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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罗致党羽,结交大员

李莲英当上总管太监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就在宫廷大内拉帮结派,安插亲信,以权谋私。如果谁说了李莲英半个不字,马上就会传到李莲英耳朵里,而李莲英便不择手段地把这个人收拾掉。据说,不仅在宫廷内李莲英安插了很多亲信,就是各王府里也为数不少,都是以慈禧太后赐用太监的名义,把已被李莲英收买的人派去,所以各王府里有个大事小情,李莲英都能迅速得到情报。经筛选,然后再转报慈禧太后,从中又可邀功请赏。人们常说慈禧太后耳目众多,其实都是李莲英一手安排的。不仅如此,就是伺候慈禧太后的佣人,也都是他精心安排的自己的同乡、亲信。据说,当时李莲英手下的人,不仅是大城县的,还有大城县邻近县的人。李莲英也是用心良苦。因为宫内太监,拉帮结派,形成风气,各宫的总管太监都有自己的势力集团,集团之间矛盾重重,斗争也十分厉害。由于李莲英的后台是慈禧太后,所以也就没人敢和他争斗。比如宫内多次禁止吸鸦片,众所周知李莲英吸鸦片,可是就没人敢去查他。就是慈禧太后本人,对李莲英吸鸦片的事,也佯装不知,别人谁能奈何得了他?

据说,李莲英在慈禧太后宫里安排的主要人物,不算二总管崔玉贵,还有三个首领太监,分别姓徐、吕、骆。前两人是任丘县大尚屯人(今属大城县),距大城县县城特别近,与李贾村也仅相隔三十多华里。李莲英就以同乡为借口,把他们安排在自己的门下,并推荐他们做了首领太监。这两个人都是做了父亲后净身入宫的,后来捞到很多财产,各置地五顷多,盖房三四十间,从此富裕起来。姓徐的儿子名为徐一成,除房地外,还开了两个店铺,竟然也跻身于士绅行列,直到“七七事变”时还是有钱人家。姓骆的名叫骆四甲,骆贾村人,与李莲英是同乡。1903年,已生了三四个孩子的骆四甲,因贫穷无法度日,自己净身后去北京投奔李莲英,并得到保荐当了首领太监。到1911年清朝灭亡后出宫归乡时,已成了当地的一个财主,拥有土地四百亩。除此之外,在慈禧太后的寝宫,还有四名太监也是李莲英的同乡或近邻,两个姓王、一个姓刘、一个姓徐,不过这几个人都没捞到什么钱财,晚年回到家乡,普普通通地过活,有的还死得很惨。慈禧太后御膳房给她熬粥的师傅(不是太监),也是经李莲英介绍去的,是大城县四陈庄子村人,姓陈,后来,也讨得慈禧太后喜欢。因为慈禧太后饭后一定要喝半碗粥。在她吃饭时,要提前摆好二三十碗,等她吃完饭,摆膳太监要挨个碗摸,哪一碗温度正好,就赶紧奉献上去。热一点儿,凉一点儿都不行,这事儿很难伺候,常常有人为此挨慈禧的责打。后来这陈师傅弄到手很多银子,在家乡又盖房子又置地,成了富户,人们称他是二财主,意思是仅次于李莲英的财主,其实他和李莲英是无法相比的。另外慈禧太后茶房的太监,是大城县薛故献村人,白操劳了一辈子,虽然也受李莲英的关照,但不过得点小恩小惠,晚年病死在家乡。还有光绪寝宫的太监,有两个也是李莲英的亲信,所以光绪皇帝的一言一行,李莲英都了如指掌。光绪皇帝被囚时,慈禧太后命李莲英监视,其实李莲英也不是天天寸步不离光绪,只是派自己的亲信太监轮流看守。

李莲英横行无忌,以权谋私,就是光绪皇帝归政期间,光绪帝也无计可施。慈禧太后每年四月进颐和园之后,被召见者要给李莲英门费,才能见到,连光绪皇帝也毫不例外;而且光绪皇帝所要花的“门票”钱最多,每一次要花50两白银。对此光绪皇帝虽然忿忿不平,在慈禧太后面前一再提起此事,可是慈禧却置若罔闻,别人也就更不敢轻言了。

