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城区外,大部分的帝国军队已经撤走,只剩下一些离得远的炮兵、镇西大将军段陌和国师武式虎,而和他们战斗的,则是阳城术师阁阁主叶临渊。
当时阳城受到炮击,叶临渊火冒三丈,当下便冲出城外,以雷霆之势击毁数门后膛炮,杀人数十。直到被段陌拦住,两人的战斗又波及了更多的后膛炮,这些炮只是受到了一些损伤,即便修不好,哪怕带回去融成铁水也还有用,因此这些炮兵一直在试图将这些炮运走。无奈叶临渊攻势凌厉,段陌根本没有办法将他引开,炮兵们也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观望。叶临渊也想着迅速击败段陌,然后彻底毁掉这些后膛炮。
谁知武式虎突然到来,叶临渊本就体力不济,现在以一敌二更显得吃力,想走都走不了。
“嘿嘿,叶阁主,你擅自攻击帝国正三品大员,毁坏神威军财物,可是大罪,还不束手就擒?”武式虎撑开一柄黄纸伞,冷笑着说道。
“有胆量,你把那伞收起来我们再打。”叶临渊冷冷地说道。
“这可不行,黄纸伞是皇帝陛下赏赐,不能随意丢弃。”
武式虎转动黄纸伞,周围金光大放,方圆千米以内的空间被全部隔离,叶临渊根本逃不出去。
“可恶!”叶临渊大吼一声,举起宝剑向武式虎砍来。
武式虎微微一笑,单手持玉圭,一边后退一边格挡。与此同时,段陌也冲了上来,两人合力合力叶临渊,各色光芒此起彼伏,地面上土块飞扬,留下一道道数米长的沟壑。
“真气死我也!”
叶临渊奋力拼杀,但两人就像弹簧一般,用力大点便安然后退,用力小点又欺身上前,有这柄黄纸伞也不怕他逃走,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耗死他。
眼看叶临渊的术法越来越无力,攻击距离也渐渐减到二十米以内,武式虎的嘴角扯起一丝微笑,觉得是时候收网了。
他微微收起黄纸伞,金光笼罩的范围便小一分。
只要他接着收伞,直到最后,叶临渊必然无处可逃。
然而就在黄纸伞刚刚开始收起时,伞面突然毫无征兆地破碎,金光发出一生苦啸,缓缓散去。
三人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停下,惊讶地看着只剩下伞骨的黄纸伞。
段陌指了指黄纸伞,面带不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武式虎的脸色很难看。
“诸位好兴致。”
这时,一只红色的巨虎踏着不疾不缓的步子悠悠地走过来,尾巴上还挂着个人。
武式虎皱眉。他不认识钢虎,但是对钢虎尾巴上挂着的苏玉和身边跟着的敖云程是认识的,如果他们前来搅局,事情可就不妙了。
“敖云程?”叶临渊也感到很意外,“这位是……”
“这是神兽钢虎。”敖云程介绍道,面色轻松,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
武式虎的心里更加没底,敖云程神情自然,难道他如此有信心?神兽钢虎?虽然自己没听过这号人物,但敢称神兽的,想必也绝非善类。
一念至此,武式虎便冷笑道:“既然是神兽,那先吃我一招!”
