用爪子捂住耳朵。仙人们看着我，沉默的法官们。
“别问了，凡人。木已成舟。只有后悔才会来自于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
我崩溃了。我不记得我在雪地里抓住了那块石头，然后把它扔向了精灵们。我对着他们尖叫，我的声音粗糙而愤怒。
“去你的！你们这些婊子，给我一个该死的直接的回答！告诉我！去你们的，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恶魔！代价是什么？告诉我，否则……”
一些东西。我看见一团毛发颤抖地蜷缩在我旁边的地上，我把雪抛向后退的精灵，并对它们大声尖叫。我停下，停下。
卡伊琳蜷缩在雪地里，远离我。她抖得太厉害了，看起来像是在抖动。
突然，我的怒火消失了。
“卡伊琳，我……”
我朝她走过去，她躲开了，我停下来。
“对不起。”
我坐在雪地里，火焰消失了。余烬依旧，但它们仍在继续燃烧。然而，内疚和悲伤现在在我心中，强大到无法忽视。
我这次真的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是不是？我以为一些药水和炼金术士的技巧会改变一些事情。但是我……
我很傲慢。而现在，这种傲慢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如果我升级了，也许我就能更快找到卡伊琳，也许我就能战斗了。也许——
但是现在太晚了，太晚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系统的声音或者其他什么声音就不再和我说话了。通常，每天晚上，真的，我都会在脑海中听到某种通知，然后取消它。[赤脚跑步者等级1！]，或[弟子升级三！]在我和陶洛斯吵架之后。然而，现在我正在等待它，我什么也没听到。
什么都不。
我想它只是放弃了我。或者这是我付出的代价的一部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逃脱了死亡，用两根手指为那个奇迹付出了代价。我知道活了下来牺牲了整个部落。
也许他们命中注定要死去，这使得一个人能够活下去而不是其他人。或者是精灵们改变了命运，让部落死去而不是卡伊琳。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但我记得哥布林上帝，我记得他的眼睛，还有他的军队。
我握紧拳头，卡伊琳慢慢地停止了颤抖，抬头看着我。我强迫自己对她微笑，但并不令人信服。但是在内心，疯狂又卷土重来。
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他们会死的，我发誓。
我不是杀手。就在那时伊布告诉我。但是这些怪物该死。我会杀了他们，即使这意味着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现在，我看着卡伊琳，试着让我的声音柔和些。让她安心。我希望我知道怎么做。她只是个孩子。她需要一个专家来帮助她克服创伤和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我一直在无情地鞭策她。
“卡伊琳，对不起，我刚才大喊大叫。我们快到了。一旦我们到了城里，我们就可以吃饭睡觉了，好吗？我们在那里会很安全。”
我指着卡伊琳眯着眼睛。在远处起伏的雪原上，可以看到耶雷弗。她看起来很犹豫。
“我们会很安全的，我保证。”
真是个谎言。我怎么能向一个刚刚目睹自己的家庭在她身边被摧毁的孩子保证呢？但是卡伊琳点点头，信任我，所以我们继续前行，就像内疚的刀子把我的胃切成了碎片。
在麻木的沉默中，不断地前进。
感觉就像在我盯着一扇木门之前的一秒钟。我环顾四周，眨着眼睛。现在是晚上。卡伊琳靠在我的腿上，太累了，什么也做不了。精灵们都走了。我环顾四周，却看不到它们的光芒。
很好。我想是吧。我的头脑里充满了迷雾。我举起手，犹豫了一下。
没错。我失去了两根手指。最好不要使伤口激动。我举起左手敲门。