由于慈禧太后给李莲英说一不二的特权,所以他随心所欲,肆无忌惮。他不仅在宫内横行霸道,就是在他的宅邸里,即使把人活活打死,也无人敢于过问。据说在庚子之乱的头一年,李莲英宅邸的一个小太监,因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精制器皿,李莲英便命人责打,一两天后小太监死了。在宫内更是如此,不管大小太监,稍不顺他心,动辄杖责。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夏天,李莲英在宫内打死了一个太监。

乌鸦是太监们最厌恶的一种鸟,因为乌鸦的叫声非常不好听,被认为是不祥之鸟;更因为北方人叫乌鸦“老鸹”,和“老公”发音相似,太监们听了很不顺耳,觉得是叫他们。因此太监逮住乌鸦以后,总是弄死。有一天中午,一个太监提着一只乌鸦,在它腿上绑上爆竹,点燃以后,松开手,当乌鸦飞往高空时,爆竹一响,乌鸦被炸死,许多太监在旁边见了,哈哈大笑,喊叫个不停。这种做法已经不止一次。宫中的规矩是太监不准放鞭炮的,恰巧这只乌鸦正飞到慈禧太后寝宫的上空爆炸了。慈禧正睡觉,当即被响声震醒了,又听到院内喊叫声,立刻怒不可遏。就让侍者拿来黄袋子,取出竹鞭交给宫女们,令她们到院子里去鞭打这些太监,好把他们驱散。可是也不能让他们马上安静下来。这时,李莲英带着几个随从赶来了,院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些太监吓呆了。原来李莲英也正在午睡,听到声音,就起来查看,查完就回禀慈禧太后。慈禧二话不说就让李莲英立刻把这个惹祸的太监抓来责打。李莲英吩咐侍从将那个太监按在地上,令另外两个太监各持一根竹鞭,在他的腿上狠劲抽打,李莲英在旁边直数到一百下才喊停。然后李莲英回过身,跪在慈禧太后的面前说:“这是奴才失职,管教不严所致,请老佛爷治罪。”慈禧说:“快起来吧,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把犯人给我带走!”这个太监趴在那里,两腿被打得血肉模糊,已无法动弹。李莲英立刻命两名太监拖着他的腿,拉了出去,后因流血过多,天气又热,两腿溃烂,又不给药调治,没几天就死了。

“你不老实,再给你扫扫茬。”这句玩笑话,根据李氏后人说,是李莲英留下来的。据说,李莲英担任副总管以后,有些太监非常不服气,背后都说他是拍马屁拍上官的。这话传进李莲英耳朵里,李莲英愤愤不平,便自言自语地说:“迟早我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一天,他把两个贴身的小太监叫到跟前,吩咐道:“眼下有些人在背地里对我说三道四的,你们两个要暗中留心查访,找出为首的,事情查明白了我要赏你们银子;查不明白,你们和他们就是一伙的,我要一起整治你们!”两个小太监听了胆战心惊,只得听命。几天以后,果真把事情查清楚了,禀告了李莲英。李莲英说:“好,我赏你俩一人四两银子,以后再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禀报。”两个小太监点头说是。第二天,李莲英给慈禧梳头时,趁机说:“有几个人净身不干净,他们常跟小太监们散布污言秽语,是不是检查一下,以防宫中发生违反祖宗家法的丑事来。”慈禧听了将信将疑,问:“有这种事?”李莲英忙说:“奴才所说句句属实,请太后明察。”慈禧说:“既是这样,你去找毕刘两家,给他们检查一下,事情属实的话,马上给他们再净一次身。”李莲英听了,心中窃喜,面不改色地说:“是,请太后放心,奴才遵旨去办。”当天午后,李莲英来到刘家,拿出他事先写好的名单,交给小刀刘,说这几个人不本分,给他们扫扫茬,再净一次身。两人又耳语了一番,李莲英便兴致勃勃地回到宫里。因李莲英当年是小刀刘给他做的净身,现在李莲英当了副总管,刘家不敢不唯命是从。第二天一清早,李莲英把这些常说他坏话的几个太监叫到自己屋里,说:“奉太后旨意,今天送你们到刘掌柜那里去检查,如果有谁净身不干净,要第二次扫茬。”这几个太监一听吓得目瞪口呆,知道这是李莲英有意要整治他们,一下子全跪在地上求饶。李莲英板着脸说:“这事我说了不算,太后的旨意谁敢违抗!”几个太监无计可施,只好跟着李莲英到刘家去检查,结果一个不留地都给扫了茬,做了第二次净身手术。