说完,他将只剩伞骨的黄纸伞收拢,以伞为矛,朝钢虎投去,然后风一般逃走。
钢虎一愣,没想到此人气势如虹,行为却如此不堪。他伸出前爪,一掌拍断黄纸伞,随后朝武式虎追去。
而段陌这边,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准备去帮助武式虎,谁知道却被敖云程拦住了。
敖云程本来面相柔和,如今点了离火符文,更增添了一股妖治美感,但是他右手缠着皇蛟、左手托着天鸦,好似以前驯养猛兽的旁门术师,这妖治美感在段陌看来也只剩下妖感了,如果他再穿上道袍之类的东西,完全可以称之为妖道了。
“你是哪里来的妖人?”段陌一时间没能认出敖云程,把他当作了修行旁门左道的术师,提刀便砍。
另一边,武式虎的逃跑路线则非常奇怪,他不去追神威军,反而朝着阳城的方向逃去。
钢虎对阳城的情况并不熟悉,因此也不觉得奇怪,见武式虎逃跑,下意识地便追了上去,一脚踏在大路上,青石砖铺成的路面顿时裂开,陷进地里,留下一个虎爪印。
“神兽果然厉害。”
武式虎眼角一跳,不敢耽搁。等跑到阳城的界碑处,他猛然停下脚步,将玉圭往界碑上一拍,玉圭碎成数块,青绿色的水雾从碎片中溢出。
已经接近界碑的钢虎看到水雾后停下了脚步,带着一丝警戒看向武式虎。大约数秒后,他再度迈起步子:“虚张声势。”
就在钢虎迈脚的刹那,以界碑为中心,四周有无数的荆棘破土而出,将钢虎围在中间,荆棘的边缘,四条巨大的藤蔓在短短数秒内便长成数十米高,相互纠缠成结,暗红色的光芒在这些藤蔓身上来回流动。
“神兽大人,我可不敢和你交战,再会了。”
武式虎留下一句话便迅速离去,看那速度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这等术法也敢拿来卖弄?”钢虎觉得好生有趣。
“这是什么术法?”充当尾巴挂件的苏玉问道。
“山河术,只是甚为粗劣。”
钢虎竖起尾巴,在荆棘丛中随意行走,所有荆棘碰到他,就像撞上钢铁一样纷纷折断。头顶的的藤蔓结随着钢虎的移动也在缓缓移动,凡是藤蔓结影子所至,荆棘的生长速度均快到不可思议。钢虎虽然不怕这些荆棘,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停了下来,面前的荆棘形成了一堵高墙,直接穿过去的话,苏玉就要变成血人了。
苏玉也知道钢虎的难处,便问道:“要不,你试着给我加个气盾?”
钢虎白了他一眼:“如此小术,岂不有负我钢虎之名?”
“那……”
“破了此阵即可。”钢虎四下里看了看,朝着东南方向一爪拍去,爪出金光如虹,一路上披荆斩棘,斩出二十米远,将阳城界碑轰成碎片,随后迅速收敛,没有碰到界碑后面一根荆棘刺。接着,他跺一跺地面,脚便的大地瞬间变成暗红色,随后整齐地向下塌陷,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圆柱形洞穴。
不到一分钟,藤蔓缩回地面,荆棘全部老死。附近又变得空无一物。
此时,段陌刚刚摆脱皇蛟的纠缠,迅速朝天边退去,身形只剩下一个黑点。
至于炮兵部队,除了剩下来的不到一百人和几十门已经损坏的后膛炮,别的根本不见了踪影。
“这就是能打出炮弹的大炮?”钢虎回到敖云程身边,敲了敲一门后膛炮的炮管,问道。
敖云程点头:“确实如此。”
“那就熔了吧。”
“神兽前辈,”叶临渊赶紧说道,“这后膛炮可能对我阳城有大用,还希望能留下一两个。”
钢虎充耳不闻,绕着这些后膛炮走了一圈,尾巴在地上拖出一道圆圈。
“你若是想要,可以进去试试。”他看着叶临渊,不屑地说道。
叶临渊就是再笨,也知道这个圆圈非同小可,自然是说什么也不会进去,只能朝着钢虎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
“还算识相。”
钢虎对着圆圈内吹出一口气。圈外人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但圈内的后膛炮却安静地融成了铁水,没有发出一丝燃烧声和爆炸声。
这就是神兽之威吗?
“那两人逃到何处去了?”钢虎向四周看去,似乎还要继续追击。
站在敖云程的立场上,他还是不希望钢虎从阳城过一遍就走的,只好说道:“师傅,你尾巴上还带着一个人,前去追击未免麻烦。”
“所以你想让为师先等一等?”钢虎转过身,脸贴到敖云程鼻子上,“火星入柴堆,要等三天后方才燃烧?”
这种毫无道理的类比让敖云程无话可说。
这时苏玉说话了:“这位神兽,你可能不知道啊,这两人是有后台的,他们都是听了神都的话。不如这样,我们先休息几晚,然后一鼓作气拿下神都,怎么样?”
“不怎么样。”钢虎说道。
苏玉顿时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钢虎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听了敖云程的建议,和他一起回到阳城之中。只是阳城刚刚才遭到了炮击,很多建筑已经倒塌,钢虎转了半天,才在受灾较少的城北地区暂时征用了司马家的府邸作为自己的行宫。
对于神兽能入住自己家,司马家人当然是没有任何怨言,即便有也不敢说出来,当天便收拾出后院给钢虎居住。
而敖云程则非常想吐槽,你在高城道住的都是什么地方?怎么到了阳城反倒开始要行宫了?
坐在房间的大床上,钢虎问敖云程:“是否觉得为师不可理喻?”