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没人会来。但是窗户里有光。请让她在那里。然后我听到门锁上螺栓的刮擦声，门开了。
光和热溢出到寒冷的夜晚，我眨了眨眼睛。
“索尼亚？”
一张熟悉的面孔充满了门口。很奇怪，但她一点也没变。
“嗨，伊布。”
她微笑着看着我，我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我回来了。
所有的力量都从我的腿上消失了，我向前倒在伊布身上。
她尖叫着及时抓住了我。
“索尼亚？怎么了？”
“我回来了。”
“你受伤了吗？你累了吗？等一下，让我——这是谁？”
当伊布笨手笨脚地找门的时候，我试着站起来。这几乎是喜剧，所以我微笑，但然后我看到卡伊琳焦急地从雪中偷看伊布。
“卡伊琳。”
“谁？”
当我转身向伊布招手时，她的脸上充满了困惑。狼人犹豫了一下，但她走进温暖的旅馆，嗅着空气。
“哦！她真可爱！”
伊布弯下腰，卡伊琳像野兽一样从门里跳了出来。我叹了口气。
“没关系。伊布，这是伊布·格里芬，卡伊琳。她是我的朋友。”
一个朋友。我把门打开。卡伊琳犹豫了一下，但她又回来了。这一次伊布保持着一种尊敬的距离。
“她是从哪里来的，索尼亚？”
我怎么解释呢？我只是叹了口气。
“说来话长。她的名字叫卡伊琳。她只是个孩子。我把她带到这里来，是因为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卡伊琳往房间里挪了一点，她的指甲在地板上叮当作响。她四肢着地----看起来狼人在两条腿和四条腿之间交替，而且她仍然习惯于四条腿移动。她嗅了嗅，盯着壁炉里的灰烬，但是她还是呆在我旁边。
伊布看着卡伊琳，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明白了我的意思。
“哦，不。你是不是——她是不是迷路了？还是……被遗弃了？”
“都不是，她的部落已经没了，伊布。”
我现在只能说这么多。即使这样也很伤人。伊布的眼睛睁大了，但她只用了几秒钟就明白了。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和我一样长。可能更久。她知道我的意思。
“我很抱歉。嘿，亲爱的，你还好吗？”
伊布弯下腰，对卡伊琳露出灿烂的笑容。但是卡伊琳只是在边缘游走。她躲在桌子后面，盯着伊布。我不能因为她害怕而责怪她。
“卡伊琳。没关系。伊布并不危险。她人很好。她会帮忙照顾你的。”
比我强多了。卡伊琳从桌子周围偷看伊布，我意识到她已经变得多么瘦了。第一天晚上她几乎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吃东西——
伊布让卡伊琳闻她的手，但是卡伊琳还是很害羞。她睁大眼睛看着伊布，我意识到她可能是卡伊琳见过的第二个人类。
太糟糕了，如果她先遇到伊布的话——
我闭上眼睛，一切都很痛。
我精疲力竭地倚在伊布的一张桌子上。我伸出手，伊布低下头喘着气。
“你的手——”
我做了个鬼脸。我还是很难看到那些树桩。我用绷带把他们包起来，但是……
“没关系，我以后再告诉你。”
“以后告诉我？索尼亚，发生了什么事——”
“先喂她，她今天没吃东西。”
我指着卡伊琳。我的肚子是空的，我快饿昏过去了。卡伊琳的情况一定更糟了。我一说“食物”，她的耳朵就竖起来——
伊布还在犹豫。她看着我的手，这让我……很恼火。我知道这很糟糕。难道我不是每时每刻都盯着它吗？但这并不重要。
“伊布，食物。”
我的朋友猛地一跳，卡伊琳跳了回去。伊布疯狂地环顾四周。
“食物？我们有吃的。还有一些剩下的肉，呃，博阿滕放在哪里了？”
她提高嗓门喊那该死的骷髅。
“——”
“不要。”
我不得不提高嗓门大喊大叫，这让伊布和卡伊琳都感到害怕。两个人都看着我。
“什么？”
“别给博阿滕打电话，你会吓到她的。”
真不敢相信我还得跟她解释。我的脾气暴躁起来，大发雷霆。不是伊布的错。伊布对我眨了眨眼，然后看着卡伊琳。
“哦，对了！”
当伊布冲进厨房去找食物时，我的牙齿咬得紧紧的。我为什么生气？我是说，我为什么要生她的气？如果伊布不考虑别人，那不是她的错——
控制自己。我现在不能相信自己的感情。我深吸了几口气，因为寒冷离开了我，疲惫充满了我的四肢。没关系。现在没事了。