李莲英一辈子,在宫中几十年如一日,狡猾多端,处处迎合主子的心思,终由散役小太监渐升为二品花翎顶戴,内廷大总管,参与国家大政方针。慈禧太后到了晚年,居然与李莲英相依为命,事事与他商量,而且言听计从。因而使李莲英飞扬跋扈,权倾朝野,真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无视王公大臣的存在,就是光绪皇帝也要受他监视。文武百官、外省督抚,为保高官厚禄,无不唯他马首是瞻。像立山、孙毓汶、袁世凯、李鸿章之辈,无不拜于他的门下。李莲英可谓一个集奸、狡、伪、诈、诡于一身的人。

原来声名显赫的荣禄,自因纳贿被革去工部尚书之职后,离朝已有十三年之久,一直销声匿迹。哪知他与慈禧太后还有一段风流的事。荣禄是满洲正白旗人,早年曾与那拉氏情投意合,心照不宣。后来那拉氏被选进宫,当了咸丰的妃子。有情之人虽不能终成眷属,但藕断丝连。他甘做慈禧太后的忠实奴仆,曾忠心耿耿地从避暑山庄保护两宫安全回宫,立下汗马功劳。他曾位居步兵统帅、工部尚书,成了显赫一时的人物。慈禧把他革职也是迫不得已。李莲英深知他和慈禧的暧昧关系。因此,故意好言相劝,在慈禧面前说了许多荣禄的好话,把荣禄吹捧得有胆有谋、品学兼优、精明忠诚。慈禧一直牵挂着情人,经他一说,正中下怀,终使这个沉默一时的荣禄东山再起。荣禄开始起任为西安将军,三年不到就官复步军统领、会办军务,后来又荣升为直隶总督、军机大臣。荣禄对李莲英感恩不尽自无须多言,少不得以重金相酬,二人成了慈禧太后的左膀右臂。

这日,荣禄在官邸正悠闲地抽着水烟袋,忽报外面有人求见。请进来一见,原来是他的故友刚毅。刚毅是镶蓝旗的满员。他因审理“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出了名,时来运转,平步青云。他虽没什么大本事,却有一套投机取巧的手段,处理官场风情、人情世故,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善于周旋。就凭这一手,刚毅不费吹灰之力混到山西巡抚的官位。起初他还挺知足,没过几年,又觉得在京城比在省城好,便处心积虑地想往京城运动。此刻,慈禧太后六旬万寿马上要到了,他借进京给慈禧送寿礼的机会,想找门路向慈禧太后通通风。

荣禄见到刚毅来京,旧友重逢异常开心,即设宴招待。酒席间,二人畅叙友情,谈古论今,相互吹捧。因是知己,谈话也就直言不讳。三杯酒下肚,刚毅便把此次进京的目的,向荣禄讲了出来。荣禄一听,恍然大悟,乃举杯让酒道:“兄弟!凭你的才能,理应荣升高位,但是京城的仕途、官场的情况,得了解才行。”

刚毅仔细地聆听着:“请兄长明示!”

荣禄慢慢地呷了一口酒,夹了一口菜,耳语道:“现在京城里流传着如此两句话——‘慈禧太后当政,九千岁掌权’,‘王公大臣要进京,得找总管李莲英’。这李莲英可有通天的本领啊!”

刚毅点点头,放下杯,生怕漏听一个字。荣禄继续说:“你看那些升官的、上调的,哪个不是他一手促成的?我熬到这个地步还不是多亏他关照?”荣禄说到这里,环顾一下四周,见无人,便又耳语说:“当今朝廷里拿得了主意的,就是李总管了。他虽然不过是个家奴,但是就凭他那一张铁嘴,能当朝廷半个家。凡是李莲英说的话,慈禧太后是言听计从的。听说东太后之死,就与他有关。你想,慈禧太后能不听他的吗?”

