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穆颜应该就在这附近,但是不晓得为什么,这外面都闹得震天响了,穆颜却是安静如鸡一点声也没有。
这个没人性的,还是撇了他不知道上哪去了!南瑜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门外的人也算是客气,敲了这么久的门也没见个踹门的,依旧还在锲而不舍地敲着,南瑜都有点心疼那门锁,肉眼可见都要被震坏了!
他们这住一次店,店老板可也真是操碎了心,南瑜都能联想到来日退房的时候,店老板的脸估计能黑成后院那个黑底锅的样子。
“来了来了!”南瑜没好气地一把把门栓拔了,一把拉开了眼见着都要关不紧的门:“好端端的,都来干什······”
看清了眼前的情况后他的话梗在了喉咙中。
嗯,这场面不可为不壮观,该怎么形容呢。
浩浩荡荡的一大群黑衣护卫杵在他的眼前,个个劲衣窄袖黑袍官靴,头戴黑色高帽,为首的几个还提着灯笼,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客栈二层这一整个回廊间,隐约似乎楼下也被挤得满满当当,这一群人还都是一个表情,神色严谨肃穆活像送葬的,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群人和秦太守府的那帮窝囊废全然不是一个级别的,在这么拥挤窄小的地方,他们呼吸间南瑜几乎听不出声音,虽不是修仙之辈,却也皆是内功强劲之人,为普通人之中顶尖的那一辈。
敲门的那个离他最近,见他猛地打开了门便飞身退回了队伍中他所站的位置,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多余的半点声响。
“——呦,这兴师动众的,都是上赶着来哭丧讨债的?”
店老板和店小二估计早就吓得躲起来了,南瑜大致扫了一眼,挑眉拢了拢自己披着的外袍,颇为闲适地靠在了门框子上,一撇嘴角,道:“人倒是来的不少,不知有何贵干?”
倒不是他艺高人胆大,而是他发现这群人并不是来寻仇的。他们身上非但没有半点杀意,反而对他态度毕恭毕敬,无人对他所展现的失礼态度和先前不敬的脏话有丝毫反应,站在前面的那一排人见他发话了,齐齐地对他低头行了一礼,随后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南瑜看见,一个身着明黄色便衣的青年自他们身后缓步走了出来,只一眼,南瑜目光就变了。
灯笼温和的光芒下,眼前之人高大修长的身型笼罩下了一片黑影,白皙俊秀的面容十分出尘,一双剑眉星目不怒而威,已经并不能用简单的好看或是不好看来形容了,他身上带着独属于上位者特有的威严,即便他此刻面色温和地看着南瑜,南瑜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带着的无形压力。
某种意义上说,他的样貌同南瑜,有些说不出的相似。
“初次见面,我的侍卫唐突了,深感抱歉。”那人见南瑜面上有些不耐烦,轻笑了下,神态也十分温和,他笑起来嘴角边上有个小小的酒窝,这使得他显得更小了,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稚嫩,但是这一切都丝毫不影响他给南瑜带来的那种不舒服的压迫感。
老虎即便是转了性笑眯眯找小白兔聊天,它也还是老虎不会变成兔子。
“不敢当。”南瑜叉着手,眉毛挑了挑不买眼前这人卖他的账,摆着一副放浪公子不屑一顾的模样,临了夹枪带棒道:“当今圣上大驾光临,在下担不起您这一声抱歉!”
气氛微妙地变了。
眼前被戳穿了身份之人嘴角的笑意略微僵在了脸上,他背后的那群侍卫听闻如此皆变了脸色,似乎都做好了下一秒便上前将还穿着里衣的南瑜一把拿下的准备。
微服私访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本就是冒了险的,被拆穿了就更是危险重重,时刻可能会有图谋不轨之人意图行刺,况且眼前之人是恶名在外的桑梓岭所来的人,据说孤身一人就解决了整个意图谋反的太守府中所有变异的怪物,虽说敌我不明,但他的危险程度和普通刺客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对他们所想的,南瑜再了解不过了。
可惜现在在他眼里,什么皇帝行刺微服私访乱七八糟,都没什么比回去接着睡一觉养好精神来的更重要的了。
“哈——!”在这颇为紧张的环境下,南瑜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毫不在意形象地抹了把眼角困出的眼泪,大刺刺地转身道:“陛下来此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在下暂且倒也没有想要谋刺之类的想法,我也不想问您这大老远的跑这找我图什么,咱们趁现在各回各家,您赶紧回您的皇宫去,也放我安生睡个好觉——”
说罢他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留下了个颇为潇洒的背影,就在他准备关门大吉时,忽然听见身后之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请留步。”
南瑜没理他,走进了屋子中回手就要关门。
“若是公子觉得,这整个客栈之中七十三号人的性命可当得起这一觉的话,大可安心去睡,朕绝不打扰。”
语气依旧如沐春风,只是话语之间多了些许说不出的意味,南瑜听得分明,为此他停下了迈向前的脚步,静静地驻足在黑暗中站了片刻,歪了歪头,笑道:“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只是朕此次出行毕竟是秘密行事,若是耽搁的太久,那可能知晓的人便不可错放了。”那人抬手示意身后之人,马上南瑜便听见了一声急促的哭声伴随着尖细的吼叫声自客栈的大堂传来,他隐隐有些印象,那是住在他隔壁不远处的一个姑娘,曾经因为他抱着楚楚去隔壁而用异样的目光盯了他好久。
“九五之尊,便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子民的?”南瑜背对着他,静静地深吸了一口气。
“有时候,小小的手段也是为达成目的所必须的步骤。”
逐渐接近的脚步声自他身后响起,那人轻声道:“将灯笼给朕留下,你们在门外等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