真的不是，但我告诉自己，直到伊布回来。她拿了一些用布包着的食物，正在掸去积雪。结果发现她有肉——一只烤鸡的一部分，还有一些切片面包、冷面包和奶酪。
她一定是把雪埋进去保存起来了。难道她不知道这会吸引食腐动物和怪物吗？如果她想了一秒钟——
冷静点。
伊布打开食物时往火里添了更多的木头。
“对不起——你可以把它放在火边暖和一下。我觉得博阿滕不在旅馆里。他一定是出去了。”
“好吧。”
肉冷而硬，不能放在外面。我几乎尝不出来，但还是一口吞下去了。卡伊琳吃得也一样快。伊布看着我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然后去拿更多的食物。
“够了。”
我疯狂地吃了几分钟后才说出这句话。卡伊琳看着我。
“不要吃太多，否则你会生病的。”
空腹吃大量食物。我已经觉得有点恶心了，但我还活着。还活着。
伊布在我和卡伊琳身边徘徊，手里拿着一大罐热牛奶。我知道她想问问题，我什么也不想说。我只想睡觉。睡觉，而不是处理这个。但我必须处理这件事。
“你为什么不吃东西？我的意思是，你没有更多的食物吗？”
不，我们只是想找点乐子。我咬着嘴唇。冷静。
“我们一天前就没有食物了。”
它要么停下来寻找食物，要么继续前进。我不确定我是否能找到什么，或者如果我遇到一个怪物，我是否能够脱离危险，所以我们继续前进。
卡伊琳颤抖着。她伸手去拿一杯牛奶，贪婪地一饮而尽。我盯着她，感到又一阵痛楚。这又是我要回答的一个问题。
伊布看到我在看。我不知道她在我脸上看到了什么。我不想知道。看她的表情已经够糟糕的了。
“索尼亚，发生什么事了？”
最后，伊布把水壶放在桌子上，坐在我旁边，盯着我。卡伊琳犹豫了一下，但狼人只是边缘远离伊布一点，因为她咀嚼一些碎片在她的盘子。我叹了口气。
“说来话长。”
“告诉我。求你了？我所知道的就是你准备去送一个很长的快递，但是弗罗斯特精灵们把你赶走了。是他们干的吗？”
“不。”
他们可能会。但是——他们是恶毒的、欺骗的、敌对的——然而，我知道他们喜欢孩子。不，他们绝不会组织这样的活动，即使他们可以。
伊布在盯着我看。只是盯着看。我想告诉她，但我不想。我想要永远地埋葬这些记忆，而我的另一部分想要承认我的失败。
我犹豫了一下。卡伊琳还坐在这里。但她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地把她送进监狱。这是必须要说的。于是我看着伊布。
“好吧。”
没有人需要知道。我可能再也不会把过去的事情全部讲出来了。但是伊布认识我。我了解伊布。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相信她。几乎比这个该死的世界上任何人都爱。她和我一起救了希拉。她……
也许能理解。
慢慢地，我开始说话了。我告诉了伊布自从我跑出她的旅馆被精灵们追赶后发生的一切。有些并不重要。被他们折磨的漫长日子——现在已经毫无意义了。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它们几乎是令人愉快的回忆。
我无法描述狼人营地里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告诉伊布我用故事来娱乐精灵，就这样了。我当时感受到的东西太珍贵了，不能分割成一小段。
然后是两军之间的战斗。还有死灵法师。伊布听着，问着我不回答的问题，疑惑着，猜测着。但这一切都只是前奏。
当我说起卡伊琳失去一切的那个晚上，狼人的孩子把自己压倒在地，用爪子捂住眼睛，颤抖着。眼泪顺着她的脸流下来。伊布看着她，但我继续说。
一定要说出来，而且也很简单。
“我和精灵们达成了协议。他们帮忙救了卡伊琳和我，但是石矛部落——所有的人——我们把他们留给了哥布林。军队在撤退，我和精灵们一起逃跑。他们冻结了所有挡住我们的东西。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这些记忆几乎把我的生活世界抹去了。我看到了鬼魂、鲜血和死亡。但是当我听到伊布的哭声时，世界又游回了视野。
她在哭。我的眼睛很干。伊布盯着我的时候，肩膀颤抖着。很疼。她的同情心很伤人。我看向别处。