“酒后出真言。”荣禄因与李莲英关系密切,才知道这些底细,现在他乘着酒兴全盘托出。刚毅听到外边有脚步声,故意打住他的话,来了个反客为主说:“荣兄!来,吃菜,吃菜!”只见荣禄醉眼蒙胧,端起酒又咕咚咚干了一杯,然后把杯“咣啷”地往桌上一放,向刚毅示意过来,刚毅急忙凑过去。荣禄对着刚毅的耳朵压低声音道:“老弟!你……要是进京,不过……李莲英那一关,哪怕是金山……玉海,都搬来做寿礼,李莲英要不让老佛爷过目,你……你也是……白、白进人情!”

荣禄虽说的都是酒后之言,但刚毅是听得清清楚楚,心领神会。心想:既然李莲英爱这些东西,我何不投其所好,先用白货(白银)探探路,然后视情况而定。心意已决,二人又喝了一会,刚毅就告辞了。

两天后,荣禄派人密报刚毅,说李莲英今日在颐和园验收万寿彩楼,午后会回家,让刚毅按时去彩和坊。

刚毅来到李莲英府求见,得知李莲英出去还没有回来。刚毅正在踌躇,只见一辆轿子来到门前停下。从轿上下来一个头戴镍兰顶戴花翎,身穿孔雀褂子宫服的人来,他中等身材,看上去四十多岁,白白的下巴上光秃秃的……刚毅一猜,就断定是李莲英了,赶紧向前施礼道:“山西巡抚刚毅,特来拜见李大人!”

李莲英一直不在家里会见外臣,这是他一直恪守的一条规矩,也是他棋高一筹于其他权贵之处。他凡事小心谨慎,不过分张扬。今天凑巧在门前相遇,使他有些犹豫不决。他想:这位巡抚远道而来,如果拒之门外,有些不妥。于是面带微笑说:“巡抚大人大驾光临,怎奈兄弟屋室寒陋,请巡抚大人后厅一叙。”二人来到后厅,分宾主坐下,仆人端上茶来后,刚毅拱手道:“总管大人整日操劳,为老佛爷的万寿庆典尽心尽力,文武百官无不敬佩!”李莲英答说:“哪里,哪里!西圣母万寿,满朝上下都尽职尽责,本人更应全力以赴了!”刚毅不停地夸赞万寿节的设置安排,李莲英一再谦让。刚毅吹得李莲英眉开眼笑后,话题一转道:“我听说令郎将于年前完婚,小弟远离京城多有不便,唯恐到时赶不上祝贺,趁此次进京为太后祝贺万寿之机,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总管大人赏脸笑纳!”说完,把一个红色礼单献上。李莲英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十万两银票,心想:二子成亲,日子刚刚才定,只有我和亲家翁知道,他的消息也太灵通了!李莲英向来不在家受礼,但这个刚毅竟以儿子婚礼为名,送上这么大数的礼物。真要拒而不收也太可惜,再说这个礼也在情理之中。他踟蹰地笑了笑说:“二子完婚还有两个多月,有劳巡抚大人破费实在不好意思。”刚毅见李莲英将银票收下,喜出望外,说道:“这点小意思是人之常情,请千万不要介意。”

李莲英九岁净身进宫当差,儿子从哪而来呢?原来他弟兄五个,不算他;其他四个都是儿女满堂。当时人们有“人留后代草留根”的传统思想,有过继嗣子养老的习惯。因他排行老二,就过继了四个弟兄的二子为他的嗣子,和两个侄女做女儿。刚毅听了荣禄的指点,决定在李莲英身上找出路,因此,千方百计打听有关李莲英的消息,一找到这一点线索,特意前来拜见。当刚毅问到各地官员为慈禧太后贡献什么礼物时,李莲英说:“从这些天收到的礼单看,多数为玉如意,翡翠珠宝方面的东西。”刚毅又问:“老佛爷意下如何?”李莲英摇摇头说:“这些太后已是不足为奇了。”刚毅紧接着说:“在下想请总管李大人指点,此次太后万寿大庆,我该进献些什么最好?”李莲英想了想说:“颐和园新建不久,室内空空,需要些装饰,珠宝玉器虽价格昂贵,却不显眼,依我之见醒目的摆设最好。”刚毅听了,心中窃喜:他很了解,凡李莲英说好的,慈禧太后都会赞赏。于是说:“多谢总管大人明示,下官按您的意思,将礼物献上,不过还要劳烦李大人多多关照!”刚毅起身告辞,因李莲英急着回宫,也没加挽留。

