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刀光闪现的刹那,牛二毛很后悔。
他后悔不提早一点喊一句话:“老子十八年后仍然是一个好汉!”
喊了这一句,既表现了英雄气概,也算是给自己的生命划上了一个圆圆的句号。
少了这一句,不仅死的窝囊,而且生命的句号画成了椭圆,不得不说是一个大大的遗憾。
噗——
刀锋砍入人肉的声音,实在是耸人毛骨,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牛二毛闭上了眼睛,就算死不瞑目,也要好像死也瞑目,自己死的遗憾,但不能让别人看出遗憾,这样多少也有一点死亡的面子。
他觉得古往今来许多人都这么做过,后来这些人都成了历史留名的英雄好汉。
咦,怎么只是脑袋嗡嗡的,脖子也不痛,肩膀也不痛,胸口也不痛,砍在哪里了?难道砍在屁股上了?那么这位左使者的武功也太高了吧,坐在地下,也能砍得到屁股,难道他会变作须弥芥子,钻入屁股下面砍吗?
牛二毛睁开了必死的眼睛,瞧一瞧到底怎么回事?
夜幕已降临,不过天并没有全黑,仍然能够看清眼前的一切。
他看到一个汉子倒在地上,后背露着一道深深的口子,像河马张开的大嘴。
牛二毛愕然,“咦,你不是刀疤脸吗?”
刀疤脸回头说:“老大,你好。”
牛二毛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刀疤脸心里抓狂,“我,我帮你挡住了刚才的致命一击呀。”
牛二毛眼眶湿润了,又问,“你是走道走偏了,不小心挡住,还是特意跑过来挡住的?”
刀疤脸说:“老大,这有区别吗?”
“有,当然有。要是意外路过,那就欠了你一个意外的人情,要是专门挡刀,那就欠你一个专门的人情。专门人情很大发,我恐怕还不起呀!”
“老大,我是专门飞身过来救你的。”
”那我岂不是欠你大大的还不起的人情?”
“老大,好像是的。”
“那你让我怎么还?”
“老大,你知道怎么还的!”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可不可以给点提示?”
“哎呀,我好痛,要死翘翘了。”
说完,刀疤脸头一歪,死了。
牛二毛抱住刀疤脸,“不要死呀!欠你的人情,我不知道怎么还呀?你给点提示,给点提示呀!”
眼泪飙飞。
左使者提着血淋淋的马刀,左右环视,“还有谁来挡刀?”
眼镜跳了出来,“我!“
左使者说:“好,有种,那我就先砍了你。”
牛二毛放下刀疤脸的尸体,站起身,喝止眼镜,“狗日的谁要你挡刀了?老子一个人情就还不起,再来一个,怎么还?难道要老子到阴曹地府里给你们低三下四、做牛做马吗?”
眼镜说:“老大,你不会死的,西装帮还要你发扬光大呢!”
牛二毛说:“西装帮已经解散了,发扬光大个毛啊!”
眼镜说:“西装帮没有解散,我和刀疤生是西装帮的人,死是西装帮的鬼。”
牛二毛说:“那好吧,那你去死吧,到地下去追随矮冬瓜吧!夹克帮的左使者同志,你就行行好,砍死他吧!让他光荣地去见他的已故老大。”
眼镜流下了泪,却没有再说什么。
左使者挥刀,砍向眼镜。
牛二毛暴起,玄铁菜刀从上往下,劈向左使者。
左使者感觉到了危险,哼哼冷笑一声,倏地回身,用马刀架去。
马刀长五十六公分,宽七公分,重达十八斤,岂是一把菜刀能够抵挡的了?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玄铁菜刀的威力,这不是一把普通的菜刀,而是一把玄铁筑城的菜刀,是镇里杨寡妇使用多年而不卷刃的菜刀,是被牛二毛顺手牵来的玄铁菜刀。
马刀在玄铁菜刀面前,就像萤火虫碰到了月亮,顿时不敢说自己屁股发光多伟大了!
马刀自绝于玄铁菜刀前,断裂称臣。
玄铁菜刀劈中了左使者,从肩头入,胸口出。
牛二毛吐了。
他实在无法想象会有人喜欢杀戮!也许,他们根本就不能算是人。
夹克帮死了左使者,立即又站出了一个散人,带领混混儿慢慢包围上来,个个举着马刀,凶神恶煞。
牛二毛挡在了潘月月的身前,“月月,我觉得你应该再用你的胸器给我压压惊,经历了刚才的恐怖场景,再大的胸器我都不会感到害怕了。”
潘月月扇了牛二毛一巴掌,“无耻,这是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事情吗?我是一个害羞的女孩子,以后让我怎么见人。”然后,对所有人招招手,“喂,大家都散了吧,今天的活动到此结束,我和这位男士还有一点情情爱爱没有谈完,没空陪你们玩了。”
说着,拉着牛二毛快步走向办公楼,“今天亏大了,不仅损失了好多财产,还要损失一个白花花的大姑娘。”
牛二毛也说:“我也很亏呀,失去了初恋,说不定还会失去贞操。”
眼镜追着他们,“老大,等等我,我要给你们做一盏铮亮的电灯泡。”
牛二毛说:“回头记得剃光头,老大我谈恋爱很光明正大的,需要大功率的电灯泡。”
音乐起,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都不许走!”
夹克帮老大白面书生不知何时出现了,他的脸上贴着一张白色的面膜,跳着迪斯科,手中一把枪,“西装帮还有余孽呀,该清理一下啰。还有那个女的,抓过来当人质,逼老红军那老不死的投降。”
混混们听到了老大的指挥,蜂蛹而上。
牛二毛、潘月月、眼镜三人立即逃跑。
可是,四面都被包围了。
他们无路可逃,只有死路一条。
突然,一大群混混变成了空中飞人,屁股落地,脑袋落地,姿势优雅。
夹克帮见势不妙,纷纷散开。
潘老爷子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负手而立。
潘月月跑上去抱住老爷子,叫着,“爷爷!”
牛二毛松了一口气,“爷爷,你能不能早一点来呀?你看看,天都黑了,晚饭都过点啦。”
潘老爷子笑着说:“世道太乱,工作太忙了呀!”
牛二毛说:“忙?忙也不能不顾身子呀!你看看你,才九十多岁,就满头白发,一副老相,都是为人民操劳的呀!”
老爷子说:“以前打江山为了百姓,现在也要为百姓扫除黑恶。”
牛二毛拍着手,“说得好,鼓掌。哎,你们这些人,怎么不鼓掌呢?白面,说的就是你,贴面膜的家伙,叫你的手下一起鼓掌呀。”
白面书生骂道:“鼓个屁!小的们,老家伙出现了,大家列阵。狂徒,该你出战了!”
只见夹克帮的混混们立即站成了半圆形,把老爷子、牛二毛带着潘月月、眼镜包围在墙角。
接着,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背负长剑,目光冷峻,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走到老爷子面前,恭敬行礼,“古武传人狂徒,拜会老红军,并向老先生请教高招,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说完,昂然直立,晚风中衣袂飘飘,宛如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