伊布擦去眼泪。她去宠卡伊琳，但狼人抽搐了。她在桌子下面蹦蹦跳跳，蜷成一团。
心碎。我的眼睛干涩，我的灵魂在流血。我看着伊布。
“我们回来了。精灵们还在附近。卡伊琳无处可去。你能在你的旅馆里照顾她吗？”
“当然，当然，没问题。”
伊布四处找东西擤鼻涕。最后，她跑进厨房，拿出一块脏抹布。她擦去脸上的鼻涕时，我看着她。
“我非常非常抱歉。”
“你已经说过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没有什么可以改变这一点。我坐在桌边，盯着我的手指。这么多，却这么少。价钱不够，但是——
他们走了。永远。没有药水能让他们复活。即使是伊利莎白的治疗师朋友也不能修复缺失的身体部位，只能修复受损的部位。
永远消失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代价。
“哥布林神还在那里。”
我紧握双手，对疼痛视而不见。当伊布坐在我旁边时，我感觉她变得一动不动了。我看着她。
“你需要小心。他的军队在这里以南很多天，但他可以向北进发。如果他这样做——”
“如果我们这样做，我们将看到。但现在你是安全的。我会锁上门，博阿滕应该会回来。我要叫他看守旅馆。”
“好吧。”
伊布坐在座位上。我看着她。为什么她这么容易读懂？她有没有……
“怎么了，伊布？”
她犹豫了一下。
“嗯，潘朵拉在附近，和另一只哥布林在一起。”
沉默。在我的心里。我感到我的手指在颤抖。
“别让她靠近。如果我现在看到一只哥布林，我会杀了它。”
我看到了伊布的眼睛。我的感觉就像在燃烧。她看起来很吃惊，但并不害怕。我见过伊布害怕的样子吗？但是她的表情阴云密布，我看到了……失望。
这让我很生气。她听说了发生的事，怎么能评判我呢？她怎么能让哥布林进入这个旅馆？
怎样才能——
我需要她。我试着把这些疯狂的事情塞进我的胸腔，但是它们还是不断冒出来。疯狂的口袋。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求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在乎。伊布犹豫了一下。现在她看起来很担心。
“哦，没什么。没什么……太重要的。”
伊布——
“好吧，发生了一些事情。”
“告诉我。”
犹豫。她看了看卡伊琳，然后又看了看她的手。我盯着她。最后，伊布屈服了，开始紧张地喋喋不休。
“哦，我把这个女孩带到我的旅馆后，遇到了一个金牌冒险家。她有点烦人，但如果我不帮忙，他们就会让她死在寒风中。于是我们打了一架，然后我发现精灵花很有用，我把卡洛斯赶了出去，因为他对潘朵拉的哥布林朋友很生气，今天我去了西拉德利萨比，而且——”
就好像有人给我的脊椎来了一股电流。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的心又开始跳动了。愤怒在我的胸膛里翻腾，像一个黑暗、扭曲的东西。
“你刚才说什么？”
“我遇见了伊利莎白夫人。看，她派了一辆马车来我的旅馆，索尼亚，我想——”
“你刚进来，不是吗？就这样，不假思索？”
“我——”
伊布无助地摊开双手。好像在说‘我应该做什么'？这让我越来越生气。我的声音提高了，半睡半醒的卡伊琳抬起头来。
“你跟她说了什么？”
“嗯。”
伊布挠了挠头，她甚至不记得了。
“没什么……？但她知道我来自我们的世界。我是说，另一个世界。而且，她还有其他人。”
“来自我们世界的其他人？”
该死的。我的心跳加快了。伊布点点头。
“是的，她有一大堆的男女朋友。他们比我们年轻，但他们想成为冒险家。但是伊利莎白不想让他们离开。她担心他们会泄露我们世界的秘密。”
“她知道那些秘密？她什么都知道？”
伊布看不到我的眼睛。
“……是的。她知道枪和其他东西。”
“该死。”
我用我的好手击打桌子。伊布看起来很担心。她向我伸出手，但我把她的手打掉了。
“我没有告诉她任何重要的事情，索尼亚！她只是想知道我是否值得信任。她想对我使用一种技能，但是没有用——”
“你一开始就不应该靠近她！”
我用一根手指戳了伊布一下，她看起来很愤怒。
“为什么不呢？你见过她的！”