刚毅辞别了李莲英后,前思后想李莲英的话,最后决定找最好的能工巧匠,特制了十二面铁花屏风进献。不久,刚毅把礼品进献园中,李莲英见是刚毅进献的,看在上次十万两的情面,他便多方设置安排,故意将这十二面铁花屏风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不出所料,慈禧太后一眼就看到了这副铁花屏风,它雕镂精细,其上花鸟栩栩如生,中间一扇有鹿鹤松图案,象征六合同春。慈禧端详了一会,喜形于色,问李莲英道:“这屏风谁献的?”李莲英忙答:“是山西巡抚刚毅恭奉!”慈禧点了点头,心想,他这礼物正合我意,这“六合同春”好!李莲英看慈禧面带微笑,故意赞不绝口,慈禧一时高兴,便吩咐李莲英将这十二面屏风移入寝宫。事隔不久,李莲英又乘机向慈禧提议,把刚毅提升为刑部尚书。

其实,刚毅进献给慈禧的雕花铁屏风只花费了给李莲英送礼的1/10银子,就得到如此重任,就因为他找准了门路,求对了人,否则,他再多花上百十万两银子,所献之物,也不一定被慈禧太后瞧上眼,何谈加官晋爵了。

慈禧一贯重奴才不重人才,刚毅能否担当得起如此重任,她想也不想。因此,这位刚毅人刚到任就笑话百出。他在一次批阅案卷时,其中有“瘐毙一犯”字样(囚犯因受刑、在监狱中生病、饥寒而死叫“瘐毙”),他根本不懂这个字的意思,便挥笔改为“瘦毙一犯”。有位司员见了对他说:“大人,瘐字无误,怎么改成瘦字呢?”刚毅一听勃然大怒,斥责道:“什么‘瘐毙’?犯人在狱里瘦死又不是新鲜事。你写错了还说不错,真是岂有此理!”闹得这个司员哭笑不得。此事传为人们的笑柄。谁料到这种不学无术之人,后来竟任兵部尚书。通过贿赂李莲英,有多少酒囊饭袋之徒得以高升,由此可窥一斑了。

光绪二十五年(1898年)时,李鸿章已卸任回京,居住在贤良寺(今北京协和医院一带)。当时朝廷内部分崩离析,矛盾重重。以端王载漪、大学士刚毅以及载勋、载澜等为一派,与庆亲王奕劻,争夺权势、互相倾轧,使得朝政渐乱,纲纪渐紊。慈禧太后有一次召见李鸿章,曾当面提出让他留京办理朝政。李鸿章听完,吓得汗流浃背,心想这是非之地。当时他只是叩头,未置可否。过了一会儿,慈禧太后见他一言未发,便让他先下去,说商量一下再说。李鸿章磕头谢恩,回到寓中,心里忐忑不安。过了两天,传闻两广总督谭钟麟被御史参劾,说他老态龙钟,不能充职。一天晚上,李鸿章浏览邸报,果然见有两广总督出缺的事。李鸿章看后,满怀高兴,笑了笑说:“避祸有方了”,便匆匆整好衣冠,直奔李府。碰巧这天李莲英没去棉花胡同外宅。李鸿章由东城跑到西城白费力气。时值寒冬腊月,寒风刺骨,李鸿章气喘吁吁,团团自转,没有见到李莲英,便急忙折往李莲英的另一处宅邸,这才见到李莲英。见面之后,稍加客套一番,李鸿章两眼环视了一下李莲英的客厅,只见珠宝玉器、古玩字画,琳琅满目,绝不次于宫廷大内中的名贵珍玩。心想我堂堂一品大员,竟比不上一个总管太监,有事还得求他相助,不觉一阵心酸,竟老泪纵横。随后,一来二去谈到粤都出缺之事。李鸿章说自己不愿在京任职,愿任外臣,请李总管相助,在老佛爷面前美言几句。李莲英听完,毫不犹豫便满口应承,这事包在他身上,一定在慈禧太后面前代为启奏。因为根据惯例,慈禧太后凡事都要先与李莲英商议,而且对李莲英的话又是言听计从,所以李莲英毫不推诿,非常自信。果然没过两天,慈禧太后问李莲英,粤督出缺由谁去补,比较合适,李莲英已胸有成竹,马上回话:“依奴才之见,李鸿章在京无所事事,他久任封疆,老成练达,最合适不过了,请老佛爷定夺。”慈禧太后听了,点头称是,还夸奖李莲英事事为她着想,体贴周到。随即写了手谕:“两广总督遗缺,着李鸿章补授,钦此。”李鸿章接到懿旨,喜出望外,临行之前又亲临李府,拜别李莲英,少不了又赠送一大笔白银和珍奇古玩之类的东西,使得李莲英喜不自禁,还摆酒设宴为李鸿章饯行。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由于庚子之乱,八国联军入侵北京。经慈禧太后与李莲英商议后,举行御前会议议决,将李鸿章再次调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回京与八国联军谈判议和。李鸿章进京后,李莲英早已随同慈禧太后逃往西安避难。李鸿章这次回京后,再没有与李莲英见过面,因此头年离京之别,则成了诀别。

