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梁心神激荡,忍不住用汉语问道:“这门语言是谁教你说的?”
猫女大喜过望,道:“你也会说我们的话?”
随即她激动的流下泪来,晶莹的珠子从她眼睑滚落,她伏下身子,亲吻余梁的脚尖,恭敬道:“白雅请求大人救救我们村子。”
余梁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给她吓一跳,连忙将她扶起,又问了句:“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白雅神色有些茫然,道:“我爷爷教我说的呀。”
余梁道:“那你爷爷又是谁教的呢?”
白雅郑重看了余梁数眼,心中有些狐疑,大人怎么尽问些傻问题呢?莫非他不是自己要找的大人,不过他会说我们的话,不会错的?
她老老实实的答道:“我爷爷自然是爷爷的爷爷教的呀。”
余梁无语,不过,他也大致明白了猫女的意思,很显然,她所说的汉语就是她族中代代相传的土语,并非旁人传授而来,可他们怎么会说汉语呢?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余梁正思忖间,只觉脚趾传来一股湿热之感,低头一瞧,却见白雅又在亲吻自己脚尖,口水濡湿了鞋面,她一面亲,一面恳求道:“小雅恳请大人,为小雅松绑。”
余梁只好将她扶起来,顺手解开绳索,问道:“白姑娘,你为何一直叫我大人,我可不见得有你大哟。”
白雅一脸感激崇敬之色,看起来像是又要亲吻脚尖来致谢,余梁抢先将她扶住,苦笑道:“白姑娘,你若真的感激我,就不必行此大礼,若被旁人瞧见,我让你这么美丽的姑娘做这种事,我会被打死的。”
白雅一愣,忽然变得狂躁起来,尾巴上长长的绒毛一下炸开,美丽的牙齿,变尖变长,伸出嘴外,指甲也变得尖锐起来,就像是两只刚爪,眼内更是凶光毕露,狞笑道:“谁?谁?是谁胆敢伤害大人,小雅定要将他撕成碎片。”
余梁又给她吓一跳,心想:这白姑娘是不是有甲亢,怎么总是反应如此激烈?只得柔声安抚道:“白姑娘,没、没…没有人要伤害我,我不过说说而已,你还是变回原来的样子好,好端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变成这副模样,多不像话。”
白雅十分乖巧听话,听了余梁之言,即刻变回温柔美丽的样子,双手掩住面容,尾巴在身后摇啊摇,怯生生道:“哎呀,小雅丑死了,还叫大人瞧见了,真是丑死人了、丑死人了…”
余梁柔声道:“小雅,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一直叫我大人呢?”
白雅背过身去,轻声道:“这个…这个三言两语说不清,大人随我回村里,就知道了。”
余梁想了想,问道:“我身后这姑娘受了重伤,你瞧瞧看,可有办法医治?”
白雅这才转过身,侧着脑袋,瞧了瞧余梁背上的暮千雪,道:“这位是主母大人吗?”
她目光一转,落在暮千雪的小脚上。
余梁怕她又要行大礼,忙道:“不是不是,她是我的好朋友。”
白雅“哦”了一声,有些失望道:“我知道一位神医,没有她治不好的病,大人,你先随我回村里,小雅再带你去,好不好?”瞧她的神情,似乎生怕余梁跑了。
余梁对白雅口中的村子,十分好奇,且尚需仰仗她找到那位神医,当即便答应同她去到村里。
临去前,余梁好奇心起,来到那株古树旁,仔细查探了一番,古树上除了凹槽里的金光,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
白雅领着余梁向密林深出走去,两旁树木渐自稠密起来,不远处灌丛中现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窄道,二人穿过窄道,前方豁然开朗,一条坡道直通一片乱坟岗。
乱坟岗中墓碑林立,坟茔耸起,不时有乌鸦落在墓碑上,发出不祥的怪叫,夜风飕飕,有气无力的钻进墓碑缝隙里,响起厉鬼一般的叫声,在碑林间来回呼啸,叫人听了心慌意乱。
余梁心中怦怦乱跳,环顾左右,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白雅兴高采烈的跑到一块墓碑前,伸手在碑上敲了三下,欢天喜地道:“白爷爷,小雅找到大人了,你们快出来吧。”
余梁走到白雅身后,只见那块墓碑上刻了“白爷爷”三个篆字,左右墓碑上尽皆刻了文字,余梁一眼望去,似乎都是些名字。
忽然,乱坟岗剧烈摇动起来,岗上碑林也随之摇晃,霎时间,尘土飞扬,碑上青苔脱落,纷纷坍塌倾倒。
这时,一只手破土而出,这只手干枯、黝黑,犹如一根烧火棒,忽然,一道粗线沿着手臂蜿蜒而上,线头炽红如火,定睛细看,那粗线竟是一条红头蜈蚣,身长数寸,蜈蚣弯折曲行,自枯手手心爬到手背,又自手背爬到手心,叫人心惊肉跳。
枯手接二连三从坟包中伸出,山岗上密密麻麻尽是枯手,足有数百只,阴森诡异,可怖至极。
这些手一色黝黑,屈曲僵硬,凌空虚爪,挣扎着向上攀爬,终于攀爬出了整只臂膀,随即头、躯干、还有脚…尽皆从土中爬出。
不多时,上百个黝黑、干枯、犹如焦土之人,摇摇晃晃,从坟墓中爬出来,他们张惶四顾,似乎十分愤怒,又万分悲怆,捶胸爪脸,低低哀嚎。
就中一个首领似的人物,越众而出,径直走到余梁跟前,白雅飞快的凑了过去,叫了声:“白爷爷。”
那人举手示意白雅不可说话,白雅吐了吐舌头,乖巧的站在一旁。
余梁向来人打量了数眼,只见这人满头白发,根根竖起,就像在在背上驮了一只巨大的刺猬,两颗大眼黑白分明,脸色焦黑如炭,两颊上布满了条纹状的灰白纹理。
他脸上没有鼻子,两颗洞眼平铺在鼻子所在位置,张合不定,吃力的喷发鼻息,嘴巴位置也只有一颗稍大的洞眼,似是以锐物钻出,洞眼周围结满了血痂。
他身上一件衣服也未穿,好在有密密麻麻的“缚咒之力”缠绕其上,漆黑的咒力将私处遮蔽,使他绝无走光之虞。
夜黑风高,乱坟岗中,怪事迭起,肩之这样一位长相骇人的人,或者不是人,站在面前,余梁心中不住打鼓,却挤出笑意,道:“白爷爷,你好。”
白爷爷仿佛是个聋子,未作出任何反应,他眼睛看着余梁,也仿佛他眼中根本就没有余梁这个人,忽然,他动了,没有任何征兆,动了,又静止了,仿佛动静本就一体。
在余梁看来,白爷爷还在先前的位置,然而,他已来到余梁面前,伸出鸟爪似的枯手,捅入余梁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