“在我知道她有多危险之前。但是你——你在和她说话之前应该先想一想！你有犹豫过吗？还是你看到一辆闪闪发光的马车，就决定上车了？”
“索尼亚，事情不是这样的，听着。”
伊布皱着眉头，但我听够了。野兽在我的胸膛里，狂怒正在吞噬我的心灵。太晚了。
“不。你听着。你去见伊利莎白正是她想要的。她现在知道你来自另一个世界了，你这个白痴！她没有办法告诉你，但是你把它送出去了——也许就在她暗示她知道的那一刻！现在她知道我认识你了，她会利用你来接近我的！”
“她不会做……”
伊布犹豫了一下。连她都说不完那句话。我瞪着她。我胸口有东西。它控制着我的舌头。
“你不认为。你就像个木偶一样随她摆布，你这个白痴。”
另一个女孩的眉毛突然一起皱了起来。
“别这么说。我什么都没做错！我想伊利莎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站在我们这边？”
我的照片里有些东西。所有的仇恨、愤怒、沮丧、恐惧和失落，都像毒药一样从我身上喷涌而出。
“你的很白痴。你从来没想过吗？不。你不知道。你只是继续做你空虚的头脑中的任何事情，而不考虑后果。因为你，世界上最危险的人之一知道了你的秘密，她永远不会放弃。这都是你的错，你这个没脑子的家伙。”
我无法阻止激流。我根本不想去。伊布先是震惊和伤心地盯着我，然后是愤怒。
“我不是白痴！，听我说——”
“闭嘴。”
“不！你闭嘴，听我说！”
“这样我就能听到更多伊利莎白在你脑子里编造的谎言了？但你毫无疑问地相信她告诉你的。你到底有多蠢！”
我太过分了。我知道，但我停不下来。伊布的脸僵住了。
“别说我傻。”
“为什么不呢？你是我见过的最笨的人。”
“索尼亚，我警告你——”
“哦？那你打算怎么办？”
“别叫我名字！听我说！”
“不，去你的，你是个无能的小丑。”
我用力戳伊布的胸口，太深了，停下，伊布抓住我的手。
“别碰我……”
我把她扔出去。伊布猛地撞到桌子上，我意识到我做得太过分了。她起床很快。我举起双手。
我想战斗。我想撞到什么东西。但是我的其他部分想要停止。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尖叫，就是我和陶洛斯打架时喊叫的那个声音。
但是太吵了。一切都很痛苦。我的心碎了。我只是想打点什么，然后被打回来。也许那个时候——
伊布向我挥拳。缓慢。笨拙。我退后一步，给了她一拳。用我的坏手。我的残肢撞上了她的胸膛，我痛苦地抓住自己的手。
当我弯下腰时，伊布握紧了拳头。她猛击我的胸部。我在一英里外就看见了风吹过来。我举起双臂阻挡——
……
砰。
撞击是如此的沉重，以至于索尼亚的整个世界瞬间消失了。撞击使她向后飞去。索尼亚翻过桌子，摔在地板上。她躺在那里，沉默和呼吸停止了几秒钟，然后她喘着粗气滚到一边。
伊布站在那里，凝视着索尼亚，浑身发抖。[牛头人潘趣酒]。她不是故意要用它的。她犹豫了一下。她应该去帮忙吗——
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刺进了伊布的脚踝。她痛苦地尖叫起来，开始啃噬她的肉体，就像针扎进她的皮肤一样。
“啊！”
伊布惊慌失措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摆脱那个正在咬她的东西。她把那个袭击者甩了出去，太晚了，看见卡伊琳在空中飞起来。狼人的孩子撞到桌子上，倒在地上，痛苦地呜咽着。
“哦，不，我很抱歉——”
伊布没有理会她流血的脚踝，而是冲了过去。卡伊琳四肢着地时眨了眨眼睛，然后她的眼睛集中在伊布身上。她厉声说道，伊布差点失去了一根手指。卡伊琳扑向伊布，当卡伊琳试图抓住她的脸时，女孩痛苦地大叫起来。
“卡伊琳！住手！”
狼人停顿了一下。索尼亚站起来的时候，她看了看周围。另一个女孩紧紧抓住自己的胸部，畏缩着，但是没有受伤。她指着伊布。
“放开她。”
狼人犹豫了一下。然后她从伊布身上跳了下去，她的针爪最后一次扎进了伊布的肉里。她跑到索尼亚跟前，焦急地绕着那个女孩转。
慢慢地，伊布站起来，看着索尼亚。另一个女孩与她的目光相遇。她凝视着的那种郁积着的愤怒突然消失了，被短暂的争吵熄灭了。她低头看了看卡伊琳，然后又看了看伊布。