李莲英本身最会逢迎拍马,但他更加喜欢别人拍他的马屁,这样既可显得高人一等,又可趁机大肆敲诈勒索。当时许多利欲熏心之人和一些中下级官僚,都很羡慕李莲英的权势地位。有些人不惜任何代价,卑躬屈膝地巴结李莲英。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像孙毓汶、袁世凯等曾显赫一时的上层人物,都是事先通过与李莲英拉上关系,贿以重金,结拜金兰之交,而后再由李莲英这个内线,奏请慈禧太后的准谕,一步步爬上较高地位的。李莲英的一个莫逆之交,就是那个声名显赫、一心想复辟当洪宪皇帝的袁世凯。

袁世凯,字慰亭,号容庵,是河南省项城县人,所以人们也称他袁项城。因为他当总统时制的银币上有他一个光秃秃、肥头大耳的头像,由此又得来“袁大头”的称呼。咸丰九年(1859年),他出生在一个官僚地主家庭。早年在山东投靠淮军统领吴长庆,任职营务处帮办,后因保举同知衔,改任驻朝鲜通商大臣。光绪二十年(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时期,袁世凯从朝鲜返国,到北京禀报军情。等到中日甲午战争结束,由于听说日本人要杀他,就再也不敢回朝鲜,因而在北京闲住。此刻的袁世凯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李莲英并不知道他。不过袁世凯很会投机钻营,每天挖空心思,拼命想与上层名流人物接近,以求青云直上。当他得知他的结拜兄弟阮忠枢在李莲英家里做教馆后,高兴异常,因为通过阮忠枢定能拜见李大总管。

袁世凯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阮忠枢。当时袁世凯还没有出山,他从河南到上海,托人办事不成,又从上海去山东投奔伯父之好友吴长庆从军(光绪八年),途中与去北京候试的阮忠枢不期而遇,二人搭伴同行,朝夕相处,很是投缘,到济南分手时便结拜为兄弟。阮忠枢还为袁世凯拿了一些路费,从而成为挚友。

此时此刻,袁世凯追忆昔日情谊,觉得如果有好友阮忠枢帮忙,拜见李莲英并非难事。而阮忠枢自从那年和袁世凯分手之后,即往京城候试,考中举人。当时李莲英正为他妹妹聘请教馆先生来家教读,机缘巧合,阮忠枢就应聘到了李府,此刻已在李府教馆数年,李莲英很赏识他。当袁世凯打听到阮忠枢的地址后,赶紧前去拜访。二人久别重逢,稍叙昔日情谊之后,袁世凯便迅速把话题转到请求阮忠枢帮忙,想拜见李大总管的事上来。

阮忠枢见袁世凯迫不及待,便答应他促成此事,不过要试探一下李大总管的意思。事隔不久,阮忠枢便对李莲英说,自己有位挚友叫袁世凯,自朝鲜回国后,在北京无所事事,想求见李大总管,不知能否赏脸?李莲英给了这个面子。