“弟子不敢。”
“你有这等想法也正常,”钢虎自顾自地说道,“为师在天坑中住的是两层的木屋。然而,二十年前,为师住的可是金碧辉煌的青龙副殿。”
敖云程根本不知道青龙副殿是什么地方,只好保持沉默,听钢虎继续说下去。
“大约十五年前,一群人进入天坑,拆了青龙副殿,那时起我便记住了那些人,要让他们付出代价。”钢虎双目狰狞,虎毛倒竖,房间内的温度陡然上升,似乎就要燃烧起来。
后院附近的司马家众人,也都感到一阵燥热,令他们不由得想要离开此地。
“师傅,那些人,很厉害吗?”敖云程忍住热气,问道。
毕竟能拆掉钢虎居住的的地方,想来也不是善类。
钢虎摇头:“虽然有些头脑,但实力低微。”
“那……”
“为师那时伤重未愈,才吃了亏,不然,何必等到现在?”钢虎冷哼一声,鼻中喷出几点火星。
敖云程很想问让你重伤的又是谁,但考虑到钢虎现在似乎心情不好,也就没多问。
不多时,钢虎又问:“你那个知道我是神兽的朋友,现在总该告诉我,他是谁了吧?”
确实,当时敖云程出于安全考虑,没有向钢虎说明,但是现在他们是师徒关系,论理不该隐瞒,而且据钢虎所说,拆掉青龙副殿是十五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杜丛才十岁,更不可能得罪钢虎。
只是他没有想到,钢虎的话题如此跳跃,之前还在说青龙副殿,现在又要问杜丛的事情。
他回答道:“弟子的朋友叫杜丛,也是帝国的术师,而且和神都关系很不好。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以算我们的盟友。”
“他为何知道为师是神兽?”钢虎才不管盟友不盟友,他只想知道,那个叫杜丛的,为什么知道他的身份。
敖云程想了想,说道:“杜丛没有明说。但是我怀疑,这是因为他身边也有一个神兽。”
“什么?”钢虎猛睁圆眼,“他身边也有一个神兽?是谁?”
钢虎的情绪非常激动,但其中并无气愤之意。敖云程也就放心了,非常直率地说道:“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那神兽可以变成人形,其兽形的外貌应该是类似一只貉。而且据说杜丛自认识这个神兽后,自身的实力也在飞速上涨。”
钢虎一听,顿时大吼道:“地貉气煞我也!”
他的吼叫声几乎掀翻屋顶,敖云程差点被吹飞出去,至于天鸦和皇蛟,更是只能躲在他身后。但是奇怪的是,钢虎的吼声中并未包含多少憎恶。或许这句“气煞我也”只是一句发泄情绪的气话。
随后,钢虎耐着性子向敖云程仔细询问了杜丛和地貉认识的时间、以及他在这段时间的进步。但是敖云程了解的也不多,途中还出去问了一下司马雷霆,才掌握了杜丛最近的情况,然后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钢虎。
当知道杜丛在三贤城使出疑似广莫的术法后,钢虎越发的坐不住,站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
“师傅?”敖云程小心翼翼地问道。
钢虎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好。
被敖云程叫了声师傅后,钢虎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敖云程身上,一边看一边摇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敖云程,从今日开始,你须认真修行圣火术,为师限你半年之内超过杜丛!不然那地貉还不得眼高于顶?”钢虎给敖云程下了任务,心情稍微回复了一点,“不过好在你有皇蛟。在这方面,地貉终究要输给我。”
“师傅,徒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如果师傅说皇蛟是指身边的助力的话,那杜丛可能还要胜过弟子。他身边有一姑娘,叫做司樯,据说来自圣山,手中有许多法宝。”
“什么?”当听到“司樯”和“圣山”两个词时,钢虎便大吼起来,“你确定?”
敖云程点点头。
“啊!地貉匹夫,厚颜无耻!”
在钢虎看来,圣山祭祀司樯,论地位算是一脉术法正统的公主,而地貉居然使用这种方法为他的徒弟铺路,实乃厚颜无耻。但是这种方法,却也不能说他错,真是气煞人也!
他咬牙道:“无论如何,你半年内必须超过杜丛,否则为师就要让你知道虎鞭的厉害!”
一边说,他还一边用尾巴抽打着地面。
敖云程很想告诉钢虎,您老和社会脱节太久,虎鞭的意思可能和您以为的不一样。但是看到钢虎气愤的表情,他还是决定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