两个女孩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伊布站在那里盯着索尼亚，胸口还是被女孩捅了一下，仍然感到疼痛。她的耳朵还是红红的，她很生气——
直到她看了看索尼亚的手指。索尼亚的愤怒也消失了。她松了一口气，突然看起来好像有一百岁了。
“对不起，伊布。”
“不，我也很抱歉。”
伊布尴尬地走过去，扶索尼亚坐下。那个亚洲女孩坐在那里抚摸着胸口，脸上一阵抽搐。
“那是什么？”
“呃，[牛头人潘趣酒]。这是……一种技能。我不该用它的。对不起。”
“强壮。如果我没有阻塞，我的肋骨就会断掉。不管怎样，差点就做了。”
索尼亚做了几次深呼吸，有些畏缩。她朝卡伊琳点了点头，狼人在她的腿上盘旋。
“对不起，卡伊琳咬了你。”
“不，是我的……”
“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些话。”
索尼亚茫然地看着桌子。伊布不知道该说什么。至少，索尼亚抬起头来。
“强壮。我想这就是升级带给你的，不是吗？力量。”
“是吗？”
伊布不明白索尼亚的意思，但是女孩点了点头。她又盯着桌子和她的手。
“如果我升级了，我可以保存它们。也许吧。”
来自军队？伊布张开嘴，然后又闭上了。索尼亚看着卡伊琳，眼睛闪闪发光。狼人正盯着她看。慢慢地，女孩弯下腰拍拍狼人的头。她蜷缩在索尼亚的脚边。颤抖。
两个人坐在一起，寂静降临了。卡伊琳急促的呼吸慢了下来，她蜷缩在索尼亚身边，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身体放松了。她的呼吸慢了一些，然后慢慢地爬了起来。卡伊琳睡着了。
索尼亚低头看着卡伊琳熟睡的身体。她看着伊布，看到另一个女孩几乎没有受伤。但索尼亚可以感觉到她的肺部仍然在呼吸空气，并且感觉到胸部被击打的疼痛。她苦笑了一下。
“我想我太软弱了，是吧？”
太软弱了。甚至连伊布都更强壮。索尼亚盯着自己的手。他们颤抖着。她残肢周围血淋淋的绷带松了。伊布看着索尼亚抚养他们。
“我太虚弱了。我救不了任何人。我只是看着他们死去，伊布。”
“我知道。”
伊布知道索尼亚的意思。女孩看着伊布。她现在浑身发抖。索尼亚快崩溃了。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液体。眼泪。
“我试过了……”
“我知道。”
“我真的……”
“我知道，索尼亚，我知道。”
索尼亚抓住伊布的胳膊。她的手很有力，但是她在颤抖。
“我什么也做不了，伊布。什么都不。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
“这不是你的错，索尼亚，不是的。”
“是的，是我造成的。”
“不。”
“我什么也做不了。”
伊布拥抱了索尼亚。她感到女孩僵住了，然后索尼亚崩溃了。她开始抽泣，慢慢地，然后钻进伊布的衬衫里。伊布抱着索尼亚，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水坝决堤了，未流出的悲伤终于在伊布的旅馆里溢出来了。
在寂静的夜晚，伊布抱着索尼亚，小女孩哭着扑进她的怀里。泪水从另一个女孩的脸上滚落下来。她抓住伊布，紧紧地抓住她的衬衫，好像她命悬一线。
“我什么都做不了，伊布，我不能——”
“我知道，嘘，我知道。”
从楼梯上，另一个女孩低头看着客厅里的两个女孩。她一句话也没说。在雪地里，一具骷髅在潜行、狩猎、杀戮。他这样做是为了感觉自己还活着。
在旅馆的地板上，一个小狼人睡着了。她没有听到索尼亚声音中的痛苦，甚至没有注意到眼泪落在她雪白的皮毛上。她睡着了，不在乎她醒来时是生是死。
莉萨感觉到周围的世界在旋转。一切都不对劲。但是有人拥抱着她，她是这个充满痛苦的世界的唯一支柱。她在伊布的臂弯里哭泣，把所有的痛苦都释放出来，哭泣着，希望过去的几天从未发生过。希望她有能力改变过去。希望她能更坚强。纪念逝者。
外面，雪又开始下了。越来越多，直到世界似乎将被它所覆盖。在轻风大陆，沧海大陆，甚至钢大陆和沙大陆。索尼亚哭了起来，雪花纷纷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