一天晚上,袁世凯被阮忠枢带进了李府,拜见了李莲英。二人一见如故,臭味相投。从此,二人来往日益密切,李莲英还在府中接二连三地招待袁世凯,视为上宾,并且席间又常请阮忠枢作陪。袁世凯借机使出全身解数,大献殷勤,千方百计讨李莲英喜欢。不久,两人便换帖结拜金兰。袁世凯一心惦记着升官发财,便牢牢抓住李莲英这个内线大红人不放,经李莲英介绍拜庆亲王奕劻为师,接着又结识了荣禄、康有为等人,很快便把浙江温州道台的官职弄到手。

有一天,袁世凯来到李莲英府上辞行,打算去浙江赴任。李莲英告诉他不要忙于启程,说愿意帮助再做周旋。李莲英便找庆亲王说袁世凯想留北方供职,如此便由庆亲王奕劻和荣禄出面,保荐他去小站督练新军。李莲英又在慈禧太后面前不停地推举,结果没有费吹灰之力,慈禧太后就奏准了。不久,袁世凯便到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王文韶那里,以道员衔去小站训练新军。袁世凯从此发迹,飞黄腾达。

第二年,袁世凯邀阮忠枢到小站做文案,李莲英准许。由于李、阮二人相处多年,感情深厚,临行前,李莲英竟与这个教馆的老夫子义结金兰。后来李莲英在慈禧太后面前保举阮忠枢,做了顺天府承、邮传部侍郎等职。

袁世凯为报答李莲英的提携之恩,实际更是为了抱住李莲英这个权监的粗腿,求得慈禧太后的宠信,便接二连三地在李莲英身上大把花钱。仅在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李莲英母丧之时,就送了40万两白银,至于平常所送的财物就更数不胜数了。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袁世凯巴结荣禄,出卖光绪,慈禧太后发动“戊戌政变”以后,李莲英曾一语道破和袁世凯的密切关系,他说:“皇上想假用袁世凯之手杀荣禄,囚禁太后,袁世凯怎会恩将仇报!”

李莲英与袁世凯两家成为世交,恐怕鲜为人知。1901年李鸿章死后,由袁世凯继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势力更是高涨。李莲英的侄子李福堃,本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以“散财童子”的绰号名著津门。在天津下天仙戏院,他常年备有包厢,无论去不去都得给他留着。一次,袁世凯的大儿子袁克定也去下天仙戏院看戏,两人的包厢正好挨着。二人素未谋面,都是公子哥的派头,各有随从陪伴,各显各的阔气,偶因一点小事发生了争辩,便以拳头相见,闹得不可开交。袁克定的一个随从怕事情闹大,便跑回府衙报告了袁世凯。袁世凯一听是李莲英的侄子,心中叫苦,若是惹恼了李大总管,可不是好玩的,急忙下令,让差人拿着他的名片把李福堃接到府中再说。

李福堃来到袁府,余气未消,也没把袁总督当回事儿。心想你既然把我请来,看你如何处置?袁世凯走到李福堃面前,拍了拍李福堃的肩膀,接着就左一个贤侄,右一个贤侄地好言相劝了半天,李福堃的怒气总算消了不少。接着袁世凯先把袁克定痛斥了一番,然后又叫他向李福堃赔礼道歉。袁克定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叫了声三哥,这场风波才得以平息。随后大摆宴席,把李福堃奉为上宾款待。事后袁世凯怕事情张扬出去,传到北京,惹怒了李莲英,便赶紧给李莲英写信,差人送到北京,说明事情全是误会一场,两人现已重归于好。李莲英看了信,未放在心上,并写信给李福堃,要他到袁府登门拜访,回敬袁世凯世叔大人。后来袁克定在袁世凯的授意下,又与李福堃义结金兰。从此,李、袁两家又多了一层世交关系。

慈禧太后后期,虽然削减了袁世凯的兵权,但是袁世凯基本未失宠信,地位脾气日益见坏,召见各部大臣和外省督抚时,大家都胆战心惊,生怕说错一句话,招致横祸。而袁世凯却可通过李莲英的关系,了解到慈禧的底细,然后献慈禧所想要的东西,说慈禧所爱听的话,把慈禧哄得开开心心。

