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忆已然睡着,韩天慕将她从身上扶起,又放回了床上,然后迅捷地起身离开了床,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一个飞身跃上了横梁,将挂在横梁上的一个包袱取了下来。
他迅速地打开了包袱,从中取出了一张云蓝纸和一瓶红色液体,然后将书桌上的一小只狼毫快速沾着那瓶红色液体,他快速在云蓝纸上写下:
唐伦将于近日于武都人祭狼灵,吾将领威虎团,于今日赴卫恒山押解唐伦,汝当于半路营救唐伦,不可使其安然返回武都。
云蓝纸在写完后不到十息,上面的红字都自动消失不见了,见状后韩天慕迅速将纸捏成一个竖条,然后他打开了窗户,对着空中发出了两声长哨。
两长哨,秘信传。
吟龙在韩天慕的上空盘旋了一周后,在他窗边停下,韩天慕随即将他腿上的横结和银含都取下,然后揭开了银含的盖口,再用横结将银含系在它的腿上。一长一短两声哨两起,意味着此封秘信十分紧急。
看着在夜空中还在不停飞翔的吟龙,已经疲惫不堪的韩天慕感到了些许宽慰,都说“飞禽夜盲”,但青鸟却能在晚上飞跃万水千山,不管怎样都能完成经天卫下答的命令,仅是这种不服命运的意志,就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第二日,韩天慕用完早饭后,元厉便为其换上了那身银虎冠铠,韩天慕趁机问到:“你觉得,昨日我是不是真的有些失态?”
元厉又是一愣,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憋了有三息后,才勉强道:“人之常情,主子不必过于自我苛责,更何况主子是为了俞统领而失态,这反而说明都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可是孟冲那里,我总觉得有些过,哎……算了……”
元厉将酒馕给韩天慕系上,道:“那千龙酚太烈了,给主子换回了宴清欢,主子以后也千万别再上头了。”
“薄荷叶还有吗?”韩天慕问到。
“放在酒馕的前袋中。”元厉说着将袋子打开。
韩天慕莞尔一笑:“这个办法不错啊,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
此时韩安忆还没有醒,元厉送韩天慕出门,韩天慕道:“那新来的姆妈看上去有些笨重,安忆那里,你还是要多上心。”
“你就放心去吧主子,这韩府有我在,一定安然无恙。”元厉回到。
约摸三十人的威虎团已经在候韩府门口,礼部尚书侯德正一身蓝衣官服,迎了上来,拱手道:“韩都统!”
韩天慕见到侯德正,十分疑惑:“侯尚书?难道你也要随本都统去卫恒山?”
“非也,本官前来,是要给韩都统送上大齐的虎节,既是与外使会面,当显我邦之礼,大齐之银虎符节,是必不可少的。”随后一旁的侍从给侯德正递上了那枚发出叮叮当当声响的符节,“此银虎符节,乃是我大齐之生象,望韩都统一路上好生保管。”
韩天慕十分清楚,侯德正过来送符节,便是齐王要他提醒自己的身份,即便自己和唐伦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不能在他面前失了家国的分寸。
“多谢,韩某定不辱使命。”韩天慕拱手道。随后他持着银虎符节,骑上了白梅,领着威虎团,浩浩荡荡向卫恒山开进。
来到卫恒山时,已接近午时。卫恒山上关押的大多是大庆时期的重臣,以及一些维教教徒,里里外外都有重兵把手,山中修建了一个山庄,当初西厥为了笼络这些重臣,与其说是软禁,还不如说是将他们秘密都供养在这个山庄里。
韩天慕到达时,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了几分忐忑,虽然在大庆时期,他与唐伦没有太多交集,但毕竟自己的父亲韩飞辰与唐伦的情谊摆在这里,他要完全铁面无私地来演明面上的这出戏,确实有一些难度。但事已至此,该演的,他还是要演。
大队已经全部抵达,韩天慕下了马,在经过重重守兵检查之后,他持着符节,被一个卫兵领着走进了山庄。
卫兵拱手道:“属下洪刚,这就带统领去取人。”
山庄里是一个接一个的小木房,每个木房大约关着三至五人,都有官兵把守。有一个犯人突然从窗户里看到了韩天慕,立马变得激动起来,从窗户里大喊到,“韩天慕,你这个叛徒!卖国贼!”
韩天慕朝那座木房望过去,发现那人自己并不认识,守门的官兵赶紧将他轰进了房内。紧接着,又有更多的犯人探出窗外,对着韩天慕破口大骂。
洪刚此时对着那些犯人大喊道:“吵什么吵!都不想活了!”他立马冲到一个犯人的旁边,“告诉你,韩都统是来拿人去狼祭的,狼祭,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把你们都送过去喂狼!”
那犯人一脸横肉,倒也天不怕地不怕,“什么狼祭,你们都是西厥的齐狗,我管你是什么狼,老子照样可以把狼吞了!”
“不知好歹!”洪刚正要拿起手中的鞭子抽过去,可此时韩天慕回到:“住手!别耽误时间了,取人要紧。”
此时那洪刚马上点头哈腰地手回了鞭子:“是,韩都统说得对。”
韩天慕走过那犯人的时候,犯人念起了那首《归廷游》:“采莲行舟外,怨蜓震翅飞。东行始有悔,离人终会归。”
韩天慕此时皱起了眉头,从酒馕里拿起了一片薄荷叶,塞进口中,洪刚见韩天慕不开心,马上跑了上去,道:“都统大人有大量,别跟这些宵小一般见识。”
韩天慕只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道:“快带我去见唐伦吧。”
洪刚领着韩天慕来到唐伦的木房门口,唐伦由于身份特殊,而且是当初西厥一心想要策反的庆使,所以一直是单独将唐伦关在一间房间里。韩天慕对洪刚说:“你就在此处呆着吧,我马上就出来。”
韩天慕进门前吐出了薄荷叶,又打开酒馕抿了一口。
唐伦的房门被推开,房门较底,韩天慕持着虎节是低头进门的,见到唐伦后,韩天慕拱手道:“唐叔叔……”
唐伦今年已经五十三岁,发髻已有银丝缕缕,深深的皱纹在脸庞上隆起沟壑,挺直的身躯说明了,他在这个所谓的山庄里,始终保持着自身的恭俭和名节。房内陈设简陋,却也一尘不染,收拾得体。唐伦早已把自己的行李准备好,韩天慕走进来时,他正端坐在一把竹椅上,他的左手边放着永不离身的金隼符节,右手边则挂着一个鸟笼,里面是一只绿色羽毛鹦鹉。
鹦鹉一见到韩天慕上来,就不停地发出“叛徒!叛徒!”的声音。如果刚刚外面那些犯人他都可以不在意,可现在眼前的这只鹦鹉都在嘲讽他——此时他的内心已意难平。
唐伦用右手拍了拍鸟笼,鹦鹉便不再发出声响。
“多有失礼,请韩都统见谅。”唐伦开口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