光绪三十年(1904年),日俄双方交战,被日本侵略者吓破了胆的慈禧,心情沉重异常,担心中国卷入这个旋涡,难以自拔,便召袁世凯进京,想摸摸袁世凯的底,万一中国被迫应战,到底能不能抵抗日本。袁世凯不了解内情,到了北京不敢立刻去见慈禧太后,便先去拜见李莲英,打探召他进京的目的,见了太后说什么好,进献什么礼品等。李莲英告诉他:慈禧太后最近心情欠佳,说话要谨慎,要留神观察她的脸色,她喜欢听的就多说几句,不喜欢听的就别说。袁世凯听了深感为难,因为回话时不能看着慈禧太后的脸,怎么判断她高兴不高兴呢?李莲英说,你回话时,注意看我的脚,如果我两脚靠拢,那是太后不喜欢听,你就不要说了;如果我的两脚分开就是喜欢听,你就放开胆地说。所以袁世凯回答慈禧问话时,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莲英的脚。这一招的确很灵,袁世凯讨得了慈禧太后的欢心。

袁世凯身材矮肥,慈禧太后召见时,他紧张不安,弯着身子,低着头,时间一长,憋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等到退出殿后,一身冷汗把衣服都渗透了。为了解决这个难题,袁世凯给了李莲英二十万两银票,请他出谋划策,在慈禧召见的时候,不要叫他站得时间过长。李莲英说这事好办,我和太后打个招呼就行了。袁世凯又问李莲英,现在老佛爷心情欠佳,进献点什么能让她开心。李莲英说,这阵儿老佛爷对中国的古董珍宝都没有兴趣,献点洋玩艺儿好些。袁世凯回到天津不久,就买了一辆外国制造的三轮自行车送到宫里,慈禧非常高兴,赞扬袁世凯办事称她的心。便叫几个宫女扶着,她骑在上面,在院子里兜来兜去。后来有几个大臣觉得这样有失体统,可是又不敢直说,便说不安全,万一出点闪失,都担当不起,慈禧太后听了非常不开心。

后来袁世凯又买了一辆汽车,问李莲英可不可以进献。李莲英说,这可是宫里没有见过的洋玩艺儿,老佛爷见了准会喜欢。于是袁世凯派人把汽车进献到宫内。慈禧一见,觉得很新鲜,便要坐上试试,可是司机把车放下就走了,宫内没人会开,慈禧大为扫兴。有个大臣说汽车怪物,坐上恐怕不安全,万一出点差错如何是好呢?慈禧一听说是怪物,心里不禁有点害怕,一直不敢坐,只好把它作为陈列品搁置起来。

李莲英与袁世凯狼狈为奸,骗得慈禧太后的宠信,直到她双眼合上也没有看透他们的狡诈伎俩。

慈禧太后一生中,最宠爱的太监除安德海、李莲英、崔玉贵之外,还有那个外号叫“阴刘”的刘多生。但他和安德海、李莲英相比,都稍逊一筹。他在李莲英入宫时,已是首领太监了。他见安德海得宠当了大总管以后,慈禧太后又倍加宠爱李莲英,害怕自己失宠以后会走投无路,便请准慈禧太后出宫当道士。

当时,太监出宫后当道士的不在少数。随着李莲英的权势地位越加显赫,白云观方丈高云溪为了寻找后台,便千方百计要和李莲英套近乎。后由刘印成从中巧做周旋,竟使高云溪与李莲英义结金兰。从此果然交情至深,交往密切。

慈禧太后向来信奉神灵,常常烧香拜佛,求神保佑她长命百岁。李莲英见了,暗记在心。为取得慈禧太后的欢心,一有机会就向她讲述求仙修道、长生不老的方法,致使慈禧又有信奉道教的想法。正好峒元道士想经李莲英入宫觐见慈禧,通过李莲英面奏,以便达成心愿。峒元道士倒还算潇洒,身材魁梧,银须白发,面色泛红。慈禧太后一见颇为欢心。峒元虽是出家之人,却非常善于阿谀奉承。再有李莲英帮他周旋,很快便得到慈禧太后的赏识和宠信,竟然封他为中国道教总司,并准许随时出入宫门,高于王公大臣之上,使许多人觉得莫明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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